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微疼让他享受,什么感觉都没有才会让他寂寞。
护卫们不肯与他玩闹,他也不觉得无聊,一个人溜达在河边,瞧瞧鱼,让护卫把长刀递来,护卫不肯递怕伤着他。他让他们折根枝丫倒是答应了。
虞尘隐拿着木枝戳鱼,戳不到。戳不到也好,戳到了他也不会吃它,白白浪费一条性命。
护卫们想帮他捉鱼,他不让,他一个人玩得很开心,不需要人多管闲事。这群护卫虽说是来保护他的,可他要干什么都是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他嫌他们烦,但又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们。若他一个人来此地溜达,走不到城门就被人围堵着生吞活剥了。淇城人的狂热令他觉得有些疯癫,这里的太平让淇城人不仅仅满足于生存或生活,他们仿佛得找个爱的东西,打发一下悠闲无聊的日子。
这让虞尘隐心中觉得颇怪异,战争频发的世界,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吃饱穿暖外,还能追求点精神生活。这样的太平日子,真的能永远维持下去吗?
安乐乡?乱世的安乐乡难道不是香饽饽?
虞尘隐不愿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他从席上起身,河边玩了个遍,没有尸身,很好。悼念已过,他不想再玩了。
由于先前他下马的事,卫一推测他不能再骑马,便快马加鞭独自回城让人赶来马车,虞尘隐想离开时,马车早已候在路旁。
卫六又想跪下当垫脚石,虞尘隐直接绕过他爬上了马车。他觉得卫六有毛病,好好的人不做要当他的垫脚奴。卫六确实有病,他不知怎的,第一次被拒绝后,站河边想了一下午,是不是自己没跪好没跪稳,所以主子才不肯踩着他下马。他在混乱的迷思中,幻想着主子的脚踩到自己背上,娇软无力,他微晃一下,主子就直接摔到了自己身上,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一直靠着他靠在他的背上低声啜泣。
主子那样柔软的人,连骑马也骑不久。他为何下马,是不是大腿被磨破了。被磨破了要记得说呀,他有金疮药的,主子又不需要费力,只要躺在路边,躺在丛生的杂草里,自己慢慢褪下衣裤,脸红着,泪珠儿坠着。哎呀,真心疼,他会给他好生敷药的,减轻他的疼痛,也抚平他的羞涩。
心荡神驰的护卫们上了马,跟在马车两侧回城。那匹懒懒的白马被卫六牵着,不得不跟着其他马匹的步调跑起来。
回城时候,却遇到一位不速之客。此人乃是邓都尉的弟弟,名邓栾。
邓栾拦住车架,喊道:“可是虞郎君?东畔今晚灯火船会,虞郎君何不与我共去?今夜花样甚多甚美,虞郎君见着了一定会开心的。”
虞尘隐与邓栾有几面之缘,宴会上碰着过几次,想着回去也无聊,便应了。护卫们却不准。
邓栾笑道:“城主府的护卫真是了不起,这是要翻身做主子了。主子行事,有你们说话的份吗?”
