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刘清一把捏住阿强的嘴巴,跳下代步车,快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条鲜花走廊落在一个小山坡上,下边就是隔离区,站在这里可以把隔离区的中心区域尽收眼底。往外一步是向下蜿蜒的白色石阶,头顶是茂密的藤蔓。藤蔓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像一道天然的帘幕,把刘清的身影遮去了大半。 刘清轻轻拨开眼前的藤蔓,远处的喧哗和杂乱的画面一起落入刘清的感官。 只见隔离区外中间的小花园里,一个巨大的箱子翻倒在地,箱子的门已经完全打开,周围撒了一地金色的液体——那应该是虫族伪王的血液。箱子周围摔倒了一些工作人员,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受了惊吓,反正呆呆趴在葳蕤的草丛里,尖叫着不敢动弹。 而就在箱子的不远处,那一片久未打理而野蛮生长的桃花林里,匍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虫侍张开翅膀散落在桃花林附近的空中,却没有一个敢下去。 “嘶……”阿强倒抽了一口气,四只脚抓紧了刘清的衣服,声音都快夹成漏风的风箱,“是伪王。绝对出问题了,咱们赶紧走吧!” 刘清不语。他感觉心跳骤然提速,比起恐惧,第一时间占据他大脑皮层的感觉是亢奋。 他偏了下脑袋,目光穿过桃林的缝隙,在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中,看到了三只蓝色的复眼。
第4章 桃花繁盛,刘清依稀能看到伪王的大概轮廓:体型足有一辆卡车大小,偏修长,比螳螂精悍,比蜂种灵活;通身的甲壳呈现一种哑光的黑,折射出灰色的银光;鞘翅;三对蓝色复眼……余下的就看不清了。 或许是太过遥远,刘清竟也觉得桃花林下的大虫子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突然,那三只蓝色的眼睛偏移了一个极小的角度——他看到了他。 果然,下一秒,滞留在刘清的视网膜上的残影已经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砰!” 伪王庞大沉重的身体直坠而下,像是一颗实心的铁球,砸塌了走廊的门帘和跟前的石阶。刘清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头上,阿强也飞快爬到了刘清的脑袋上,把自己盘成了一个头盔。然而砸断的石梁并没有落到刘清身上,甚至连一片草叶都没有挨到他的衣角分毫。 周围很快恢复了平静。 刘清惊魂未定,他缓慢地松开手臂,打量四周。他先是看到了走廊两边那水洗的玻璃一样的透明膜翅,它们代替走廊原本的石柱,如一双手臂包裹着走廊;然后是两只横在膜翅内部,高度与他腰平齐的前胸足,又长又粗,像精心雕琢的工艺品;最后,刘清缓缓仰起了头。 他头顶上的石梁跟藤蔓已经消失,一只节肢类的脑袋填满了他的视野:那可怕的咀嚼式口器占据大半视线,铁钳一样的颚,坚硬有齿;三对复眼规律排列,呈现一种流体的状态,仿佛能捕捉到最细微的光线和动作。 匪夷所思的是,那三对复眼明明没有瞳孔,但是当刘清的目光与其中一只复眼对上,他却从那只眼睛里感觉到了流连视线。 “鹅——” 这是阿强掐着机械声卡发出的死动静。 刘清也吸了一口气。有一说一,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是一个“人”,但刘清还是难以说服自己这是个“安全的家伙”。 他试图要说点什么话来打破沉默,但刚张口却突然反应过来:“伪王”是外界对虫王绝对伴侣的代称,如果当人家的面这样叫,即使在后面加上“阁下”,也会被视作挑衅。 绝对伴侣的尊称是什么来着?刘清思索着。 就这么一个思索的瞬间空隙,伪王已经先行行动了。他弯起一只前胸足——因为节肢的尺寸过长,他把胫节别扭地贴在地面收回来,以绕开刘清的身体。坚硬的几丁质甲壳在地面划出了数道白色的痕迹——收回的胫节在刘清面前斜着竖起,跗节刚好抵在刘清的心口位置。 “……嘶。” 阿强紧张地抓紧了刘清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刘清从这个危险的境地给拔走。 但伪王并没有袭击刘清,而是用那弯刀一样的前跗节贴着刘清的制服面料横向滑过,勾住别在刘清外衣口袋上的工作铭牌,轻轻往外一带。跗节撕裂了刘清的制服,轻而易举扯下了那块金属铭牌。 铭牌的大小对比伪王的体型来说实在迷你,就像是一只霸王龙捻着绣花针,以至于他把节肢收回的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铭牌半路掉下来。最终,它满意地把铭牌勾到了胸前,珍而重之地藏在了胸腹相连的甲壳缝隙之中,并保险地用一只前胸足按在上面。 “……” 刘清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问号,紧接着就是“完球”两个字:显然,这事没完。 这时候,一个虫侍飞了过来,张开翅膀悬停在伪王的旁边。刘清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他是之前在广场上,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的那个虫侍。 虫侍先对伪王行了个礼,然后非常恭敬但没有什么感情地提醒道:“殿下,您可能吓到他了。” 刘清没说话,又看了跟前巨大的虫子一眼。对方那“脸”上实在难以辨别情绪,刘清只知道他肯定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就张开翅膀,“呼——哗——”地带起一阵狂风飞走了。 刘清被狂风卷得摇晃了一下,等他躲过风口,抬头看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伪王庞大的身影落入了隔离区的院墙之内,被遮天蔽日的海浪般的树冠遮蔽了行踪。