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喻逐云画他的那些画,无一例外都十分真实,半点不像是默写出来的。 喻逐云有他的照片吗? 什么时候拍的?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趁着中午即将午休时,南晴忍不住凑了过去,跟喻逐云讲了自己的疑问。 喻逐云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手指捏住了纸张边缘,过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说:“我们有合照,你忘了吗,六月份的时候,在你化学竞赛的闭幕式上拍的。”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南晴陷入了沉思,不过那会儿他身体突然不舒服,爬都爬不起来,自然也没在意那照片后来的下落。 “我们去吃饭吧。” 喻逐云站起身打断了南晴的思绪,微微侧着脸,语气如常:“想吃什么?中午这顿就在外面吃吧,晚上回去我给你做……” 南晴唔了一声,果然没再继续想下去。 两人中午在写字楼附近找了一家地道的菜馆吃了些东西,下午在画室继续学习,晚上回去则依然是喻逐云做饭。 这般平静地过了两天,不知不觉,街道以及写字楼内的各处都摆满了圣诞节的装饰,圣诞树、圆花环、红帽子、姜饼人……活泼的红绿充盈。 时间来到了圣诞节前夕。 虽然临近联考,覃伟他们看起来却并不紧张,反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们甚至还给喻逐云放了两天假,要他放松过后,全力冲刺考试。 除了纹身补色那天,喻逐云来画室这么多天基本上从没休息过。既然南晴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假期。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当天。 喻逐云生平第一次对这天有所期待。 “宝贝,跟我去约会好不好?” 清晨,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南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喻逐云对他说了这一句。 两人恋爱这么久,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被学习和身体束缚住,根本没机会出门玩。这次约会从各个层面上于他们而言都是第一次。 南晴也清醒了:“好。” 喻逐云微微弯起唇。 在外人看来冷淡而漠然的青年蹲下,拿出了一副伺候人的架势。从南晴下床开始就帮他穿拖鞋,替他拿好牙刷牙杯,站在洗手池前陪他一块儿洗漱完,又把人拉到衣柜前穿衣服。 一开始不知道要在首都待这么久,南晴的换洗衣物不太够,只好忍住羞耻,换了一件属于喻逐云的白色毛衣。对于喻逐云来说因尺码太小而完全无法上身的衣服,在他身上却大了整整一套。 而他身边的喻逐云穿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衣,良好的剪裁和面料使衣服极为贴身,勾勒出了线条完美的宽肩窄腰。 两人站在一块,完全是两种风格,却意外地登对。 首都的天气回温了几度,地上的积雪却还没完全融化。无从欣赏秀美的自然风光,他们去了首都一家很有名的游乐园。 恰逢圣诞节前夕,前来游玩的人潮汹涌,还没进园,就要排上好半天的队,就算买了VIP通道也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下,难免有些没素质的人会动一些插队的歪心思。 有一个后来的年轻男人从VIP通道的后排一路小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在一个女生前面站定。过来的路上,他笑嘻嘻地跟旁人表示自己是因为上厕所所以临时出去了一趟。 后来的人都不了解前排的情况,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有那女生回过味来,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吧,我刚刚一直都站在这里,前面根本就不是你。你是什么时候出去上厕所的?你难道去了半个小时吗?” 那年轻男人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这女生竟然有勇气敢出来揭穿他。但只要脸皮厚,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对啊,我出去的时间是比较久。你刚刚可能记错了吧,我一直站在这儿。” “你撒谎!我半个小时之前就拍了照片,要不要我放给大家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你?插队就插队,竟然还装出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去最后排队行吗!” “哎,你要我走就走,你说我插队就插队?我今天就站这儿了,你能拿我怎么地?!” 前面忽然就吵起来了,周围的人各个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南晴听见了这动静,抿住了唇。 他下意识的想上前两步帮那个女生说话,却被喻逐云拉住了手腕。 扭过头,发现喻逐云正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显然并不知道前面爆发了什么争执。 南晴的心蓦然一沉,酸涩得要命。 他本想掏出手机来给喻逐云解释一下,前面的争执却忽然加剧了。那女孩寸步不让,显然把那年轻男人激怒了,那男人扬起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准备打人。 “放手!” 喻逐云顺着南晴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上前了两步。 青年个高腿长,纯黑色的羽绒服微微敞开,其下结实的肌肉有力。那年轻男人被轻而易举地制住,先是悚然一惊,安静了几秒。 发现喻逐云和女孩并不认识之后,紧接着又对她破口大骂。 所幸负责管理秩序的安保人员及时冲了过来,制止了他的行为。