“师兄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邬识缘挑了挑眉。 顾百闻老神在在道:“假话就是我赚够钱了,想追求长生不老。” 修相者每突破一品境界,寿命就会随之增长,据说突破九品境界后有飞升成神的可能。 “那真话呢?” “真话是,我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不归路。” 顾百闻定定地看着他。 邬识缘突然想起太行说的话,顾百闻是因为梦见他所以觉醒了灵相,因而来到九霄观拜师学艺。 顾百闻与他有缘。 “师兄。” 顾百闻没有继续说下去,邬识缘却读懂了他藏在心里的那句话——我为你而来。 邬识缘莫名心慌:“咳,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夜。” “是师兄御的剑,累的人也是师兄,我守夜你休息才对。” 顾百闻将被褥铺好,仿佛没有看出他在故意转移话题:“我知道师兄不会同意,所以我们各退一步好了,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师兄觉得如何?” 一股困意突然袭来,邬识缘看了看没有动静的八卦盘,颔首:“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叫醒我。” “好。”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怕出岔子,也没有打开窗户,月光照不进来,光线昏暗。 顾百闻坐在床边,邬识缘背对着他,隐隐能看到被子隆起的弧度。 在草庐打地铺的时候,他也时常会偷偷看邬识缘,师兄比他想象中更加完美,无论什么方面都挑不出错处。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是他沦陷的开始。 顾百闻按住枕头旁边的八卦盘,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跳动的指针,他俯下身,在邬识缘的右耳上轻轻摩挲。 “师兄的耳朵生得漂亮,缺了个耳饰,是我的疏忽。”他弯了弯眸子,滚烫的呼吸扑在邬识缘的耳朵上,语气甜蜜,仿若情人呢喃,“今夜就给师兄补上。” 邬识缘毫无反应,已然陷入了睡梦之中。
第15章 邬识缘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掉进了食梦貘的陷阱,但却没办法从梦中醒来。 “道长~” “……” 只是听到这声缠绵悱恻的呼唤,邬识缘的心情瞬间变得郁闷起来:“怎么哪儿都有你?” 开诚布公聊过之后,他对变态的容忍度大幅度提高,主要是不忍也没办法,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此人有如附骨之疽,比他的宿命还难以摆脱。 “道长想我,我便会出现。” 虚无缥缈的雾气从身后将邬识缘拥入怀中,严丝合缝,隔绝了外界的事物。 “这是食梦貘带来的梦境,如果不是你跟踪我,是进不到这里来的。”邬识缘无情道。 言下之意就四个字:我没想你。 他以前收过狐妖和艳鬼,此二者皆魅惑之术了得,缠人的功夫更是一绝,可和他身上黏着的变态相比还是棋差一着。如果不是见过变态真身,邬识缘都要怀疑他是男狐所化,特地来吸他精气的。 “那是我弄错了,是我想道长,所以道长大发慈悲,入我梦来。”他从善如流改了口,脾气好得不像会拿九霄观所有人的性命威胁邬识缘,“春梦了无痕,得见意中人,我的运气真不错。” 邬识缘:“……” “道长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想我流年不利,出去后该烧小人,化太岁。” “……” 食梦貘所造的梦境并非真实的梦,介于梦与幻境之间,梦境内容会随主导者的心意变化,或许令人沉溺,或许暗藏杀机,总之不能及时逃离,就会永远沉睡在梦里。 自黄泉客栈的主人之后,江湖上再未出现过拥有食梦貘的修相者,对此流传下来的记载也少得可怜。 邬识缘拼命回忆着老祖宗留下的记载,幻梦杀人,梦中的伤亡是真实的,因此在寻找梦境破绽的时候要避开各种伤害。 首先要做的,是要让他的梦恢复正常。 “你能暂时离开吗?”邬识缘忍辱负重,和黏在他身上的一团雾气打着商量,“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的梦境,只有你走了,我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道长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会影响你?” “没错。” “我在道长心目中竟然如此重要,静静地陪着你,都能占据道长的全部心神。” 邬识缘:??? “道长好爱我,我好感动。” “……”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邬识缘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感动完了,你现在能离开了吗?” “不能。” 邬识缘:“……” “宿命是道长心里过不去的坎,食梦貘最擅长利用人的弱点,倘若又回到渡劫那天,你能走出来吗?”变态义正词严,“我要留下来保护道长。” 邬识缘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生与死,参不破,他以为时间会带走迟疑和彷徨,可到头来还是没办法坦然以待。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很希望有变态这样的人帮他逆天改命。 在接受这一点后,眼前的画面顿时发生了变化。浓雾散尽,脚下的混沌世界化作无垠旷野,一间茅草屋矗立在不远处,屋子外贴着熟悉的大红囍字。 邬识缘不由得愣了下神:“这是……” 仿佛回到了寻芳镇,续上了没有进行到底的成亲仪式。 “原来君心似我心,道长也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黏在他背后的声音飘远,身着嫁衣的新娘凭空出现在眼前,一段红绸缠住邬识缘手腕,将他拉近:“择日不如撞日,道长,今日补上我们落下的拜堂和洞房,可好?” 嘴上征求意见,不等邬识缘开口,他就急不可耐地拉着人进了屋子。 喜堂上空无一人,既无高堂,也没宾客,除了喜庆的装饰以外,没有半点拜堂成亲的样子。 “一拜天地,愿我与道长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二拜日月,愿我与道长同舟共济,得成比目。” “三拜……” 一手微凉的手握上来,邬识缘回过神,急声斥道:“荒唐!” “人间贪嗔痴妄,落到纸面上都是荒唐一言,世人皆有可求不可求,道长乃我唯一所求,我助道长得偿所愿,求道长全我一片痴心。” 那只手仿佛有魔力一般,邬识缘甩不开挣不脱,被他牵着,拜过天地与日月星辰。 “到最后一拜了。” 那只手抚上邬识缘的双眼,不过须臾之间,红盖头就被盖到了邬识缘的头顶,隔着薄薄的盖头,微凉的指尖攀上邬识缘的后颈,轻轻往下压了压:“夫夫对拜。” 那只手抽离时,在邬识缘的右耳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礼成。” 失去挟制的第一时间,邬识缘就掀开了盖头,压着他拜堂的新娘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一缕青丝从半空中飘落:“夫君,你的头发我收下了,这是回礼。” “……” 艹!去你娘的! 修心修性的信条抛之脑后,邬识缘骂骂咧咧,将那缕打了结的头发狠狠摔在地上。 成亲有结发的仪式,要从新郎和新娘的头发上剪下一缕,用红线捆绑,寓意两人自此结发同心,不离不弃。 做个梦,被人压着拜了堂可还行?! 邬识缘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那缕头发踩了好几脚,正打算捻一星灵火烧个干干净净,忽然动作一顿。 九霄观内有寻踪追影的术法,拿到对方的贴身之物,就可以追查行踪。变态神龙见首不见尾,迄今为止,这缕头发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邬识缘深吸一口气,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圈,捡起被踩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理顺。 希望那变态是真的离开了,不然让他看到,肯定又要误会。 新娘离开了,眼前的场面却没有发生变化,邬识缘将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发现了些许细微的差别,比如窗户上突然多出来一朵花——绮芳花。 不是画在窗纸上的,而是一朵真实的花,娇艳欲滴。 邬识缘皱了下眉头,绮芳花早在百年前就灭绝了,寻芳镇再寻不出一朵,花妖死后,绮芳花失去了再生的可能,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朵活生生的绮芳花? 他戳了下花瓣,一股清淡的甜香随风飘荡。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邬识缘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道声音属于死去的花妖:“我救了你?” “如果不是道长,我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绮芳花随风摇曳,舒展开枝叶,“是道长为我重塑本体,查明当年真相并不是我看到的那样,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 “嗯?” 当年的真相已经盖棺定论,难不成还有其他反转吗? 邬识缘心生困惑。 “可惜我罪孽深重,无法修成正果,怕是要辜负道长的良苦用心了。” 花妖轻声吟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道长,你说我与秦郎生生死死,阴阳两别,可是因为情未至?” 不待邬识缘开口,她又低低唱起:“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声调婉转,却暗含沧桑之态。 邬识缘看到花妖就想起满身是血走向他的变态,执着于情爱的人不愿回头,就算弥足深陷也甘之如饴,将一生都搭在一个人身上。 他忽然心惊,一股难以言明的震撼油然而生。 为他而来——这四个字说起来轻巧,其中蕴含的深情厚意重得能溺死人,就好像他是那人与这个世间的唯一联系。 “我以为那场亲事是假戏,到头来才知晓,他是真的想娶我,想与我执手一生。”花妖忽然悲戚,字字泣血,带着浓重的哭腔,“道长,是我负了他,伤了他……他无法复生,定是不愿再见我了,我欠他的,该还他了。” 花瓣片片飘零,香气散去。 “道长,假戏情深亦是得来不易,莫要如我一般,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绮芳花枯成粉末,这一次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留下,死得彻彻底底。 邬识缘在花盆里捻起一点泥土。 食梦貘带来的梦境不会毫无根据,这是否在预示他花妖留下的绮芳花可以再次种植?除此之外,寻芳镇的旧事似乎也另有隐情。 看来离开之后,要从顾百闻手里拿回绮芳花查探一番了。 邬识缘暗暗做好了打算,至于花妖最后留下的劝告,被他直接忽略了。 如顾百闻所言,食梦貘是由灵相所化,上古异兽虽然珍贵,但境界差距太大,它所化的梦境压根困不住邬识缘这种九品境界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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