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吕正仪善解人意地含笑道:“正事要紧。” 这时,他也注意到,自从登槎之后,稚鱼就一直沉默的不太对劲了。 虽说稚鱼平时一直都是冷淡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但幽雪宫的家教素来甚好,若有别人主动搭话,稚鱼一般不会不理。 何况是这种场合? 吕正仪被稚鱼这个天才压在头顶小二十年,了解对方几乎甚过了解自己。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向着稚鱼的方向望去。 却见少年靠着自己的剑匣,唇瓣抿紧,似是闭目养神。 海面折映的清朗日光之下,稚鱼的肌肤却像是比平时还要白上一点,几乎像是半透的琉璃,被冰冷剑匣衬得,有一种盈盈欲碎的质感。 吕正仪心下一动。 “端木道友似乎面色不好?”他突然问道,嗓音仿佛关切:“是身体不适?” “……无碍。”稚鱼闻声睁开眸,长睫颤颤巍巍仿佛鸟羽,略扫了他一眼。 他唇瓣几乎抿成一线,冷淡回答。 ——才怪! 晕船晕到快想吐的少宫主勉强保持住最后的体面,却连看那摇摇晃晃水面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狐岐那一片接着一片的深山老林,幽雪宫更是跟座世外桃源似的,少宫主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水也就是后山那处小池塘——他也是头一遭知道,自己竟然是晕船的呀! 稚鱼垂眸看地面。 早知道他这个旱鸭子,就不来溟海凑这个破热闹了。 吕正仪被那一眼看的心头骤乱。他隐约察觉不对,起身欲上前探究。 一旁的聂隼却突然挡在稚鱼身前,黑白分明的阴郁眸子,冷冷看着他。 吕正仪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当初险些夺他性命的家伙竟然还敢主动与他对峙。青年面上温润的笑意也淡了,手掌搭上腰侧的百纳剑柄。 谁料这一触即发之时,始终神游天外的江沅却突然有了反应。 她一指护着稚鱼的聂隼:“猧儿。” 又指靠着剑匣的稚鱼:“饲主。” 在众人齐刷刷疑惑看向她的目光中,少女看了看天,又煞有介事掐指半晌,最后抬头望向稚鱼。 江大仙秀静脸上一脸严肃,认真提醒稚鱼道:“当心,恶犬噬主。” 稚鱼:……? 他晕船晕出来幻听了?
第32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5)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旁边溟海来的主仆俩看不懂他们这两宫三观传人之间弯弯绕绕, 干脆捧着脸看热闹。 “江道友大概不是那个意思。”最后,还是吕正仪无奈的出来解释。 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将手从剑柄上放了下去, 看上去又是平日里待人的谦谦君子样。 不过吕正仪的目光不再看对他依旧敌意满满的聂隼了。他只是看向稚鱼。 “是这样的,年前南枝前辈开始教习江道友卜卦之术。但你也知道的, 南枝前辈的手段一直比较……特立独行。”吕正仪顿了顿, 才勉强选出这么个体面的词。 “其实我与师兄上个月见江沅姐, 她还远远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旁的怀风接过话茬, 感慨道:“短短数日未见,江沅姐的精神状态真是愈发癫了。” 显然的,怀风小道长对语言美化的功力, 就远远不及他师兄。 稚鱼一贯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何况眼下他自己晕船晕的想砍人,嗅着空气中这一股子海腥气都想吐。 但是, 当他看到江沅神神叨叨对着他说完那一句没头没尾的判词之后,又开始望天掐着手指头,好像算什么时, 还是有点儿狐疑起来。 ——即便他对卜卦之道再一窍不通, 也知道这大白天的肯定夜观不了天象呀。 少宫主唇瓣紧抿, 面上神色似是疑惑,偏头问吕正仪:“这样,南枝前辈也放心?” 吕正仪看着江沅,也挺无语的。 还没等他又回什么,听清了稚鱼这句疑惑的江沅却突然从天上收回目光, 直直看向稚鱼。 一瞬间,少女眸光犀利如雷霆,霎那气势有如南枝月上身——惊得稚鱼连船好似都不晕了, 下意识退后半步,险些打开剑匣自卫。 江沅眸光炯炯,嗓音生无可恋,喃喃道:“出去找找乐子散散心,死了就别说是我南枝月的徒弟。” 稚鱼:? 少女不知又回忆起什么,恬静面目骤然浮露痛苦到狰狞的表情:“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徒弟!” 稚鱼:……。 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法符咒语吗? 旁边没见过世面的怀风都看懵了,眼睛呆愣愣看着江沅,同时又拽拽他师兄衣角:“师兄,南枝前辈不是只有江沅姐一个徒弟吗?” “……这大概就像你不想背心法的时候,师伯也会敲打你一样。”如此情形下,吕正仪竟然还能稳住温润表情,尝试用合理的言辞解释。 “原来如此!”怀风瞬间感同身受的悟了。 “端木少宫主,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平日也未少被聂前辈敲打吧?”他随即看向稚鱼,面露同情地感慨:“真是辛苦。” 虽然稚鱼没有跟上这个话题的变化,但见对方问话,颇有家教的少宫主想了想,还是诚实回道:“未曾。” 