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二少听见这些话当场停滞在原地,他还维持着那个要起身、但起不来的姿势,脸色由血红转向惨白,连嘴唇都跟着发抖。
而药剂师向时二少说完话之后,又看了一眼坐直了身体,没什么大碍的时跃,还伸手揉了揉时跃的脑袋,递给了时跃一个苹果:“你现在刚觉醒精神体,需要多休息,祝贺你了小朋友。”
时跃听见这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伸手捧过了苹果,小声的说了句“谢谢您”。
清晨的阳光下,明亮的病房里,温和的药剂师,神色严肃但嘴角微微勾起的大哥,以及刚刚拥有了精神体,笑的一脸明媚的时跃,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美妙。
这画面深深地刺痛了时二少的眼。
时二少颤抖着从嘴唇里挤出了几个字:“所以,所以我当时是被你攻击了,你发生了精神体暴动,然后攻击了我对不对!”
时二少那发着颤说出来的话里像是浸着血泪,让人无法忽略,医疗师低咳一声,丢下一句“我去隔壁查房”,然后就走了。
随着时二少话音落下,时跃刚昂起笑容的脸蛋立刻惨白下去,他捧着苹果,手足无措的看着时二少,眼看着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轻声道歉:“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老二!”时天城刚高兴起来的情绪又压下去,声疾厉色的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四弟好不容易获得了精神体,你难道不为他高兴吗?你明知道时跃当时暴动失控,为什么还要把你的伤算在时跃的身上!”
“我怎么为他高兴!”时二少人都快崩溃了,他奋力的用拳头捶打着床面,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样嘶吼:“哥!我精神力受伤了,我召唤不出精神体了,我要养一年!我以后还有旧伤!一年啊,这一年里我就是废人一个了!就是时跃伤了我,我难道还不能问了吗?”
时天城被时二少此刻的模样弄的一阵痛心,他当然知道时二少是被时跃伤的,但是时二少又不是养不好,休息一年又怎么了?他以后照样可以进军部。
时跃听见这话,眼泪立马就从眼眶里掉下来了,他颤微微地从床上爬下来,抹着眼泪,把药剂师给他的苹果往时二少的床上塞,一边塞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二哥,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时二少满心愤懑无处发泄,急促的喘息着,一挥手把那苹果挥到了地上:“谁要你道歉,我要我的精神体!”
“够了!”时天城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将时跃扶了起来,继而失望的看着时二少说道:“老二,四弟身体羸弱,多年没有精神体,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却不替他高兴,还因为一点误会而迁怒你弟弟,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时跃吗?”
时二少几乎要被时天城的话给气疯了,他本来受了伤、浑身酸软,现在硬是被气的站起身来,勉力撑着墙,一字一顿的反问回去:“他伤了我,他害了我,你还要问我对不对得起他,他是你弟弟,我就、我就不是了吗!”
最后这几个字吼出来的时候,时二少的眼前似乎泛过了几个熟悉的画面。
他以前好像也听过时瑾说这样的话,只是那时候他没放在心上,别人受的苦难对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刀子没割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
直到现在,他站在这里,看着他的亲哥袒护时跃,言之凿凿的质问他,他才理解时瑾当时的心情。
你只是精神力受损而已,时跃可是挨了你的骂啊!
一口腥甜的血液翻涌上喉咙,时天城低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像是要昏倒了,却又死死的咬住了舌尖,让自己撑住。
他不能晕,他就算是晕也要出去再晕,如果他晕死在这里,还得让时跃和时天城照顾。
那他不如直接死了!
他现在看都不想看他们俩一眼!
“二哥,二哥!”时跃慌乱的想要过来扶时二少,却又不敢过来。
时天城脸上闪过几分不忍,他也是心疼时二少的,可是他才刚想过来,就看到时二少捂着胸口,一脸毅然决然的往门口走。
时跃还想追过去,被时天城一把抓了回来。
“不要去管他,你自己休息好!”时天城心烦意乱的捏着眉心,语气是少见的暴躁:“老二这些年都被妈妈惯坏了,学了一身的臭脾气,半点不知道为家人付出,受了点委屈就要走,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是跟谁学来的!”
“可是,二哥受了好严重的伤。”时跃抽噎着说:“我怕二哥没地方治疗。”
“不用管他。”时天城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说:“在外面混不下去,他自己就滚回来了。”
时天城最后那几个字音落下的时候,时二少正踉跄着走出病房,他依靠在墙上喘粗气,一步一步往外走。
恰好看见了隔壁病房的时瑾。
时瑾手里拿着早餐,正在喂床上的封咎吃东西,封咎抿着唇,半响才低头抿一口,顾青和王钊围着床边说话,唯独门边的陈山看见了他,冷哼了一声,一脚把门给踹上了。
时二少看着那一扇被踹上的门,恍恍惚惚的站在门口。
里面是一片热闹,被他放弃过的队友和被他放弃过的弟弟凑在一起,那笑声连门都关不住。
而他,拖着满身的伤出来,连自己的亲哥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做错了吗?
