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怎么去三重天,别沿台被主神……” 一手扶着车门,涩兰的声音清冷低沉:“不去别沿台,五六七重天的防护是我部署的幻境,我对哪里能绕过主神的结界再清楚不过……去悲愿桥。” “悲愿桥?” 轻轻歪过下巴向前面开车的部下示意了下,涩兰回答了加赫白:“他会为你解释的。” 随后,涩兰最后一次望向车中,视线最终在满眼感激地看过来的加赫白和昏昏沉沉的塞缪尔之间转过,涩兰以近乎空白的目光垂下眼睛,关上车门:“出发吧。” “那你呢?”在涩兰下命令的同时车子已经缓缓驶离,加赫白只得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不仅私自放走了自己,还杀掉了很多主神殿的守卫天使,做这种事情一定会被主神惩罚的吧。 他向涩兰伸出手去,想叫涩兰和他们一起走,然而涩兰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只是目送着他们远去。 直到车子缩小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黑点,涩兰垂在腰间的一束柔顺长发在一阵风中摇晃了,他轻巧地转身,向着与悲愿桥相反的方向走去。 悲愿桥,架设在兰因山谷之上的一座古老木桥。兰因山谷是一片常年云雾缭绕、终年湿润潮湿的秘境,谷中遍布罕见的兰花与水苔,空气中弥漫着幽香与若有若无的细雨气息,美不胜收,恍若仙境。 不过在涩兰接手改造后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只能进不能出的秘地,外人一旦进入其中便会失去方向感,连最敏锐的神讯天使也会在无形的迷障中原地打转,直至力竭而死。 而悲愿桥就横跨在这片谷底之上,是一座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木板桥,由古木与藤蔓绑扎而成,桥身长而窄,仅容两人并行。桥下白烟飘渺,深不见底,仿佛通向无尽深渊。 涩兰在这座桥上布置了灵巧机关,只需要口中诉念着特定的咒语并以特殊的步法穿过悲愿桥,就可以去往过桥人心中所想的任何地方。 不过如果说涩兰为第五、六、七重天以保护名义布置的除他之外无人可解、除他的部下无人可出入的幻境是表现了他不可说的隐秘野心,那么这座悲愿桥则可以说是只为他一人所用。 开车带塞缪尔与加赫白穿过兰因山谷来到悲愿桥前的部下低声开口,大概是经过了相当艰难的纠结吧,他的声音沙哑沉闷:“不要过桥。” “为什么?”加赫白不解。 “悲愿桥,同时只能允许一个人经过。” “那么——” 猜到了加赫白的所思所想,涩兰的部下摇头:“口诉咒语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像塞缪尔殿下的身体状况哪怕清醒也很难完成。” 部下犹豫着:“现在通过悲愿桥逃离主神大人的掌控,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于尚未准备完全的涩兰殿下都是相当危险的。” 他看向因为听到了与预知完全不符的消息而短暂惶惑起来的加赫白:“对您而言,最符合战略性收益的做法就是原路返回。这次行动中您只是单纯的被动方,没有做出任何的过错行为,哪怕是主神大人也不能过于地责难您,而至于塞缪尔殿下,虽然这样说您或许会低落,但是涩兰殿下对塞缪尔殿下相当的特殊,涩兰殿下一定会保护好塞缪尔殿下的,不需要您为此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加赫白注视着那名嘴唇宽厚,脸型偏方正的部下,“让我看着塞缪尔继续过着这种毫无质量可言的生活吗?” “恕我直言,您的心智不够成熟,还不足以做出让相关人事后都不会后悔的决定,单纯以我个人的微末名义,我建议您不要过桥。” 因发烧而滚烫的气息扑打在脸侧,像炽热却无力的风,加赫白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可是我想帮他,哪怕一次也好,我想帮到他。” …… “你就死在了这座桥上,”,穿着直筒型洁白羽织行袴的塞缪尔领先加赫白几步站到桥边,几乎有些没心没肺地说道。他往对面看去,兰因山谷还是云雾缭绕,不过比起仙境,悲愿桥附近的危险气息森然,与妖气更接近些。 他们是在重白塔遇到的。 从系统中脱离出的塞缪尔自动被传送到了圣浮里亚的重白塔,大概是因为经受了处决的身体被存放在了那里吧,而在那里醒来的塞缪尔遇到了加赫白。 因为那张摆放在桌边的加西亚的照片而窥得了旧日一角的加赫白被主神送来做第二次记忆的扭曲,不过显然这次记忆消除没有成功,因为玛顿弥拉已经被杀了——被绑架从魔界带到圣浮里亚的玛顿弥拉只是个人偶而已。 “怨气似乎相当大呢,”,塞缪尔这样喃喃着的时候,加赫白站到了他身旁,冷不防地说道:“听起来我死的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 “别这样说嘛,”,塞缪尔皱眉笑道,“至少你的举动让我有了和主神上桌谈判的机会呢。” 那天加赫白在悲愿桥上死去,而塞缪尔在悲愿桥秘术的作用下摆脱了药物的控制,他带着失去生机的加赫白的躯体返回主神殿,以救活加赫白为条件向主神保证了自己绝不会威胁主神的地位。 主神答应了他——他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但他知道塞缪尔是个一诺千金的好孩子。 为了全力展示自己已经无意再做主神继承人的诚意吧,塞缪尔在那之后做出了许多堪称恶劣的行为,他用十几年的时间树立起了一个坚韧顽强、魄力非凡的少年领袖的形象,然后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又完全推翻了这一形象。 