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突击队致电的特战队队长再三强调,只差赌咒发誓,“夏盖绝对不能死,如果就这么把他安乐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优秀的雌虫随便死去。” “另外,夏盖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贵族,但他双亲都为帝国征战而死,我们再不尽心救他,你让普通军人怎么想?让兜虫士兵怎么想?夏盖在底层士兵中很有名,这件事处理不好甚至会造成哗变。” 培养一名机甲特战队的队员所需要的资源和心血,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针安乐死注射剂可以比拟的,特战队队长说破了嘴皮子都想把突击队里的那个雄虫上尉借来一用。 但是接触精神海崩溃的雌虫有多危险,没有雄虫会不知道,他不认为这个贵族上尉会愿意救人,而如果阿缇琉丝不愿意,这个帝国里又有谁能强迫他。 特战队队长越说越绝望,几乎已经做好给夏盖收尸的准备。 “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带着他前往尤那达斯圣殿,这是沙虫山和主战场之间最近的中点,我现在马上动身。” 一道冷淡却毋庸置疑的声音从终端里传出,特战队队长几乎喜极而泣,他立刻下令将夏盖带往圣殿,来不及向终端那头的雄虫道谢便被挂断了通讯。 阿缇琉丝这边挂断通讯后便驾驶着机甲向圣殿飞去,他因急于赶赴救人,没有选择回头看一眼已经解除机甲状态的指挥官的面容。 如果有缘,以后也会再见的。 防虫笼里的雌虫状态十分糟糕,笼子限制了他化为虫态,强行让他保持人形,兜虫变态的身体素质让他无法昏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死去,夏盖就这样活生生忍受着精神海崩溃的极端痛楚。 他那双绿色的眼眸在人眼和猩红虫目间不断交错变换,背部鞘翅窸窸窣窣地在皮肉下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钻出来。 精神海崩溃的痛苦是从灵魂将整个人撕裂,再粗暴地组合成各种形态,不断重复这种酷刑直到你再也认不出自己。 夏盖痛得几乎把防虫笼轰锤开裂,他双拳鲜血淋漓,骨骼扭曲,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癫狂的目光显然丧失所有理智,认不出任何人,也失去了主体意识。 这是精神海崩溃的第一步,人格解构,自我剥离。 等这一阶段过去了,他将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失去所有知觉,变成一具提线木偶,在混沌中度过余生或者直接被军部安乐死。 他们的初遇,让夏盖在此后数年里一直坚定认为自己是阿缇琉丝最忠诚的部下,是救命之恩,也是知遇之恩,而他则用不二之心回报这份恩情。 直到多年后的猩红血夜,他拖着将死之躯在漫天灼目烈焰中流着血泪寻找阿缇琉丝的踪迹,如惶惶之犬不可终日,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不止忠诚,不止报恩。 磅礴的精神触丝毫无保留地向夏盖涌去,刚从机甲上一跃而下的阿缇琉丝就着手安抚他的精神海,而等到切身接触这片汹涌的海,他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雌虫会毫无征兆地精神海崩溃。 太多暗伤了。 眼前这个雌虫的精神海到处都是漏洞,在阿缇琉丝眼里就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能支撑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薄弱的精神海没有任何雄虫精神力安抚过的痕迹,连雄虫军医的简单疏导都没有,却在一直被透支使用,这个名叫夏盖的雌虫看上去完全没有活到退休的打算。 短时间无法解决他的问题,阿缇琉丝能做的就是用精神力强行镇压,先把夏盖从精神海崩溃的第一阶段拉回来。 这个过程要不了多久,防虫笼里的雌虫很快安静下来,沉默地坐在笼子里,似乎对自己暂时脱离死亡的危险这件事没有任何喜悦,眼神冰冷野蛮,令阿缇琉丝想起雌父曾经送给自己的绿眸三头犬。 冷硬、沉默、厌世。 同样的强大,同样的瑟瑟发抖。 在死亡面前失去所有斗志,看上去无所畏惧,瑟瑟发抖的飞机耳却已经说明了所有。是凶悍无比的猛兽,也是可怜的丧家之犬。 明明是只要给其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就会蓬勃生长的可怜小狗。 阿缇琉丝轻叹。 特战队队长打破了沉默,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夏盖:“精神海漏成这样,你怎么敢上战场的,这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既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把后背交给你的战友的不负责!回去给我写五万字报告,不,十万字!” 他气得手都在抖,言辞之间的意味却是要保下夏盖。 当事人依旧是一副沉默的状态,如死寂的深渊,对任何事物都不作反应。 阿缇琉丝看得很清楚,这个雌虫已经没有求生意志了。他似乎是看清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即使活下来也会面对无尽的崩溃风险,而每一次的崩溃都会将今天的折磨重现。 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彻头彻尾的崩坏机器。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坚持活下去呢。 夏盖想不通,索性不去想。 无数雌虫活下去的目标,对于他而言都是如此遥远和不切实际,任何一个他都不感兴趣。 一时间,唇亡齿寒的沉默氛围笼罩了在场所有雌虫。 