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处理方式别说是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就是对于没有感情基础的同僚也相当无情了,执法长官一惊,因为强烈的违和感而产生了短暂的惊疑,然后急忙答应下来。 直到加赫白的身影重新消失在门后,高塔中的净化天使们与护卫还是长久的一动不动。肃穆沉默笼罩了整座高塔,只余风声远远游走其间,像是在迷醉中低吟的一支哀歌。 ———— 主神在神殿中枯坐良久,没有等来第六重天的守护天使弥罗汀,但是神殿大门无声开合,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影交界处。 “爸爸。” 主神衰老而僵硬的躯体颤动了一下:加赫白之前是从来不敢这样称呼自己的,看来是这次记忆扭曲的效果了。每次记忆的扭曲能否成功都是一个概率性的事件,尤其是施展扭曲术法的玛顿弥拉,是一个无法沟通的白痴,所以他对于加赫白可能表现出来的与之前迥然不同的性格有所预料。 他朝加赫白伸出手,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过来,我的神之子。” 伸出的那只手干枯瘦长,表皮皱缩,仿佛是一段从腐木中伸出的枝桠,下一秒就被一只年轻的手握住了,加赫白顺着主神的力道温顺地笑着,倚靠在主神怀里。 空着的那只手抚摸过了加赫白淡金色的柔亮长发,主神一面忽轻忽重地揉捏了加赫白的手——那只手皮肤细腻,紧致的血肉下包裹着精巧的指骨,软中带硬的像一只活泼的生命体——一面问道:“你去了哪里?” 按照完成记忆扭曲的时间推算,加赫白最迟今天午时就可以回来的。 加赫白抬手挑逗般地摁住了主神的胸膛,碧蓝色的眼睛弯起,嫣红的唇瓣张合:“格子死了。” 主神的瞳孔倏地收缩:“格子死了?”,他的声音发紧,但旋即又转换成了一贯平稳的语调:“怎么死的?” “她的身上带了黑暗力量,死在了净化处决里,”,加赫白说到这里,语音忽然模糊起来,他张嘴,在主神的腮部咬了一口。 咬得很用力,被咬过的地方立刻凹陷下了一个深红色的牙印。 主神扶正他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加赫白的眼睛:“你不伤心吗?” 加赫白摇头:“格子想要拆散我们,她是坏人,”,他的声音温柔而轻快,眼睛闪过快意,弯成了一道月牙,“她不是骂我□□吗,现在她死在了她的爱情里。” 主神依然审视着他:“哦?为什么这么说。” 加赫白用食指和拇指做了一个轻捻的动作:“让她死掉的黑暗力量,来源是一串手链,我探查过了,手链是魔王萨维里送给她的,真是可笑啊。” 这一次的记忆扭曲中格子在加赫白的心中竟然成了这样的形象吗?主神犹疑着,依然不敢完全相信加赫白,他把躺在自己怀里咯咯笑出声的加赫白扶起来:“那么你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在处理今天失败的净化仪式上了吗?” “不,不完全是,”,加赫白伸出手指用力揉搓起主神的双唇,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他问主神:“维托是谁?” 主神一愣。 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被加赫白捕捉到,立刻成为他接下来质问的证据:“您果然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他那些特殊照顾?一只连翅膀也伸展不出来的废物天使罢了,”,他像个嫉妒成性的小孩子那样蹙眉,“难道他比我好吗?” 主神这时才注意到加赫白面颊上浮起的红色巴掌印:“你受伤了……”,主神把手指覆盖到指印上。 “哼,就是维托打的,”,感受到主神正将【治愈】的权能施展在了自己身上,加赫白一偏头,“不用你治!”,但是口中这么拒绝着,他在主神治好了自己的脸后又笑起来,抬眼的动作带上了媚态,“爸爸,你不会也要把他收作儿子吧?” “怎么会,”,主神爱怜地抚摸了加赫白的长发,“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事到如今,他也的确只剩下了加赫白一个,还有一个已经疯掉的北千里被他关在了地下室里,不能再算作他的儿子了。 他没能从加赫白身上找到破绽,而此时正孤立无援的主神也正渴望着难得的信赖与热烈的爱意,所以他暂时地接纳了加赫白,而加赫白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匹配得上他这一番信任。 可惜加赫白再怎么表现得可人意,天国的局势也不会因此而发生颠覆性的逆转。 主神躺在床上,问刚从外面回来的加赫白:“丽莎找到了吗?” 加赫白正解开束发的带子,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编成一束垂在胸前,闻言他动作一顿,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丽莎姐姐被阻断在了第二重天的包围中,我派了人去救都是有去无回。” 主神点点头,语气沉稳:“这样,”——他只是强作镇定,实际上他怕,他怕死怕得要死,战局中的伤亡他已经尽可能无视了,但格子的死却让他有了一点破防的意思。 尤其是格子算是“家里的人”,他没法把格子的死和其余天使们的死一样隔绝在外。 加赫白在第一时间赶到格子死去的高塔,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的外传,但是消息显然是压不住的,现在到处都在传着格子的死,这些传言穿过主神殿的高墙流到主神的耳中,吵得他心神不宁。 主神向来把格子视作某种意义上的另一个自己,住在主神殿,受着无数护卫的重重保护,如无意外不会离开圣浮里亚,格子本应该是最安全的那一批天使之一,然而格子死了。 这给主神造成了心理上极大的恐慌,他想忘记格子的死,但是外面沸沸扬扬的,又让他根本忘不掉。 