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衍之心尖颤了颤。 抬起滲出血渍的掌心,包扎外的修长指骨捏着沈桥下颌,将他藏着怒意跟心疼的脸挑起来。 然后望进他乌漆漆的眸瞳里,俯身吻了上去。 沈桥被亲得怔愣一瞬,想推开他,又怕碰到伤口再流更多血出来。 一时耽搁,被瞿衍之捉着腰压得更紧了些。 僵直着脊背直到两人分开。 瞿衍之手指勾断唇缝里拉出来的津液,用柔软指腹涂抹在他被吮地泛红唇瓣,红艳艳的,泛着晶亮水渍,色气而又漂亮。 瞿衍之眸底笑意溢出来,温声轻道:“没事。” 沈桥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拽过床尾衣服披身上遮去满身情.欲痕迹,撑着酸软灌铅般的四肢起身,拽着瞿衍之去了客厅。 沾满血渍的纱布揭开,只是看了眼那浸在血渍里的模糊血肉他就有点发晕。 赶紧将揭开的纱布遮回去,他攥着瞿衍之手腕,简单洗漱完套了身衣服,就压着人去了医院。 重新清洗消毒上药包扎,医生打印着病历说了些注意事项,还给开了几盒消炎药。 抬眼瞧了眼神桥,道:“我看你也病怏怏的,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顺便也去挂个号?” 沈桥看着跟病历一起递过来的开药单,镇定自若,道:“看过了。” 医生说了跟瞿衍之一样的话,“按时吃药。” 沈桥脸色红了又白。 瞿衍之没忍住勾了下唇角,带着他走出诊断室。 回到沈桥那套小房子里,被监督着抠出药片就水吞了,沈桥苦得嗓子眼里直冒酸水,捏着杯子连续灌了好几杯,才觉得把嗓子眼那股苦涩压了下去。 瞿衍之看着他,“觉得苦就吃口冰淇淋,冰箱里有。” 沈桥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 瞿衍之眸色微深,又按耐不住想要将他摁进自己怀里接吻了。 沈桥将药收进抽屉里,“不过你怎么知道有的?我就睡了几小时,你把家里里外外都快摸透了。” 瞿衍之端起透澈玻璃杯喝了口水,道:“趁你睡着,我下楼买的。” 沈桥低头盯着抽屉里刚放进去的药盒,无声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他小时候每次吃药旁边都要放支甜筒备着,上大学了也没戒掉。 有次,跟傅疏在他们租的小房子晚上闹太狠,□□得发烧了,不想吃药,第二天偷偷拖着昏沉的身子溜回家。 傅疏拎着药敲开门,看到散落的药盒旁边放着冰淇淋的碟子,愣了下,然后就记住了。 那天,沈桥没想到妈妈在家,那顿苦到发涩的药终究是没有躲过。 也是那天,傅疏头次知道十九岁的沈桥,被父母娇惯到了哪种地步。 沈桥低头望着抽屉里的零散药盒,眼眶酸涩泛红。 曾经,母亲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她希望沈桥生活平静快乐就好,像无数普通小孩一样,背着书包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毕业,中间可以谈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完了俩人结婚组成小家,和和美美,温馨充足。 说温柔漂亮也不是对人家女孩性格容貌有什么挑剔,而是她觉得,只要是沈桥喜欢的女孩子,在她眼里都是温柔漂亮。 当初,他们也曾笑着问过沈桥有没有谈朋友。 一家三口围着茶桌看电视,沈母笑盈盈说,她希望未来儿媳妇肤白貌美,她有好多珍珠首饰可以送给她,如果不喜欢的话她俩还能一起去买新的。 沈父坐阳台边捧着盏茶,给他的花盆浇了点茶渣叶子,道:“外貌倒是其次,重要是品性要好,成熟稳重,行事有度。” 沈桥听着他俩若有其事的畅想,挪挪隔着软垫仍隐隐发疼的屁股,没敢说话。 他当时心底在想:肤很白,貌很美,成熟稳重也是有的,只可惜是个男的。 后来,母亲似乎隐隐发觉了些什么,经常眸含担忧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沈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装作没看到般移开视线。可他也不忍父母因为这个替自己忧愁。 他筹划着找个时间跟父母坦白,他不在乎任何外人的刺探眼光,却不愿辜负疼爱自己的父母深情。 他跟傅疏是真心的,他愿意为他背上世俗不容所带来的恶语嫌言。未来太遥远,他不需要傅疏保证什么。他试想过最落魄最不堪的结局,最差不过是出轨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承受,愿赌服输。 可是他没想到,等待着他的代价竟是那样惨烈…… 因为蒋野那可笑的妒忌心,薄薄几张照片,要了父母性命。 明明走之前还是身体矫健慈爱模样,回来的却只有污乱事故现场的一捧灰。 不,不对,连一捧骨灰都没留给他。 有的只是那块残破的半截表盘,沾着泥渍,落在满是焦黑的地上。 沈桥准备了好久的坦白话语最终是没有用上。 他蹲在雨里,手指伸进泥污里捡起那块碎掉的残破表盘,修长指骨缓缓攥紧,直到尖锐残渣刺进掌心血肉,然后有潺潺鲜血从指缝里流溢出来…… 那一瞬间,他突然好恨所有人。 恨蒋野手贱心毒,恨傅疏消失,恨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女孩子! 如果如果,如果他从最开始就不跟傅疏搅合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糟烂事情了……
