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副官的劝慰充耳不闻, 主神枯坐在神座上,成了一尊衰老而丑陋的石像。 不知这样过了多长时间,神殿里越发昏暗下来了,想着一直这样坐着会不会着凉, 副官放轻脚步到后面取了一张毯子回来, 想盖到主神身上,然而毯子刚刚触及到主神的身体,主神忽然睁开了眼睛。 浑浊的、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在阴暗里紧紧盯住了自己, 宛如深渊中裂开的血口……副官惊叫一声,手上的毯子落了地,而他自己也张牙舞爪地向后跌在了地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疼,视线颤抖着下移,他目眦欲裂:他的胳膊被齐齐切断了!鲜血如被拧开的管线,在空中喷洒成浓稠而灼热的雾,断肢滚落在两米开外的位置,皮肉翻卷、骨茬森然。一只巨大的银灰色蝴蝶在周围低飞盘旋着,蝶翼震动卷起一阵冰冷的风,传出金属刮擦般的尖锐细响,如钢丝在颅骨内回转。 “啊啊啊!”他惨叫起来。 副官的惨叫犹如被剥皮野兽的哀嚎,在空旷的神殿中回荡,又渐渐湮没在无边的寂静里。 主神如梦初醒似的坐起,衣袍摩擦出沉闷的沙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在下面嘶喊惨叫的副官,神色倦怠地捏了鼻梁,然后一挥手——副官断掉的胳膊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脸色惨白地爬起来,副官颤抖着嘴唇:“多,多谢主神大人。” 主神垂眸看着在自己手边飞舞着的蝴蝶,沉声开口:“希拉受到惊吓时会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告诉你。” “不,不,是我的错。” “帮我倒杯茶来吧,”,主神叹息着说道,声音仿佛从地底传出。 “是,”从喉咙中挤出这个字,副官一百个不愿意再去接近主神了,尤其是那只银色的蝴蝶还在周围环绕着主神时。 将茶杯送到主神手中,副官还是轻声说了句:“已经不早了,主神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弥罗汀殿下今天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头很沉重地一点,主神抬手示意他退下。 手臂抬起,蝴蝶形状的杀戮天使希拉就停在了他的手背上,蝶翼收拢,静静伫立。 主神望着这只冰冷的蝴蝶,又叹了一口气:他之前很不喜欢希拉,因为希拉并没有人类的理智,最多只能作为某种武器,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要有那么多理智才好。比如弥罗汀,废物一样的东西,也会被塞缪尔笼络住背叛了他! 他的好孩子们啊。塞缪尔、番尼、惊奇……背叛了他;涩兰、乌列死掉了,他手上还有谁呢?一个已经变成傻子的北千里、一个没有理智的希拉,剩下的就是一群既没用小心思又多得令人生厌的小辈们了,但是弥罗汀已经作为他们的代表证明了他们的不堪大用。 对了,他还有他亲爱的神之子——加赫白,他到哪里去了? ———— 今天是伊甸园内全体净化天使体检的日子,对于净化天使,体检更多的不是为了检测他们的身体健康情况,而是为了保证他们作为净化天使仍然是“纯洁无暇”的,毕竟净化天使工作中接触的都是怨灵或者邪恶的魔族,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让他们沾染上黑暗力量。 从前的净化天使对于体检是很不重视的,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也知道沾染了黑暗力量的表现,并且对于他们净化怨灵或者铲除污秽的工作,是否沾染了一丁半点的黑暗力量根本无伤大雅;相反,如果被检验出了黑暗力量,那才是件丢人的事情呢。 不仅丢人,而且麻烦。按照目前的规章制度,一旦净化天使被检测出了黑暗力量,就会立即被停职审查,审查虽然是走个流程,不过丢了工作和惹了一堆麻烦的事实是跑不了的。 然而现在情况有变,自从主神开始拿伊甸园作为处决异己的刑场后,净化天使也不由得人人自危,毕竟他们作为主神的行刑手,是很清楚流程的,一个本来正常的天使,身上被植入了一点哪怕不属于他的黑暗力量,也会在净化法阵中魂飞魄散。 这其中只有格子还对体检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她是不接触处决天使的工作的,宁愿自己主动边缘化去做低阶的净化任务。 格子在早上醒过来后翻看了自己今天的日程表,并没有净化任务,是个阳光明媚、悠闲自得的一天,于是她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下。 “……体检,”,她嘟囔着,翻了个身,体检最晚一轮波次在上午十一点,如果她能起的来床就去,起不来就不去了,她做了如此决定——并且暗自期待自己起不来床,因为体检的流程非常类似于她小时候在魔法学院的考核,那种考核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不过早上九点二十,她还是起来了,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坐在餐桌前,享用着潦草做成的早餐。 她从伊甸园毕业的时候认真考虑过搬出主神殿,不过最后还是没搬。因为在塞缪尔和主神闹得最僵的那段时间,格子一直呆在伊甸园里,对来龙去脉不甚清楚,所以她对主神殿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有感情。 格子认为只有这里才算家,虽然萨维里堕天了,塞缪尔被拉入系统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加赫白也搬到另一处小房子里……但是她还是认为只有这里才算家,这个家已经摇摇欲坠了,她要是走了就更完蛋了。 塞缪尔哥哥、萨维里那个笨蛋,还有小白,他们都不管这个家了,她来管。 