塞缪尔酗酒、纵欲,并且杀人不用偿命,前后过大的反差让天使们失望至极,负面的舆论浪潮般反噬了过来,他们开始批评塞缪尔,而另有一批已经出现了反叛苗头的天使将塞缪尔拥立为了正统,认为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两类天使不断地发生冲突,一时让塞缪尔的名声烂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 而他的名声还能更差,因为在主神的治愈权能下苏醒过来的加赫白被扭曲了记忆,承接了净化的权能,以神之子的全新面貌出现在了所有天使面前。 塞缪尔混乱的私生活在淫.乱外于是被新加了一条新的罪名:亵渎圣洁的神之子。 天使们后知后觉塞缪尔的床伴全与他们美丽的神之子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再一次愤怒了——然而实际上塞缪尔第一批的床伴只是由涩兰为了加强暗示而特意参照加赫白的外貌选取的。 天使们弄错了前后的顺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辱骂塞缪尔,因为塞缪尔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反叛天使头目了。 同年冬天,涩兰的作乱以失败而告终。 以冷静和对任务的完美执行而一步步起家的涩兰可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与他同样无情,将感情、身体,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视作道具的部下们不满涩兰的反叛,在涩兰反叛的关键时刻给了他致命一击。 最终涩兰带领着只剩寥寥几名忠心耿耿部下的队伍躲进了兰因山谷,来到了悲愿桥前。 不过他没能过桥。 在缉拿他的队伍中,他看到了塞缪尔,只是挂一个虚名而已,不真正参与作战,说是来参观更恰当一些吧,停下正与旁边的六翼大天使的说笑,塞缪尔抬起头来,与浑身是血的涩兰对视了。 涩兰望着他。 还残留着笑意的眼眸,陌生的,更像是看一个久仰大名而素昧谋面的人吗?看不到曾经出现在他眼中的那种令人眼眶酸热的温柔了…… 机器人一样的涩兰,所以能够一丝不乱地完成所有交付给他的任务,没有温度的机油流淌在四肢百骸,驱使着他以最佳战略性收益为目标杀伐果断。但在遇到塞缪尔后,机油化为了血液,终于在鼎沸时凝结成了一片冰冷。 剑发出闷响掉落在地上,并不是涩兰松开了手,他的手腕被杀戮天使砍了下来。 …… 伸手覆到悲愿桥桥头的木桩上,塞缪尔凝神探查了片刻:“比起你,涩兰才更惨得多呢,他对主神的反叛完全被我作为了谈判桌上的筹码,所以怨念才会如此强烈吧。” “就算不是这样,”,塞缪尔笑得露出了一角白色的牙尖,他转头对着身旁沉默的加赫白道,“身体被撕碎了,但因为五六七重天只有他能控制的幻境而不能死,灵体被主神束缚在了七天,好像是死了都要被迫加班一样,想想就很有怨念呢。” 加赫白歪了下头,以异常认真的口吻问道:“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没有必要去追究那种以不堪开始的感情……不过既然他是因为我死的,所以我会负责解放他的灵魂。” 短暂的沉默落在两人之间,寒风从山谷间呼啸而来,拂过桥面,卷起桥边老旧布幔的残角,像是某种早已腐朽的仪式被重新唤醒。 塞缪尔转头看向加赫白:“我们需要破除涩兰布置的超大型幻境,不然萨维里那边是没办法上到七天的,”,他很迅速地与加赫白的视线对上了短短的瞬间,“事到如今你总不会说自己还是主神派的了吧?” 加赫白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橄榄石的权戒已经摘掉了,拇指根部留下的印记也浅淡得几乎不再看得出来,他摇头,一字一句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不是神之子了,”,他同样伸手触碰到那根缠绕着肉眼可见黑气的木桩:“可是要怎么做呢?” “嗯”地沉吟了片刻,塞缪尔忽然转头,看向了正躲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中向他们这边张望过来的小机器人——其实并不是躲,只是小机器人只有半人高,被挡了个七七八八。 注意到塞缪尔的目光,加赫白道:“我在重白塔里他就跟在了我旁边。” “那么它或许知道些什么。” 受到召唤,小机器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它太破旧了,而且经受了不止一次的破坏,外壳布满刮痕,关节时时刻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两条腿都不一样长了。 摸摸小机器人圆圆的脑袋,塞缪尔尝试在小机器人中找到有用的信息:这个小机器人曾经到过涩兰的手中,而且留存了涩兰的“工作日志”,涩兰是个相当严谨的人,塞缪尔认为涩兰对当下的情况会有所预见。 在查找着信息的时候,塞缪尔问加赫白:“在重白塔的时候你看过它么?” “看过……” “那……”,说话时塞缪尔很小心地瞄了加赫白一眼,“那你有没有找到其他东西,比如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录,涩兰的话,我认为他或许会那样做的。” 加赫白的声音很轻:“对不起。” 通过查找“悲愿桥”相关的内容确实找到了涩兰留下的一篇笔记,嘴唇开合着默念了笔记上的内容,塞缪尔对加赫白的回答置以一笑:“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或许你就永远也找不回之前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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