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几乎要将那块皮肤掐出血。可他必须这样,才能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思,而不是不顾一切地向少年奔跑而去,将他拥入怀中。 喻逐云忍了又忍。 他真的,想南晴想到心都疼了。 回到首都的日子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好过。尤其是几年前就一意孤行离开那里的人,如今被迫独自回到那里的时候。 一开始他的发烧症状又加重了,也许也有心理因素,有十几天都是不清醒的。他就像是精神病发作,要么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要么一口饭一口水都不会碰。 他的亲生父母,喻海和林蕙中,曾在他生病的第七天过来看了一眼。两人立刻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问医生能不能给他打镇定剂。 医生犹豫了,镇定剂并不是任何人要求就可以随便打的。然而他们一再要求,如果不能给喻逐云打镇定剂,就给他吃一点镇定药物。 喻逐云那时候意识并不清醒,但却可以感觉到他们过来,整个人更加狂躁。 迫于压力,医生不得不照做。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喻逐云对那种镇定药物的抗性似乎出人意料的强,吃下去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喻海在玻璃外等了一会儿,焦急地看了眼手表,他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 林蕙中看出了丈夫的焦急,无奈地向医生点了点头:“等他好一点,我们再过来吧。”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们到底是外人,对此无能为力。 几个小护士倒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们想了想,将他一直贴身携带的那枚词典笔翻了出来,试图用这个安抚他。 然而语音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落不入喻逐云耳中。 护士们也没办法,不敢再自作主张,害怕令他更痛苦,匆匆把词典笔收了起来,动作间却不经意地碰到了喻逐云的手机。 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南晴每天都会给他发送的短信。 说来奇怪,在看清那短信的时候,吃镇静药物都没法缓解的喻逐云,几乎瞬间就安静了。 ——南晴对他说,不分手。 每次要彻底疯魔崩溃之前,他都会想到这句话,而后渐渐地冷静下来,重新学会喝水吃饭。 所有人对他的同情,嘲笑,厌恶,他全都听不见,但他全都知道。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在满城金黄的这一天回到宜城,却又在看见南晴的刹那后悔了。 不分手,不分手,不分手……真的,能不分手吗? 他本来想亲手把这捧玫瑰送给他的茱丽叶。 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 也许他的靠近,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南晴抱着玫瑰走了一会,找了一张长椅慢慢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到手边,有些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布告栏顶的树叶金黄,簌簌下落。他很多天不来学校参加考试了,第一名的位置换了人。 短暂的几分钟后,电话挂断。南晴似乎平复好了心情,抱起花,重新往班级方向走。 喻逐云贴在墙根的阴影下,动作很轻很慢,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章妤见南晴许久没回来,担心出事,和周岸康一起找他。 一看见他怀里抱了一大捧花,两人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还没忘去年宣讲会的事,陈蒋辉送的花差点让南晴被老师骂。 “南晴!这是谁给你送的?有看见那人的脸吗?” 南晴没来得及说话,章妤骂道:“真该死,不会又是去年那个人吧!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呀。你别担心,我们帮你退回去——” “不,”南晴摇摇头,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这次不用。” “这次,是我喜欢的人送的。” 两人惊呆了,下巴都快掉下来,面面相觑。 “你没在开玩笑吧?”过了半晌,周岸康才呆呆地说,“早、早恋可是很影响学习的啊……” 章妤没忍住捣了他一下,南晴都保送了,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南晴,你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吗,是谁啊,我们认识吗?唔,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南晴温声说:“你们都认识。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只是现在不在宜城了。” 两人傻了。 他们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南晴却神色自若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花瓣,向他们道别。 少年的背影单薄瘦削,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 他离开后,两人还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余光里却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章妤眼睛尖,刹那间怔住了,用力地拍身边的周岸康:“哎!刚刚过去那个,你看见了吗?” 周岸康推了推眼镜,不明所以:“看见什么?” 章妤啧了一声:“就是……”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她总觉得,刚刚好像看见那个符合条件的唯一人选了。 - 南晴本就只是被姜泰德喊过来参与一下集体活动的,拜托同学带个话就能离开。