吃过早餐,格子认命般地换上衣服,梳好头发,认为让自己体检是命运的安排,扎完头发,她一低头,在梳妆台上看到了萨维里送她的那串手链,思索了两三秒,拿起来戴了上去。 主神殿离伊甸园很有一点距离,格子懒得自己飞着去,叫了个护卫开车送她,而她坐在车里撕开一包软糖,一边翻着通讯器一边吃糖,算是弥补了自己敷衍了事的早餐。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体检地点的时候,格子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她的同事梅丽珊发来的,说自己今天有一项净化任务,但是她在医院的男友伤势又加重了,她显然没办法去了。 “可怜的梅丽珊,”,格子长吁短叹起来。 梅丽珊的家在第四重天,还有着一位与她郎情妾意的男朋友,他们之间正是主神倡导的年轻人之间健康纯洁的恋情。不过梅丽珊如此地听从了主神的谆谆教诲,但没能得到对应的好运。 在四个月左右前,一次她下班回家时,正遇上恶魔军团终于克服千难万难攻上第四重天,梅丽珊几乎是中了头彩,好在她有着一把好力气,在危机关头逃开了,不过还是在恶魔的攻击下受了轻伤,制服也被炸出了一个窟窿。 梅丽珊的男友义愤填膺地咒骂了所有恶魔的祖宗十八代,然后为了照顾梅丽珊搬来和她同居了。 两个月后,他们特意布置过的“新房”在天使与恶魔的激烈斗争下遭到波及,被烧毁了,梅丽珊当时正在外面宣泄着她的在繁重的工作下产生的购物欲.望,逃过一劫,她的男朋友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住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梅丽珊趴在男友床边哭哭啼啼,她的男友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气息奄奄:“抱歉小梅,我没能救出你那件制服裙子。” 梅丽珊听后哭得更伤心了:“我的项链和大牌香水你也没救出来啊,呜呜呜。” 总之在这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中,梅丽珊没有制服可以穿了,一年一次的申请名额已经用光,她只好找到了格子求助。 格子一方面作为她的组长,另一方面也自觉自己对梅丽珊的不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为恶魔军团提供了部分情报并且在一些重要给关口利用自己的职能给恶魔们开了绿灯,否则恶魔军团是没办法这样迅速地打上第四重天的。 况且就算这些不提,第四重天恶魔军团的首领萨维里可就是她的男朋友。 因为这些原因,格子对梅丽珊是能帮则帮,今天面对着梅丽珊的求助她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不过梅丽珊要请求格子帮助的并不是常规的净化任务,正是格子唯恐避之不及的“处决任务”,好在并不需要格子亲自动手,这还能让她接受一点。 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格子还是答应了梅丽珊:毕竟自己是大姐头嘛,当然得帮助有需要的人啦,而且也不是完全的坏事,处决任务的时间和体检冲突,去了处决现场她就不用去体检了。 “哎哎哎,”,眼看已经能看到伊甸园的标志性绿色信标了,格子叫住司机,“调头,我们不去伊甸园了。” 处决的地点是一片由白色栏杆围起来的广场,格子赶到那里时距离处决开始还有刚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格子走进广场,没有看到任何一位伊甸园的同僚,她没多想,找了张长椅坐下,拿出了通讯器,有几个朋友联系她,不过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格子随手翻了几下,“唉”了声又放下了通讯器,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正中央描画着的巨大法阵,抿起了嘴唇。法阵相当的复杂,用银粉和香灰混合了盐水的白色涂料绘制而成,总体由三重圆环构成,里面又嵌了神印符文,层层叠叠,笔画交汇之处涂料几乎有了厚度。 而在正中央,是用于束缚反叛天使的刑架,因为被处决后的反叛天使会直接灰飞烟灭,所以刑架上没有鲜血,但是反叛天使死前的恐惧好像已经凝附在了那几根圆木上。 圣洁与死亡…… “像被割开的眼睛,”,格子忽然站了起来,从一进广场开始她就有点不舒服,盯着这个巨大的法阵看久了更是生出了一点想吐的感觉。 而正在这时,她的通讯器响了,又是梅丽珊发来的,惊慌失措地表示自己搞错了地点,这次要处决的反叛天使是临时安排的,所以处决地点并不是常用的那处广场,而是一座密闭的高塔。 她把地址发过来,格子看了,发现距离自己现在所在的广场很远,而距离处决开始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了:【我现在去可能来不及了,把这次处决的负责人发给我,我和他说一声,如果我到不了就让他们直接开始好了。】 梅丽珊千恩万谢,又发了几个抱手的表情包。 格子简单回复了下,小跑着出了广场,把地址报给司机,司机一听,立马摇头:“来不及的,”,司机和格子很熟悉了,此时便建议,“不要去了,都快到饭点了,直接去吃饭多好,来回颠波这个呢。” 一听说吃饭,格子下意识捂住肚子,又饿了,她昨天晚上就想好了今天要吃什么,她想吃卤鹅!
第143章 咬住下唇,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吧,毕竟是给朋友代班,现在才请假不合规矩, 迟到了就迟到了吧,态度起码要拿出来。” “行, ”, 司机一脚油门, 摆出了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架势, “那我开快点, 咱们去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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