稚鱼那张冷淡又吸睛至极的脸蛋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颇有种令人认知崩塌的残忍:“爹爹并不过问我修习之事,平素只是吃吃喝喝。” 怀风:“……。” 怀风默了半晌,恍惚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这亲爹养的和后爹养的就是不一样哈……唔、师兄,你打我作甚!” 吕正仪忍无可忍,对着他师弟圆润又智慧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正在这时,看了半天好戏的杜若站起身。 她一拊掌,像是叹为观止又像是打断众人,娇俏面上盏着浅浅笑意,提醒道:“诸位,四人渡到了。” 稚鱼一听这话,终于有了精神。 他什么任务呀男主呀之类的都顾不得了,简直想要立刻将这不知哪来的魔物斩于剑下,然后毫不留恋回到幽雪宫,享受久违的陆地生活。 因此,稚鱼微微直起始终靠着剑匣的身子,眸中带着期待,向杜若遥指的方向看去—— 又一阵海风拂过,浮鳐槎周围鱼骨奏出空灵声响,随风而散。 北望溟海,碧波宽宽不见边。 别说什么岛啊碑啊的,海面干净的连块礁石也不曾看到。 稚鱼只望了一眼就又开始想吐,脸上表情瞬间垮了。 吕正仪环顾一圈,也忍不住道:“杜若少主,你可确定?” “自然。”杜若眨了眨眼,一指水下:“瞧,猎珠人未采净的赤珠砗磲,还在那边呢。” 众人顺着一瞧,果不其然看到水面下的暗礁中,攀附着许多背纹奇异的砗磲。 “可……不是说那四人渡的石碑,是在一座突然出现的小岛上发现的吗?”怀风眺望四周,连个岛影子都没见,便不解地问。 杜若也疑惑,摸着下巴思索:“奇了怪了,前一日来看的时候还在这的。按理说这个季节就算海面上升的再厉害,也不该变化如此之大啊。” 身旁抱剑的青年护卫也颔首附和。 “就算是那岛被海水盖过,也该看到在藏在水下的痕迹。”吕正仪垂眼,看那一丛砗磲:“礁石既能看清,没道理更大的岛毫无踪迹。” 一帮人在那“岛”来“岛”去半天也没“岛”出来个所以然。稚鱼听着都晕。 他抿了抿晕船晕到丧失血色的唇,冷声:“不在此地,便差人寻寻。” 少宫主嗓音里难得有几分外显的不耐,“总不会长腿跑了。” “……说得也是。”见稚鱼这幅反应,吕正仪却突然反常应和道。 就连稚鱼也有几分诧异,不禁抬眸向他看去。 与稚鱼对视的瞬间,吕正仪唇角微勾,端得是一派霁月清风模样。 这君子微笑提议:“不若今日,我们就乘这浮鳐槎,在附近搜寻一下吧。” 稚鱼:…… 可恶,这个混蛋。 就知道,他不会有那么好心。 眼瞧着平素冷淡到没什么人气的美貌少年,露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似的表情,吕正仪自见到聂隼起,心底那种沉闷的郁气,骤地散了。 稚鱼显然心情极差,冷着脸蛋背着剑匣,隔着大半个浮鳐槎定定看着吕正仪,沉静瞳仁内被靛色海面倒映出一层粼粼如冰层的浮光。 ——稚鱼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的吕正仪,却是将唇弯的更甚。他笑的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眉目清朗,遥遥与稚鱼对望。 可惜,稚鱼只扫了他一眼,便抿着唇收回目光,重新盯着剑匣上的流苏坠子发呆了。 浮鳐槎静静行驶在海面,因为有些奇妙的气氛,众人默契的没有再交谈。就连方才一阵发疯的江沅都重新盯着天空数云彩去了。 聂隼看着心情不悦的稚鱼,低声安慰道:“您别生气。” 之前稚鱼提到过至少不要在外人面前叫他“小主人”,聂隼记住了这句话。 个子高大的黑服少年于是咽回到了嘴边的称呼,笨拙安慰道:“剑匣太硬,若身体实在不适,就靠在我身上吧。” “端木少宫主和师弟关系真是不错。”未等稚鱼有什么反应,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吕正仪轻笑了一下,率先出声。 他叹了口气,嗓音感慨无比:“正仪见了,甚是羡慕。” “师兄,咱们师门的师兄弟们关系不也都挺好的吗……唔!好疼!” 话说一半,怀风便吃痛叫出声,捂着又被打了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缩到浮鳐槎角落去了。 浮鳐槎箭驰浪劈,瞬息可行百里。 又过了约有两刻钟,众人在这一片海域都不知转了多少圈,稚鱼看上去都有点儿生无可恋了。 吕正仪突然道:“也许,是某种障眼法。” “端木道友,”他抬眸,直直看向稚鱼:“我记得,你的明存剑可除幻境。” 闻言,几人目光也都纷纷落在稚鱼身上。 正在心底倒背清心诀的稚鱼回过神,眨了眨眼。 ——他剑匣中确有一柄明存。 旁人大多只知幽雪宫少宫主负绝世剑匣,内藏十三柄无上灵剑。可若说这些剑姓甚名何,各有什么区别,便一问三不知了。 剑与剑之间自然是不同的。 稚鱼虽然有很多灵剑,但是本命剑只有一柄——即吕正仪口中的明存。 明存剑,长约五尺三寸,居剑匣正中之位。剑身犹如秋水澄澈,剑铭取自垢去明存之意。 此剑遇邪祟则鸣,剑意如霜,可破虚妄。 稚鱼的这柄本命剑自得之日起,只出过一次匣。 ——三年前,仙盟大比。 仙盟大比通常五年一届,不过是供各仙宗的年轻弟子们切磋交流的场合,比起争名夺利,娱乐性质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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