安保队长赶快向喻逐云道谢,并询问他是否方便配合管理工作。 周遭嘈杂,女孩都被气哭了。队长的语速也很快,嘴巴一张一合。 喻逐云的眼神沉沉,一言未发。 下一刻南晴就侧身护在他身前,对安保说:“抱歉,您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刚刚的事情在场的大家都看……” “哈!” 那年轻男人脱离了喻逐云的压制,咬着牙,讥讽地看向了刚刚制住他的喻逐云,阴阳怪气道:“原来是个聋子啊!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出来逞英雄吗?操,你他——” 南晴的心猛地一颤。 他明明知道喻逐云听不见那男人的嘲讽,却还是下意识地那儿快速走了两步,把喻逐云护在身后。 他想要求这男人给喻逐云道歉,然而即使是道歉了,喻逐云也依旧听不见。 连自己在这儿的短短几天里,都会撞见喻逐云被满怀恶意的人侮辱。 那他不在的时候呢?以前左耳没配助听器时,右耳也受伤时……这么多年,喻逐云受过多少委屈? 明明,喻逐云最在意这个了。 年轻男人疯狂叫嚣,像条疯狗一样四处乱咬。安保人员也生气了,更用力地制住了他。事态严重,所有有关人员都一块进了园内的管理处挨个了解情况。 负责人匆匆地赶过来,他先是对女孩和南晴他们表示歉意,紧接着便为他们今天的出行买单,甚至还提供了几张极速游园卡。 女孩接了卡,也不流眼泪了,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她向南晴和喻逐云道完谢,轻轻松松地出了门。 游乐园里欢声笑语不断,刚刚的一场插队事件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一个插曲。毕竟拿到了一张极速游园卡,她可以随时到队伍的第一位去排队,接下来的一天会变得浪漫且自在。 今天首都的天气很好,过山车,摩天轮,所有的项目都排着队,满是人。 南晴也和喻逐云走出管理处,在小巷的拐角停下。 “宝贝,”喻逐云忽然问,“能不能告诉我,刚刚那个男人,对我说了什么?” 南晴抿唇,沉默了。 他用力地攥着游园卡,手心被硌得生疼。心底的后悔情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挤出一个稍微有点勉强的笑容,低下头打字: 【没有说什么,他说你跟那个女孩根本没关系,干嘛要帮她出头……】 “他不是这么说的吧。” 喻逐云轻松地打断了南晴,语气温柔:“他是不是说,我是聋子?” “……” 南晴猛地捏紧了手机,表情有些生气。 “没关系,不要生气,宝贝,”喻逐云的神色平静,“某种程度上,他说的并没有错。”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的耳朵现在已经治不好了,彻底失聪。带助听器也没有用,唯一能重新‘听见’声音的方法,就是去做人工耳蜗。” 南晴沉默了片刻,唇瓣动了动。 有许多话想问,却又没有开口。 喻逐云的眉眼柔和:“我会去做的,真的。” 他一直都很抗拒人工耳蜗,抗拒承认自己已经彻底耳聋。甚至装成无事发生,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掩耳盗铃,期盼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 老天确实赐给了他一个奇迹。 南晴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南晴挡在他身前,满眼心疼地为他拦下那些他早已习惯的流言蜚语。 他忽然觉得,那些痛苦,也许微不足道。 “你说过,我的伤口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喻逐云俯身,有些用力地将南晴抱紧,“我也总是让你为我承担了太多” 南晴忽地闭了闭眼,回抱住他。 “但做完人工耳蜗以后也会有很多后遗症,依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听清是一方面,”喻逐云故作轻松地说,“另一方面,我是语后聋,所以暂时说话不受太大的影响,但过几年,说话也会变的口齿不清,含糊到让人听不懂……” 南晴摇摇头,鼻酸,眼角也湿漉漉的:“没关系。” 他不介意,一点都不。 真的没关系。 “……” 喻逐云安静了片刻,慢慢地笑了。 他们两人刚踏出小巷,身后却忽然追出来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负责人,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特别的生日徽章,在看见喻逐云时眼睛一亮。 “我们注意到这位先生今天过生日,所以特意为您准备了这个。谢谢您二位今天的举动,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南晴替喻逐云谢过负责人,又帮他别上徽章。 鲜嫩活泼的色彩点缀在纯黑色的羽绒服上,硬生生地破坏了他冷硬的气质,有些傻气。 南晴忍不住弯弯眼偷笑,喻逐云也挑起唇角,没有摘掉。 游乐园里的大部分项目于南晴而言都有些太过刺激,他们虽然拿着游园卡,却并没有去很多地方。 悬在头顶的温暖太阳渐渐偏西,日头渐落。 餐厅里的服务员看见生日徽章,特意为他们加了一份小蛋糕,还准备了餐厅内特制的蜡烛。 不远处经过了热闹的花车,欢笑声不绝于耳。 南晴的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捧着脸,很是期待地望着喻逐云。 烛光摇曳。 青年一共点燃了蜡烛,温暖的火苗在指侧跳动,一共两簇。 【为什么点两根?】 南晴忍不住问,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知道啦,你今年二十岁——】 “不是。” 喻逐云眸里倒映着橘黄色的柔和暖光,温柔地看向南晴,“我点两根蜡烛,不是因为我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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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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