其他的虫侍也跟随飞了进去。山坡往下,只剩一个倾倒的大箱子和一些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 刘清收回视线,看向跟前还没有走,也没有收拢翅膀落下来的打算的虫侍。对方也在看他,并率先开口道:“很荣幸见到您。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罢也不等刘清开口,虫侍就一振翅膀,疾驰而去,转眼也消失在了那大片的茂密树冠之后。 “……” 刘清想:简直莫名其妙。 “啊,吓死我了。”阿强一下瘫软下来——也是不知道它一个系统有什么好瘫软的——四脚摊开地趴在刘清的脑袋上。 刘清伸手把它抓下来,然后从它的爪子里扯出一根断掉的头发,“你下次能别拽我头发吗?” 阿强用翅膀扇飞了这根头发,“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下次行动前,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你得之不易的第二条命?” “得之不易?” “重点是这个吗?” “确实不是——你说他拿我铭牌干嘛?” 阿强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刘清想了想,“怕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之后事情会变得麻烦。还有就是挺好奇的。他到底干嘛拿我铭牌?” 阿强现在一听到他说“好奇”就头疼,立马结束了这个话题,“别问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下次再去找虫族的时候,麻烦别带我,我希望自己的结局是寿终正寝,而不是成为虫族的磨牙豆。” 刘清“唔”了一声,抬脚就朝山坡下走去。 阿强快疯了,“你又干嘛!?” 刘清:“来都来了。” 阿强:“……” · 救护会专门用于狂躁病人的隔离箱,据说是最难打开的铜墙铁壁——即使它已经破了裂缝。而且从伪王刚才的状态来看,显然他并没有丧失理智,甚至连共感域都还算稳定。 刘清走到箱子跟前,救护会的人已经颤抖着相互搀扶起来,还有几个先跑了。刘清没有去管他们,径直走进到箱子里面——它真的非常大,像是一个货物的集装箱。箱子内部的伤痕比外边还要多,而且布满飞溅的液体痕迹——都是伪王的血。 阿强看完后评价道:“这也太惨烈了。伪王刚才没狂躁吃了你,真的是个奇迹。” 刘清:“虫族不吃人,歧视警告啊。” 阿强“嗤”了一声,不说话了。 刘清从箱子里出来,又绕着箱子转了一圈,走到尾巴上的时候,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个东西放进了口袋。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阿强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你刚才捡了什么?” 刘清:“你猜。” 阿强:“你幼不幼稚?” 刘清一乐,沿着小花园离开隔离区。他挑了一条鲜有人走的小路,这里比起外头更是荒烟蔓草、蓬蒿满径。但就是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在一棵树下停着一辆滑轮的代步车,崭新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刘清并不意外,他的视线逡巡片刻,走到代步车另一边,拨开了腰高的杂草——那里边竟然蜷缩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背朝上地蜷曲在地上,红色的卷发铺了满背,呼吸声沉重而急促,听上去非常痛苦。 刘清认得她,或者说“非常熟悉”。某种意义来说,她算是他的“闺女”——并不是指年龄上。和他一样是杂血原生人类。 “梁三山,你在这干嘛?”刘清的语气满是无奈。 被叫作梁三山的女人艰难侧头,露出了被红色卷发遮挡的一只眼睛,她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原以为,我一腔热血,不会宫寒。” 刘清一时语塞,“都疼成这样了,就少耍点嘴皮子吧。”接着他从储物芯片里掏出了止疼剂,果断地给梁三山来了一针。 效果立竿见影,梁三山“吁”地长出了一口气,一坨身体放松下来,逐渐舒展,苍白的脸色逐渐漫上一些红润。她从草丛里站起来,真诚地对刘清作了个揖:“谢谢男菩萨,gay神保佑你。” 刘清懒得接她的茬,只是提醒道:“你好歹也是个高级护理师,就不能多关注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梁三山没怎么在意,“这不是没来得及吗?说起来,你怎么在这?” 刘清从兜里掏出刚才捡到的东西,塞到梁三山手里,“你说呢?要作死也要有点把握,跑去轰开伪王的隔离箱,亏你想得出来。” “谢谢。”梁三山龇牙一笑,把手里的罪证揣回了兜里,“虫王跟绝对伴侣的虫形态从没在人前展示过,我这不是好奇嘛。” “你有几条命够你好奇的?” “你不也来了?” “我有分寸。” “那我也没被抓到啊。” “……” 刘清向来是说不服气梁三山的,原因如阿强的总结,“上梁不正下梁歪。因果报应。”
第5章 梁三山剪刀石头布输了,得上山去骑刘清落在走廊上的代步车。但要把她的那辆代步车从盘根错节的荒草丛里弄出来,也着实费了刘清一点力气。 大概花了几分钟。 几分钟后,刘清从那条小路出来,发现大箱子周围站了一群人。少部分是穿着制服的医护,大部分衣冠齐整,或者身着军装。显然身份都不简单。 这些人里刘清就认得一个:护理所的所长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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