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遇到了从校外买东西回来的陈明瑞。陈明瑞同他打招呼,还没来得及问这捧花是从哪里来的,南晴就弯了弯唇:“是他送的。” 陈明瑞微微愣住,有点呆。 路过顾梅芳的早餐店时,他还特意停下了脚步。顾梅芳以前会在家门口和那些大爷大妈们一块儿种种地,对花还挺有了解的,很好奇地问这三百万英镑玫瑰是从哪里来的。 南晴笑了笑,也毫不避讳地开口:“是喻逐云送的呀。” 顾梅芳眨了眨眼,也有些惊讶。 经过往日经常上下的公交车站时,南晴没有站在路边等,直接越了过去。 他似乎完全忘掉了自己才到做完手术第四个月,而茱丽叶玫瑰挺沉一大捧,只拿一小会还好,不能拿太久。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可他很顽固,不回头,也不停下脚步。 时针一分一秒地过去,国庆节的路上喧闹,人声鼎沸,到处都挂着鲜艳的红旗。 在一个人流拥挤的岔路口,红灯亮起。南晴左摇右晃地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那道从学校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影终于出现,辟开了层层叠叠的人群,猛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道道惊艳又好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也许还有夹带着谩骂声的闲言碎语。 喻逐云颤抖着低下头,拿走南晴手里的花,在人潮里护住他。 青年只露出冷峻的侧脸,黑沉的瞳孔里压抑着情绪。 “上来,我背你。” 路口跳了绿灯。 南晴被喻逐云背起,越过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路边的书报亭后停下。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这却阴凉潮湿,地面铺满一层泥泞的青苔。 喻逐云没问他手里的花是从哪儿来的,他却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二十分钟前,他给江熹打了一通电话。 我一直知道你在。 所以才会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就停下,给他们展示自己收到的花。 南晴用那双湿淋淋的眼睛望着喻逐云,那双向来剔透清澈的眸里映着些许温柔的光。 这份柔软和甜蜜几乎要将人溺毙。 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南晴什么话也没说,他却懂了。 有一瞬间他想抛却一切念头,低下头乞求一个吻,告诉南晴自己到底有多想他,有多爱他,有多不愿意放手。 然而最后,他只是垂下眼:“你想错了,不是我送的。” “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吗?你只是一时糊涂,以为自己喜欢上我了……” 别再哄我了。我知道我一点都不好。 我甚至已经变成这样了,会让你很丢人。 除了我,你明明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喻逐云,”南晴打断他,“不要让我去喜欢别人,我会很伤心。” 他知道喻逐云听不见,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干脆地扯住喻逐云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青年拽低了身子。 代替告白的是一个珍之重之的吻。 在这年的大街上,藏在书报亭后,踩着满是泥泞、绿油油的青苔。 十月的金秋温暖明媚,两人靠在潮湿的角落,身体四处的伤口隐隐作痛,唇齿相依,抵死缠绵,犹如两只遍体鳞伤的野兽。 几步之遥的地方总有人经过,落下一串或轻或重的足音。 南晴轻轻松开搂着喻逐云的胳膊,却被青年托住腰,更紧地抱住,情难自抑地深吻下去。 世界在此刻寂静无声。 茱丽叶玫瑰散落一地。 喻逐云松开手,胸膛剧烈起伏。 南晴抬起眼,冲他笑。很乖很甜。 喻逐云闭了闭眼,黑沉的视线里压着红:“我两只耳朵全部都听不见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 南晴踮起脚,吻吻他的右耳垂,长长的睫羽发颤。 嗯,我知道。 “我一点都不好,我什么也没变。从小时候就想杀了他们,直到刚刚都还在想。” 南晴吻他的左耳,泪意汹涌。 嗯,没关系。 喻逐云声音沙哑:“……我错了,我一直都在说谎。你别不要我,求你了。” 南晴闭上眼,去吻他的唇。 好。我爱你。
第70章 南晴蜻蜓点水般轻吻了喻逐云几秒, 不远处一辆摩托车经过,经过水洼,溅起了一地污浊的泥点, 道路两侧的行人立刻发出阵阵抱怨的尖叫, 一边擦衣服一边往人行道里走。 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书报亭后的两人停下。南晴欲盖弥彰地擦了擦嫣红的唇瓣,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喻逐云的呼吸也难得急促, 舔了舔破了皮的下唇, 忽然笑了。他蹲下,一支支地将散乱在地的茱丽叶玫瑰捡了起来。 漂亮的玫瑰开得正艳, 只是粉橘色的花瓣上沾了不少灰绿色的青苔,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看了。 南晴却毫无所觉,吹了吹柔嫩的花瓣, 珍惜地用丝带将花茎捆了起来。 是否昂贵,是否完好无损,他都不在意。只要是喻逐云送的就好,只要是喻逐云,就没关系。 南晴盯着重新扎好的花看了几秒, 不知想起了什么, 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扫了喻逐云一眼,掏出手机打字。 【现在这花,是你送的了吗?】 他气鼓鼓的, 脸上却带着些许笑意。 “……” 喻逐云顿了几秒, 垂下脑袋,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小狗,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张了张唇,本来想说是我, 最终还是低声说:“我错了。” 南晴伸出手,勾了勾他的指尖,相当大方地摇了摇头。 少年弯着眼睛笑着,雪白的脸颊却柔柔软软,努力拉长甜津津的音调,让喻逐云看清自己的口型:“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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