现在从来都是为他负责健康情况的丽莎也没办法跟在身边了。 似乎看出了主神的心慌意乱,加赫白坐到主神身边,伸出胳膊勾住了主神的脖子:“乱传消息的那些天使,已经被我处决了。” 他对上主神的视线,莞尔一笑:“公开处决的,现在正需要杀鸡儆猴的效果。” 主神看着他,知道记忆扭曲后的这个加赫白乖张暴戾,是个饥渴淫.荡,只知道撒娇上床的蠢货,所以一些话和他是说不通的,一想到加赫白在外面是以何种理由残忍地处决了那些天使,又会如何地损毁掉自己的形象,主神就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但是再蠢,也好歹是能起到用处的,比之疯了的北千里和根本不通人性的希拉,加赫白还是好得多了。 他把加赫白的手抓在手里:“第六重天怎么样?” “我已经重新设立了屏障,现在等闲的恶魔和堕天使已经无法进入第六重天了,不过第五重天的收复有一定难度,恶魔的数量太多了。” 主神点点头,也清楚天国现在没有能够收复失地的力量:“先保住第六和第七天吧,我们也安心一些,”,主神稍稍后仰,避开了加赫白主动凑过来的脸颊,“这些天辛苦你了,刚当上第六重天的守护天使,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吗?” “没有,我觉得简单得很。” 那是因为你是个蠢货,主神在心中说道:“弥罗汀你是如何处置的,杀掉了吗?” “没杀,他,他应该还活着吧,”,加赫白断断续续地轻笑出声,暗示了弥罗汀的下场或许比死好不了多少。 主神皱眉:“不要随意杀人,天使的数量非常稀少,为此我们确立了天使保护的相关条例,这些都是有意义的。” 加赫白显然根本不理解那些什么意义,他忽然很不快地哼了一声:“可是他背叛了爸爸你,背叛你的人就应该死!” 吼出这句后,加赫白又陡然软下声线,他把嘴唇贴近主神的耳边,手顺着主神的衣襟向下滑去:“爸爸,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加赫白轻笑着,在一点清甜的温暖气息吐出了猥.亵的话语。 主神重重呼出一口气,其实并没有心情,但是不得不说,他近来被恐惧充斥了的内心的确亟需这样愚蠢的不计后果的热烈感情。 加赫白轻轻歪了头,自言自语似的:“等再把圣浮里亚中胳膊肘往外拐的天使们清剿过一次,周围应该就安静多了。”——他指的是将格子的死讯疯传的那些天使们。 但他很清楚是安静不下来的,因为授意将格子的死讯作为热点新闻一样炒作起来的正是萨维里。
第145章 傍晚的墓园沉浸在一片铅灰色的压抑之中, 湿闷低垂的的云层像是随时会倾泻而下的重幕,将天光牢牢遮蔽,只剩一线冷白死死挂在地平线上。 这座墓园位于失乐园城郊的高地, 石板铺就的小径整洁而肃穆,两侧高大的魔兰树密集排列, 像哀悼者的队列,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边。 四下空旷, 连鸟鸣都稀疏, 只有风从远处卷来, 带着雨前的湿意,在墓碑间低声呢喃。 塞缪尔把花轻放到新立起的墓碑底座前,那块石料还干净着, 泛着新切割留下的冷冽光泽, 清醒地提醒着这场死亡的仓促突兀。 他侧过脸,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萨维里,心想这个男人真的没问题吗? 自从得知格子的死讯后, 萨维里只在最初歇斯底里地发狂了两三个小时, 之后的他一直表现得相当若无其事, 冷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可能是察觉到了塞缪尔的视线吧,萨维里笑了一下:“那个老东西一定要吓死了,没想到远离战局,连圣浮里亚都不用出也可能会死吧, 毕竟这世界上的死法太丰富多样了。” 塞缪尔低低“嗯”了声, 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又要说格子的事情了吗?”,萨维里讥讽地翘起嘴角,表面的一潭死水下涌动着疯狂的岩浆,“其实, 我一直很喜欢觉悟这个词,它给你的每个选择都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比如早上贪睡翘课的时候,就要有被老师点名扣分的觉悟;为了一时的欢娱暴饮暴食,就要有年纪大了后胃痛的觉悟。所以格子死了,”,他看向塞缪尔,俊美的容颜扭曲了,“那又怎么样呢?在我发动反叛的时候,我就有了身边亲爱的人会死在战争里的觉悟。” “不要自欺欺人吧,”,塞缪尔苦笑了,“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就可以掩盖是你自己间接害死的格子这一事实么。” 萨维里定定地注视了塞缪尔良久,重新看向正前方,格子的墓里只有两件衣服和象征着净化天使身份的徽章,太空了,所以让他的心也空荡起来。 “格子……”,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默之后,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恨恨的,每个字都带着硬度:“我没有害死她。”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耽于情爱的人,事实上,我觉得当年你带着加赫白出逃圣浮里亚的决定蠢得要死,既然看出来了主神见不得人的心思,利用加赫白换取利益才是最好的吧,毕竟只是个捡回来的小崽子。之后你的一系列决策更是离谱的让我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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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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