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手握方向盘,望着前面的璀璨车尾灯道。 心理出问题算是比较隐私的事情,本来大家都比较避讳,瞿老爷子那边不想要,瞿总这边更不能去给。 好不容易恢复了,却把之前的诊断病历成箱送到人眼前,跟当着面直接揭人家伤疤没什么区别。 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纸箱,低声轻道:“嗯。” 十几分钟后,漆黑车子在小区楼下停下,沈桥解开安全带,朝陆枫道谢:“麻烦你了,这么忙还陪着跑了一天。” 陆枫笑笑,意味不明道:“也不止是为了你。” 瞿衍之明显对沈桥有意思,且事无巨细都非常上心,陆枫曾得瞿家管家托付要照看着点儿,如今瞿衍之在他眼皮子底下手掌被人捅了个窟窿,虽然是他上赶着心甘情愿的,可陆枫还是觉得心存愧疚,所以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更何况据他观察,沈榭对瞿衍之也并不是完全无意。 如果俩人能走到一起的话,无论事业角度还是感情角度都挺不错。 至于闻亦逍...... 陆枫从没觉得他真心喜欢过沈榭,所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沈桥回到家,将箱子放在客厅掸了掸灰,拆箱,拿起最上面的一册资料文件翻了翻。资料内容是全英文写的,一眼扫过去全是医学术语,看得有点吃力。 沈桥拿起两本翻了翻,回到封面,拿起手机搜了下医院全称。 手机里能搜到的信息有限。 沈桥搬出电脑,放膝盖上掀开,翻墙找到他们官网点进去浏览了番。 突然一组单词刺入沈桥眼帘,他眸底一沉,光标拨近,不敢置信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确认了遍。 —— mental illness。 心脏仿佛骤然漏掉一拍,沈桥颤抖着手去翻箱子里的纸页,然后,被满页的精神疾病刺得指端发颤满目通红…… 宿小杰回来发现他在屋子里关着门看什么资料。 他老家表姐结婚,被他妈三两个电话催着赶紧请假回去撑场面,急匆匆赶回来收拾行李,也没顾上发现沈桥的异常。 收拾完东西,他跟沈桥叮嘱了两声,便急匆匆走了。 沈桥将自己在卧室关了好几天。 不吃不睡,沉默地看完所有病情资料后,整颗心脏已经揪紧痛得没有知觉了。 ——瞿衍之在精神病院里被关了整整七年…… 他那样冷傲矜贵的一个人,无论做傅疏还是瞿衍之,都是天之骄子光风霁月。怎么,怎么会被人视作疯子关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七年…… 沈桥不敢去想,他的傅疏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得眼前一阵目眩颤晃,胸腔里仿佛被人用刀尖狠狠剜旋着割掉一块血肉般劇痛。他捧着那沓厚厚纸页,就连呼吸都快要停窒! 他不知道是怎么维持着冷静,将所有病历资料封存装好。 只知道,等他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神疲体虚浑浑噩噩又过了两日。 脑袋里仿佛被谁凿开塞了块秤砣,沉甸甸地,闷疼。 几日没有进食,喉咙里也干涩得像钝刀割过。沈桥将纸箱搬到衣柜旁角落放好,扭头却发现书桌山还遗留了一大堆摊开的资料忘记塞进去了,他面沉如水走过去拿起,垒起来,在桌面上垛了垛码整齐,然后拿着那厚厚一沓去角落准备再装进去。 可是,纸箱被他封住了。 胶带贴的很紧。 沈桥用手去撕,那透明胶带仿佛黏在纸板箱上落地生根般,任他怎般抓扯都撬不开半点儿缝隙! 沈桥突然就很着急,暴躁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指甲去扣! 滋滋!撕拉—— 刺耳的指甲摩擦声在纸板上响起,然后‘嘣’地一声脆响,一道鲜红血痕嘣溅在纸板壳上蜿蜒得刺目惊心。 沈桥浮躁的心境慢慢安静下来,他蹲在那里,将两条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侧着脑袋慢慢缓缓靠了上去。 交叠伸展的手腕骨下,一滴鲜红血珠悬在修长指端。白皙指腹背面,半截折断的指甲斜倒着刺进血肉里,殷红血珠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坠落下来…… 窗外天色逐渐黑透,沈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撑着纸箱缓缓站立起来。 拉开门,摸黑走去厨房灌了杯冷水。 指尖的血渍已经干涸,黑乎乎黏在手上,随着他握起水杯指尖蜷缩碎裂出褐色细小粉末扑簌簌坠落。 脑袋里有点疼,眼前也泛着四处漂浮的黑色碎点。 沈桥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烫手。 头晕目眩懒得走动,他借着客厅阔窗漏进来的依稀月光挪去客厅,拉开抽屉扣了两粒退烧药,就着杯里的冷水咽了。 然后,撑着昏沉身体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寂静昏暗的环境利于让他将思绪理清,可是,连续几天情绪消耗下来让他非常累,加上刚吃过药,躺下去没多久就浑浑噩噩睡着了。 梦里,无数残存信息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座阴森巨大的森林医院。 他推开沉重破旧的栏栅铁门走进去,绕过干涸的喷泉,越过荒草横生的花圃,踩着爬满潮湿青苔的台阶走进病栋里面。 然后,在昏暗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看到了孤零零坐在轮椅上的傅疏……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盖在膝盖上的破旧毛毯顺着腿骨逶迤及地,傅疏端然坐在那里,疏眉朗目,矜贵逼人,气质濯濯宛若天上月。 跟着破败衰旧的背景仿佛完全不在一个图层。 