第71章 残破玻璃表盘嵌进血肉里, 从他指缝里流出来的殷红鲜血越来越多。 沈桥心脏仿佛被夜雨浸透,湿淋淋的,冷意彻骨。 后来他身死在那场夜雨里时候, 才发觉其实这么多年, 他都在怨恨自己。 恨自己辜负父母的满心期待, 恨自己辜负傅疏的浓稠爱意,恨自己到处逃避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傅疏在发疯般满世界找自己。 可是,仿佛只要回头,只要他满足私欲跟傅疏在一起, 就愧对父母的疼爱。 午夜梦回,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曾经的满室温馨仿佛都是黄粱一梦。压在他心底的愧疚太重, 重得他连喘息都泛着劇疼。他不敢回头, 也不想回头,他跟傅疏之间隔着两条鲜血淋漓的性命,无论是怎么导致的, 他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直到浑身染血躺在傅疏怀里,他才终于得以松懈喘息。 浑浑噩噩许多年, 临死他终于可以偷偷朝傅疏怀里靠了靠, 明明那衣襟已经彻底湿透, 可他却觉得分外温暖安心。 “我离开前, 有找当地人每年去帮二老扫墓。” 瞿衍之望着他低垂的薄红眼尾, 突然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对……” ‘父母’俩字是他们之间难以磨灭的忌讳,瞿衍之喉咙像被磨砂纸刺过,艰涩将那两个字轻轻吐出去,继续道:“愧疚很深......” “蒋野手断了, 那群煽风点火的也都再也嚼不了舌根。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可是,沈桥,如果叔叔阿姨的生命是隔阂在你我之间不能跨越的鸿沟,那我们都死过一次,可不可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可不可以,让我们再重新开始一次……” 一滴水渍掉下来,砸在拉开的抽屉横木上,迸溅成万千清澈碎片。 然后,又是一滴,重重砸落下来。 瞿衍之想去触碰沈桥肩膀安慰,手伸出去悬在肩头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漆黑睫尾轻轻抖了抖,心脏一点一点揪紧,痛得似乎已经没有知觉。 突然,腰间一暖。 他回神,看到静默落泪的沈桥将脸埋在他腰腹间,双臂缠着他腰腹用力揽紧。 瞿衍之心神一颤,僵硬的肩背缓缓松懈下来,濒死垂危的心脏也重新怦动。 他伸手握着沈桥肩骨,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然后默不作声地拥在怀里。心脏震震作响,耳边尽是颤颤嗡鸣,瞿衍之抑制着浑身肌肉的颤抖紧紧将人圈在怀里,紧紧实实,密不透风,恨不得就此掰断揉碎了融进自己血肉里。 晚上,宿小杰回来,看到瞿衍之臂弯搭着外套正准备出去。 愣了下,连忙笑着打了声招呼,收回推门的手准备替沈桥将客人送到电梯口,“哎呦瞿总,谢谢您来探病哈哈,小榭哥这两天病了,我替他送送您。” 沈桥在里面刚想叫他,客厅门‘嘭’一声关上,俩人聊着天缓步走远了。 走廊上宿小杰怕沈桥病着招待不周,见缝插针帮着找补。 瞿衍之身长如玉缓步朝前听着,嘴角噙着丝笑,看起来稳重端方格外温和。晚上电梯来的有点慢,他看了眼跳着数字的电梯楼层屏幕道:“保温盅里有煮好的稀饭,罩篮下扣着清炒时蔬跟素三丝,锅里还有鱼汤,他烧还没退,餐后半小时盯着让再吃一顿药。怕苦的话,冰箱隔层还有盒奶昔。” 宿小杰听着他细致入微的嘱咐,心底发懵,点了点头。 抬眼瞥到电梯摁钮金属框里反射出来的瞿衍之神色,他心头猛地一跳,隐隐嚼出了点儿什么。 回到家,沈桥正站在厨房里盛饭,玉色的碗盘摆了一灶台,听到宿小杰推门进来,头也没回道:“洗手,吃饭。” 宿小杰站玄关尾端神色复杂透过厨房门框打量着他,身高腿长,背影孱弱,可能烧还没退单薄身影透着点儿薄薄病气。虽然,皮肤很白,腰也很细,可怎么看也都是男的啊,怎么尽吸引些蓝桃花? 宿小杰不明白,宿小杰想不通。 可看着他小榭哥盛个粥都稍显生疏的动作,觉着瞅瞅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晚餐铁定不是他烧的。 目光下移,再看看摆了一河滩的碟碟碗碗。 看着也不像外卖换碗。 宿小杰很难想象瞿衍之站厨房里,撸起袖子给沈桥洗手煮羹汤的样子。 可眼前种种无一表明,瞿大老板真屈尊降贵来给他小榭哥侍候汤药,还不辞辛劳亲手煮了餐病号粥。 宿小杰心情复杂。 “看什么呢,端菜。” 沈桥拿着两只碗出来,捧着一锅鱼汤,盛满粥的保温盅已经在餐桌上,就剩两盘菜了。 宿小杰洗手拿了把筷子汤匙,一手一碟菜,端出厨房。 他走到餐桌边,沈桥已经将两只空碗盛好粥了。 掀开的保温盅盖倒着放在一边,他拉开餐椅坐进去,从宿小杰手里接过汤匙搁粥里搅了搅,“你晚上吃这个会不会饿?累了一天,要不再点份外卖?” 宿小杰在厨房纠结了半天的词句,在看到沈桥后颈露出来的吻痕时,彻底噎在了嗓子里。 他原是想提醒沈桥别被人当金丝雀养了的。 可看着这满桌病号餐,再看看他小榭哥顶着吻痕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娱乐圈大染缸处久了,有点心理黑暗惯性思维了。哪儿有金主上赶着伺候金丝雀啊,怎么看也是他小榭哥地位更高一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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