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身着黑色孝服,带领白家一族的人,跪在墓碑前。 他连连嗑下三个沉重的响头,头上绑的白色孝带,浸染出丝丝鲜血。 暗红的眼角在抬头的刹那,流落晶莹的泪水。 白晗扶着母亲叶惜蓝站起。 “小晗,扶你母亲回去吧。”白存志声调依然如往常般充满中气,他的年龄只大白晗5岁,模样却相当深沉,做起事来,完全是白氏雷厉风行的风格。 白晗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父亲白承宗的墓碑,心里闷闷的。 父亲的墓碑旁还有一座竖立不久的碑,旁边的墓碑写着“白楚之之墓”。 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哥哥。 两个人居然相隔一年,在同一天死亡。 更为让他难受的是,父亲的尸/体化为一把灰,而哥哥的尸身,至今杳无音讯。 阴冷蚀骨的风猛烈吹过来,叶惜蓝的头发被吹散乱。 “妈,我们回去吧。”白晗的语调低沉,说。 叶惜蓝默默点头。 在归途的车上,叶惜蓝无神地靠着车窗。白晗见母亲羸弱疲惫的身体,如风中的芦苇,摇摇晃晃,实在令人担心。 他握住母亲的手:“妈,你还好吧?” 叶惜蓝扭头,脸色平静:“儿子,有你在,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惜蓝转过头的时候,白晗居然看到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种笑,实在很难让人忘怀。在记忆中,很少看到母亲的笑,留存的更多是她如无澜的湖面一般平静的神情。 母亲是不轻易笑的,除非…… 想到此,一股寒意涌上白晗心头。 想必,父亲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轰轰烈烈的葬礼在白存志的主持下,终于结束,一切又回归于平常。 白府的白色帷幔未摘下,白晗的意思说要挂满一个月。 夜间,叶惜蓝亲自下厨,给白晗做了一桌子菜,全是素菜,这是因为家里有丧事的缘故,一个月内禁食肉类食品。 叶惜蓝换上素净淡雅的衣服,将身体完全包裹住,头发严丝合缝地贴在头皮上,面容温和沉静,极其端庄温雅。 “小晗,快来吃饭吧。”叶惜蓝颇有些兴致地喊道。 白晗穿着简约,温声应答,其实他毫无胃口,但为了不伤母亲的心,母亲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吃完饭后,家里的佣人收拾餐桌。白晗问叶惜蓝:“妈,爸房间的钥匙是您保管还是?” 叶惜蓝心里一沉,语气保持平常:“我交给你段伯了。” 白晗思忖片刻,让人把管家段温洵叫了过来。 “段伯,马上把我爸房间的门打开。”白晗盯着段温洵命令。 这位在白府恭恭敬敬兢兢业业打工四十载的管家,如今只剩下花白的头发,肩头愈发佝偻,好在神态矍铄,耳清目明。 段温洵如同一台听话的机器,按照白晗的指示,打开了白承宗生前住的房间。 在白晗有限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就不睡在一个房间里,父亲在宽敞的书房里伏案工作或者休憩,母亲在中式阁楼里休息,深居简出。 厚重的房门被打开,里面甚是干净整洁。墙上挂着的是一幅“上善若水”的行楷书法作品,紫檀木书桌显得有些陈旧,但未破损。 书桌上空无一物,打开抽屉,里面什么也没有,应该是被人清理了。 白晗望了一眼母亲,只见叶惜蓝站在房屋门口处,半明半暗的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白晗的儿时记忆里,母亲很少到父亲这边的房间来,而父亲太忙,有时候连续一周都没见到人影。 白晗走近叶惜蓝,双手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妈,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点儿事跟段伯说。” 叶惜蓝的目光落在段温洵身上,段温洵仿佛如木头般,毫无反应,叶惜蓝只得作罢,对白晗关心道:“小晗,忙完了你也早点睡。” 待母亲走后,白晗如释重负地坐在白承宗曾经坐的椅子上,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个月前的画面。 “小晗,爸爸可是想你得很,你下月该毕业了吧,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甜食,他们管我管太严了,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 和自己电脑视频聊天的时候,父亲的脸色红润,虽然消瘦了许多,可一点看不出是大限将至的模样。 没想到,父亲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居然撒手人寰。 一年前也是这样,他回国,参加的是哥哥白楚之的葬礼。 空棺下葬。 号称北都市第一财团的白家,连哥哥的尸/体都找不到。 突然一个想法闪入脑中,到底是找不到,还是不愿找? 父亲明明不久前还在期待着和自己见面,为何突然间就殁了,到底是正常死亡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连串的想法突突地冒入脑海,白晗闭眼沉思一刻,随后将目光挪到段温洵身上。 “段伯,给我父亲看病的医生是谁?”白晗质问,语气严肃。 段温洵恭谨地回答:“是苏医生。” “苏医生?”白晗在脑海里回忆,“苏常远?” “是。”段温洵回复。他抬头仔细看了一眼白晗,惊叹他的记忆力如此之好,要知道,白晗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读书,家里的事,记忆最多限于儿时。 