能和夏盖在一个特战队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自身强大却出身底层的雌虫,夏盖的今日或许就是他们的明日。 雄虫在帝国到底有多稀少他们不是不知道,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落到精神海崩溃的地步,毕竟除了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挣军功,人生对于他们而言没有第二种模样。 “你杀了多少个传道士?”阿缇琉丝突然问道,他微微俯身去看笼子里一心求死的雌虫,漆黑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夏盖。 刚刚才被阿缇琉丝安抚过精神海的雌虫下意识无法抗拒他的提问,沉默片刻后回到:“39个。” 单从作战能力而言,夏盖确实是阿缇琉丝所听闻过的最强战士。 “我可以彻底治好你的精神海,但是我不救想死的人。”阿缇琉丝少见地没有顾及仪态,索性直接曲膝坐在地上,和夏盖隔栏交谈。 夜色深沉,年轻的雄虫姿态洒然地给出生路:“活下去,成为我的副官,献上你所有的忠诚。” “你治不好我的。”夏盖疲倦地半阖着眼,流光溢彩的、祖母绿般的眼眸也随之被遮掩一半,他歪头对着阿缇琉丝一笑,那笑容里却只有残酷与野蛮,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平静地说,“这里坏掉了,这种感觉就像,就像——” 从来不对任何人袒露心声的雌虫笨拙地描述着自己内心的感受,像枯萎许久的槁木已经感知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 “就像憋着一口气跑了很久以后,突然泄气了一样。” 就像每次训练完以后迎面扑来的孤独冰冷的房间,就像每次休息日前往首都星最大的娱乐中心却只是沉默回家,就像每次濒临崩溃时军部说的再忍一忍。 他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了。 帝国急速扩张的领土之下,是无数个这样的雌虫士兵,他们虽然活着却也只是活着,以雌虫为主体的军队天然地忽视心理健康,在高度统一的集体里,个人很容易失去个性从而被异化成社会机器上的小小螺丝。 因此近年来军部也在试着推行一些政策来解决雌虫的高自杀率和高崩溃率,可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有雄虫,只有稀少珍贵的雄虫可以安抚雌虫的精神海,这个矛盾从根本上就无法解决。 “那就尝试慢慢地走,站不起来的话就在原地坐会,虫族的寿命如此漫长,眼前光阴也只是短短一瞬。” 姿容美丽的雄虫军官将左臂上洁白的绷带解下,垂眸去看夏盖鲜血淋漓的双手,生平第一次为他人拭去血迹。 “两百多年的时间足够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无论是思考还是寻找,甚至停在原地任由时间流逝,这都是我们生命存在的形式,只要生命向前流淌,任何可能发生的故事都有机会让你感到惊喜。” “为了我,请坚持寻找活下去的意义。” 微光为阿缇琉丝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纤长如蝶翼的浓密睫毛微微下垂,光影像最具匠心的雕刻家偏爱着他,哪怕地狱也因他的存在变得不再可怖。 登峰造极的精神力被用在它最典型的应用场合,最后一句话伴随着雄虫柔和的精神力一起暗中影响了夏盖的精神海,令他短暂失神,愣怔地看着阿缇琉丝为自己拭去鲜血,仿佛拭去他灵魂上的苦痛和疲惫。 阿缇琉丝必须给夏盖、给这些雌虫活下去的希望,个体的隐痛埋久了终究会成为社会泥沙俱下的洪流,每一个群体、每一个阶级都是如此。 但在成为洪流之前,注定经历无数的挣扎与血泪,而在成为洪流之后,也会裹挟诸多身不由己的人。 阿缇琉丝永不会被裹挟,所以他要去掌握洪流,利用、领导、保护自己可以掌握的每一个虫族,这是贵族所学的第一课。 第10章 对于夏盖成为阿缇琉丝的副官这件事,唯一不满的虫族只有佐伊,他向罗萨蒂亚元帅打了无数个报告才得以调到阿缇琉丝身边,现在又得调回去,面对那些无趣的雌虫。 “亲爱的上尉,千万要记得向元帅申请把我调回来。”佐伊惆怅地挥舞着小帕子,在离开前仍不忘瞪一眼站在阿缇琉丝身边的凶恶雌虫。 被佐伊仇视的夏盖完全没把前者放在眼里,这种水平的雌虫他一指头下去可以摁死好几个。 “你的军籍已经调到第一军团,明天下午去提丰城堡报到,那里的管家会教你很多事情。”阿缇琉丝随意扶正军帽,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夏盖嘴角的淤青,他若有所思地轻笑,“看来你已经提前见到了很多同僚。” “一群废物而已。” 夏盖像条吃饱喝足后收起攻击性的大型犬,持续了一周的精神力安抚让他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晒太阳般的懒洋洋状态下,他自然无比地为阿缇琉丝推开办公室的门,嗤笑道,“所有人一起上都撑不过四十个回合,就这样还想和我抢你。” 阿缇琉丝脚步一顿,为这雌虫大胆的言论感到些许无奈,他表面仍旧是一本正经地纠正自己的副官,耳朵却有些微红:“不要发表歧义性言论。” 夏盖所谓的抢夺,是针对阿缇琉丝的副官一职——成为大贵族的亲信能让无数虫族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还是一位单身雄虫。 自从阿缇琉丝成年后进入第一军团,平均每天都会收到十几封自荐信,多数还伴随着内容火热的情书,而在阿缇琉丝接受了某个雌虫作为副官这一消息传出后,更多的自荐信如雪崩般朝着这个雄虫军官涌来。 “和同僚打好关系,否则你将在第一军团寸步难行。”阿缇琉丝警告性地轻叩桌面,冷淡的面容带上审视意味,这一刻上位者气息尽显,“下周表彰会之前,你必须让这些贵族心服口服,你现在是我的副官,是厄喀德那的亲信,必要时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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