第22章 自私自利的东西
“时瑾,时二少一直杵在门口,也不知道要干嘛。”
门才一踹上,陈山就开始跟时瑾告状:“他看起来跟犯病了似得。”
陈山说这些的时候,还隔着透明的医院门板,瞥了一眼门口的时二少。
时二少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胸口处沾了一小片嫣红的血,眼窝深陷脸色铁青,看上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陈山还真就没见过时二少这么狼狈的时候,一时间八卦心起,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都恨不得拉开门亲自问问时二少这是怎么了。
顾青也跟着开嘲讽:“管他干什么?他可死不了,自私自利的东西。”
王钊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封咎。
他们昨天一起喝酒的时候都喝得烂醉,而且都断片了,据说封咎还莫名其妙精神力暴动了,王钊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自己喝的不算多,总觉得哪里对不上线,后来去重新看了一下包厢,包厢早都被基地的员工收拾好了,包厢内部也没有监控,他们也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刘队长也没放在心上,也就只好算了。
王钊的视线扫过封咎时,时瑾当时正在喂封咎吃饭,自从昨天封咎暴动了之后,时瑾就把封咎当成了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恨不得把封咎供起来。
封咎安静的坐在床上,他昨天暴动时的绑带已经都被换下来了,枕头垫在他身后,他靠坐的时候手叠在身前,他骨架大,斜躺着时比坐直了的时瑾都要高一线。
时瑾正低着头给热粥吹气。
他侧对着封咎,封咎看他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线条漂亮的侧脸,流淌的金色盖到细长的眉梢上方,长长的眼睫盖住了艳丽的瞳色,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和,一边舀起来一点粥,一边轻声回:“不用管他。”
说话间,那勺子就递到了封咎面前。
粥是甜的咸的封咎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只手指甲圆润,手骨纤细,记得时瑾凑过来时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皂角香味儿,记得时瑾一探身,腰间紧绷的弧线。
那时候正是清晨,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为时瑾镀了一层柔光,他抬眸看过来、把勺子递过来的时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一瞬。
封咎心如擂鼓,猛地垂下头,一口吞掉勺子,手掌抓着被单,像是要将被单拧碎了一样。
“怎么了?”时瑾察觉到他的不对,靠的更近了些,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映着封咎的眼,让封咎不敢直视。
封咎的唇线紧抿着,过了三秒,偏过视线,低沉着回了一声:“疼。”
——
时二少离开后没多久,时天城也走了。
时天城怎么说也是一队队长,手底下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办法一直陪在时跃身旁,所以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时跃一个人。
时跃再难忍住见见自己精神体的冲动,从病床上下来,钻进了洗手间里。
之前时天城在离开之前叮嘱他不要随便召唤精神体,要等到一切体检都做完,确定身体无碍后,再尝试召唤精神体。
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但时跃忍不住了,他太想看看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精神体是什么品种的了。
是凶猛的飞禽,还是乖巧的走兽呢?也许是鹰,也许是爪牙锋锐的老虎,不管是什么,都应该是很厉害的动物吧?
时跃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镜子前面,召唤出了他的精神体。
召唤出精神体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虚弱,就像是自己的力量被缓缓的抽出一样,时跃兴奋地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在时跃期待的目光中,一只黑漆漆的飞禽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和他想象之中的高大威猛不一样,这个小东西趴在他手心上,没毛,长得有点像是老鼠,一副不是很讨喜的样子,和时跃一对上视线,这只飞禽就立刻飞了起来,在整个洗手间里疯狂乱撞。
时跃猝不及防,急匆匆的想要控制它,但是时跃这时才惊骇的发现,这只飞禽根本不受他的管控!
他控制不了这个精神体!
时跃几乎将唇咬白了,最后一咬牙,直接伸手去抓,手背上都被划了三道痕迹,才抓住这只乱窜的小东西。
直到时跃的精神力逐渐枯竭,这只飞禽才被时跃收了回去。
时跃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只精神体难道是蝙蝠吗?
“时跃?”笃笃的敲门声和清冽的声线从门外响起,时跃一惊,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洗了一把脸,开了门,昂起笑脸来喊了一声:“随风哥哥。”
沈随风手里拿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眉眼间有些疲惫,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
沈随风是直接从监察室里出来的,他们因为脱了防护服,所以有被感染风险,一直被观察到现在才被放出来,他被关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在过来的时候还跟神情恍惚的时二少擦肩而过、他刚跟时二少打招呼,时二少也没理睬,而且还在隔壁看见了三队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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