白晗眼神如冰,对段温洵下达命令:“叫苏常远立即过来,我要见他。” 段温洵略显犹疑,但还是按照指令去做,走出房间外,拨通苏常远的电话。 几分钟后,段温洵向白晗回复:“晗少爷,苏医生说他在外出差,暂时来不了,最早也得明天晚上。” “哦,是吗?”白晗仿佛成竹在胸,“这样吧,苏常远是哪个医院的,我亲自联系他们院长。” 片刻后,段温洵的电话响起,是苏常远打来的,说是马上到。 白晗嘴角露出冷冷的笑。 段温洵从白晗身上感到一阵和白承宗如出一辙的无比巨大的威压,那种威压压在他头上一辈子,以致于他每次见到白家人,总是下意识地低头,恭敬地端正身子。 半小时后,苏常远气喘吁吁地赶到白府。 苏常远望了一眼段温洵,但这个管家在白家人在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所以根本无法进行什么交流。 这让苏常远感到一阵焦躁。 大半夜的,白府少爷将他叫过来,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对白承宗之死的事情刨根问底。 而他,已经有思想准备,一切实话实话即可。 苏常远其实说起来还是叶惜蓝的表哥,也就是白晗的表舅,不过隔得代际太远了,双方也很少提起,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提什么亲戚缘故的事,只是一般的工作利益往来关系。 白晗在房间里踱步一圈后,让段温洵守在门外。
第8章 苏常远是白家的御用医师。在白晗小的时候,苏常远是他们家的常客,哪怕凌晨两点半,只要家里人有需求,苏常远有求必应。 当然,若是没有丰厚的报酬与不可多得的资源,任凭任何人都无法这般风雨无阻来当上门医生。 白晗冷冷地盯着这位他从未叫过表舅的医生。 苏常远身穿白色长褂,身形修长,浅褐色的头发中分开来,露出一张让人捉摸不透的脸。 白晗坐在梨木椅子上,苏常远则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苏医生,我父亲一个月前的身体情况,你知道吧。”终于,白晗开始切入正题。 “晗少爷,白总一个月前身体尚好,气息通畅,偶尔能下床走路。”苏常远不慌不忙,从容应答。 偶尔能下床走路?白晗内心暗自惊诧,难道父亲那时的身体就如此不好吗? “那既然一个月前还算良好,为何突然恶化了?”白晗语气逐渐严厉起来。 苏常远姿态恭谨,继续条分缕析答:“两周前,白总晚上总在惊悸,做噩梦,有时候一晚上都无法入睡,我打了镇定剂他才勉强合眼。” “你说的是心理状态,我要知道的是致死原因。”白晗不断地琢磨苏常远的话。 “急性脑出血,动脉管破裂,休克致死。”苏常远的语气平静至极,显示出作为一名医生波澜不惊的专业修养。 “我父亲是什么时候病的?”白晗突然站起来,问。 “已经很久了,刚开始只是小疾,后来逐渐加重,再后来,只得卧床静养了。”苏常远静静地回答。 一阵沉默过后,白晗盯着苏常远道:“你明天把我父亲自生病以来的用药记录及诊疗报告给我送来。” “是,晗少爷。”苏常远语气恭谨地应答。 问完了问题,白晗便让苏常远走了。他有些心绪不宁地在房间踱步,片刻后,他把段温洵叫了进来。 “段伯,我父亲是在哪里火化的?”白晗问。 “城南殡仪馆。”段温洵回。 白晗沉思一会儿,吩咐段温洵:“把他们馆长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段温洵出去拨通了电话,约二十分钟后,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脚步生风地跑进白府,好像生怕慢了一分钟,便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城南殡仪馆的馆长叫邵拙,年近四十,大腹便便,头发稀疏,偏偏还有一个大蒜般的鼻头,真的是集齐了中年油腻男的各种特征。 不过,这样的一副体格与样貌,在实际生活中却并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原因是,他有一双极其爱笑的脸,和温和的性格,再加上勤勉的工作态度,这使得他步步跃升,不仅工作春风得意,家庭也美满和谐。 刚刚段温洵拨通了他的电话,他一下子惊醒,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来到白府。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白府,除非他不想北都市混。 他感到一阵阵惊惧,后背发凉,大半夜的把他叫来……想着,心中便有预感,果真是那件事。 白承宗的丧礼他也在其中,于万千人当中,他看到了白家嫡传独子白晗,长得风华绝代,无人可及。 虽然隔得远,但这位少爷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白家人的冷肃气质,还是狠狠地震慑住了他。 他还是第一次来白府,进了大门,由段温洵亲自带领他去见白晗。 邵拙被带进房间后,段温洵自觉地退出。白晗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问:“我父亲火化,是谁签的字?” 白晗的语气冰冷入骨,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在邵拙听来,更像是兴师问罪,吓得他额头上冷汗频出,极力地稳住语气,答道:“回晗少爷,是白总他自己签的。” “自己签的?”白晗不太相信,但又无法反驳,父亲对死后的事情如何处置,他无从得知,或许有可能,但内心实在不愿相信,按照白氏一族的家礼,死后遗体必然要回归故土的,既然这样,又何来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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