沈桥紧握着生锈把手的掌心突然冒出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却惊恐发现挤不出半丝声音。 傅疏坐在轮椅上微微皱眉,似有些埋怨地看他,“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 无数翻过的病历纸页,忽然幻化成漫天纷飞碎屑,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沈桥焦急,攥着门把手狠狠一拽借力挣开束缚,在无数碎屑洪流里飞身扑向傅疏!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丢下你,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眼眶炙热发红酸胀滚烫,眼前一阵水雾模糊,沈桥不断甩手拨开眼前铺天盖地隔断他们的残碎纸屑,拼命想要朝着傅疏靠近。 可那碎屑太多太多,仿佛从天上被捅了个窟窿,倾倒而下,怎么都拨不完! 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他被淹没在那漫天纷飞纸屑里!如洪涛巨流般挟裹着他,骤然倒推着将他冲出了病房之外…… “傅疏——!!” 梦里沈桥失声惊叫着被冲散,满头冷汗醒来,缓了好久才重新沉沉睡在。 心思太沉重的结果就是,一晚上睡睡醒醒下来,他晕晕沉沉的又发起了低烧。 第二天清早,宿小杰参加完婚宴销假回来了。 一进门,发现沈桥还在睡,进了卧室才发现又发生病了。 “怎么今年这么容易生病?” 吃完药,扶着他躺下。 宿小杰摸了摸沈桥额头,将剩下的胶囊药板放在床头,还贴心的给他放了杯水,“不是很烫,在吃两次药估计就好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一趟帮严辛哥跑个腿,你记得吃药啊,热水我放保温杯里了,跟杯子里这点兑成温的就行。” 沈桥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应一声,“好。” 宿小杰不放心地看着他,“要不我给你定个闹钟?怕去了万一开会,都不好打电话提醒你。” 沈桥摇了摇头,声音闷在被子里有点哑,“没事,你去吧。” 宿小杰盯着他,“记得吃药?” 沈桥脑袋晕晕乎乎着疼,半梦半醒应道:“嗯。” 宿小杰跟个带崽操碎心的老母鸡似得,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折腾了半晌才终于踩着点儿走出门。 两分钟后,门铃又响了。 沈桥:“......” 起身披了件薄外套在身上,沈桥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卧室,绕过客厅去玄关开门。 “忘带钥匙了?” 他脑门贴着退热贴,脸被蒸得泛着层红,脑袋里晕晕乎乎闷疼,眼前也景物迷离泛着虚光。 拉开门,他神色一变骤然僵在那里,浑身温度似乎瞬间蒸发掉,霎时就连呼吸都窒住。 门外,瞿衍之衣冠楚楚站在走廊。
第66章 “听汪清说你出院了, 我来看看。”瞿衍之道。 演戏,还在演戏! 沈桥心底蓦地蹿起一股磅礴怒意,眼眶气极憋红, 眼前景物也有些模糊。 他侧头避开瞿衍之视线, 握着门把的指骨越攥越紧, 恨不得将手里东西骤然捏碎! “怎么了?” 瞿衍之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开口。 “没事。” 沈桥低眸敛掉眸底的水雾,平复好心绪,冷静抬头。 瞿衍之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一袭剪裁得当的西装衬得愈发气质出众身姿颀长。他受伤的右手垂在身侧, 袖扣扣得整整齐齐,手掌缠着的薄薄纱布反倒容易被忽略掉了。 沈桥瞥了眼他腕骨右侧露出来一抹纱布白色,握着门把, 心底五味陈杂, 侧了侧身道:“进来吧。” 他低烧还没褪,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 瞿衍之抬脚踏进来,经过他面前时候, 伸手摸了摸沈桥额头,“还烧着呢?” 沈桥应激般往后退了一步。 抬眼便看到, 瞿衍之指尖捏着那张已经温热的退烧贴站在那里, 眸底有点错愕。 沈桥知道是自己反应太过激了。 可发着热, 脑袋不够用, 一时也想不来什么回寰的借口, 便干脆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快掉了。” 瞿衍之拿着退烧贴解释道,然后看了看玄关墙角,问:“丢在哪里?” 沈桥从他手里拿过退热贴,走到客厅,丢进茶几旁的垃圾篓里。 瞿衍之跟在他身后进来, 看着桌角凉掉的外卖餐盒,眸色黯了黯,道:“你没吃饭吗?” 沈桥随着着他视线望过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宿小杰走的时候,好像说过午餐放客厅让他记得去吃。 沈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走过去收拾已经冷掉的餐盒。 瞿衍之看着他弯腰将外卖餐盒收起来,背对着他,空荡荡的腰身掖进裤子里,衬得宽肩薄背腰身愈发细。 那细韧不盈一握的腰在他视线框里晃了下,然后沈桥眼前一黑,手在矮桌上连忙撑了下。 “我来。” 瞿衍之伸手捞住他,将人扶起来摁的坐到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餐盒问:“放厨房吗?” 沈桥点了点头,“倒碗里微波炉热下就行。” 宿小杰点的是楼下连锁店里的瘦肉粥,虽然凉了但也没隔多久,搁微波炉热下就能吃。 瞿衍之拎着外卖餐盒进了厨房,‘哐当’连盒带粥丢进了厨余垃圾桶,挽起袖角在沈桥家厨房四处踅摸了番,找出几根葱跟蒜苗,摘巴摘巴洗了放案板上,打开冰箱拿出两颗鸡蛋准备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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