卫一拱手道:“邓公子,城主吩咐过虞郎君不可去烟花柳巷之地,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还望邓公子行个方便,让开道路。”
邓栾却不让:“虞郎君,你瞧瞧,你的这些护卫们表面上尊你为主,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你呢。”
虞尘隐也烦了这群护卫,什么都拦着,道:“无事,邓公子,我坐你的马车去。”
虞尘隐下了马车,护卫要拦,又不敢碰他,只好围着邓栾的马车不让虞尘隐进去。
虞尘隐略有些烦躁,邓栾见此,挥手示意,邓府家奴们一拥而上。
卫一见此,担心发生混战,伤着虞尘隐,忙道:“好,郎君要去也可以,我们跟着便是。请郎君回马车。”
邓栾的一个家奴趁乱将城主府马车的车夫推下,自己坐了上去。见着邓栾点头,知道自己做对了,回府后定少不了赏赐,才松了口气。
卫一本打算虞尘隐回到马车内,就命车夫速回城主府,这下车夫被推下,卫一不好强行回府,只能跟着马车前行,同时让卫八回去通知城主。
到了东畔,已近傍晚。邓栾早早包下一条彩舫,引虞尘隐前往。
天边红霞,湖上船只,灯火渐起。人声沸沸,光影扬扬,颓靡而艳丽。红霞印到虞尘隐的眸子里,使得他与凡尘生分了几分,好似他压根儿不属于这个尘世,只是被迫逗留,不得不留。只有在这样的傍晚,看到天上的红光,回忆起神界的过往,才会流露出几分靡态来。
邓栾不自觉看痴了,护卫们亦同。但护卫们几乎跟虞尘隐朝夕相处,习惯些许,回神快些。
虞尘隐继续往前走,见邓栾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邓栾猝然回神,讪笑道:“只是天边红霞甚美,看痴了。”
虞尘隐望向天边,点头道:“确实很美,值得你看痴一回。”
邓栾收敛心神,快步跟上。
船内,琵琶女小曲弹着,见着虞尘隐时顿了片刻,曲断不成音,直到邓栾狠厉的眼神扫过来,她才知自己犯了大错,手指连忙拨弦,小曲又弹起来。
邓栾邀虞尘隐入座,菜肴依次端上来,邓栾亲自夹菜,虞尘隐婉拒了。
“邓公子,我虽体弱,可自己用餐还是没问题的。”
邓栾讪讪,放下筷子,止住了自己还想给他喂饭的冲动。
菜肴里有道鱼,虞尘隐夹了一箸,邓栾却十分紧张,忙道:“鱼有刺,让我剔出来再吃。”
卫一上前,道:“不劳烦邓公子,小的来就成。”
虞尘隐失了兴致,放下筷子,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孩童。”
见惹得他生气了,邓栾连忙讨饶:“虞君,虞君,是我太胆小了,勿怪,勿怪。”
“就算我吞着刺了,受罪的也是我,你怕什么?”
邓栾知道虞尘隐不喜欢听那些黏黏糊糊的话,只好说:“是我请虞君来的,要是虞君受了伤,在下万死难辞其咎。”
就这么一小会儿说话功夫,卫一已经剔完了整条鱼的刺。这类鱼刺本就不多,剔起来并不耗费时间。卫一和邓栾也完全是大惊小怪,别说是虞尘隐这么大一人,就算是个十岁小童,也不容易吞着刺。
卫一用筷子剔鱼刺,却并未将鱼捅得烂碎,鱼还是那副模样,似乎根本没被人动过。
卫一将鱼盘摆到虞尘隐面前,讨好的意思很明显。虞尘隐想发发火,让这群人收敛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气的,拿起筷子,乖乖吃起来。
卫一见虞尘隐这般好哄,心里化了一块儿,退回护卫堆里,眼神却柔得堪比湖水。
吃了几口,见桌上喝的只摆了茶水,虞尘隐放下筷子,对邓栾道:“我要饮酒。”
邓栾邀请虞尘隐来这东畔,已是出格,若敢让虞尘隐饮酒,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哥邓都尉是城主的人、淇城的将领,若让邓都尉知晓自家弟弟竟引得魏家的珍宝小心肝儿饮了酒,说不定会抽上他二十鞭子,以此向城主表忠心。
但邓栾无法拒绝。虞尘隐望向他,轻声地把自己的需要告知了他,他怎么能只想着自身的安危,而不顾虞君的快乐?他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于是邓栾让人上酒,护卫们却站不住了。
卫一劝道:“郎君,你还小,不可饮酒。”
卫二也上前两步,跟着劝道:“是啊,郎君,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你看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要瞧灯火,那咱们府里也挂上灯火好不好?”
卫六心里却不想劝,哪怕真让虞尘隐饮了酒,他们也会被责罚。他只想瞧主子晕醉的样子,脸红耳也红,浑身被酒液晕得粉粉羞意,连走路也无力,只能被人抱着,否则就要跌进尘埃里。
但其他护卫都劝了,他不出声有点说不过去,便也跟着劝道:“是啊,主子,你饮酒的话,城主会生气的。”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虞尘隐反倒坚持起来。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事,在他们的劝导下,虞尘隐生出逆反心理,非要饮上一饮。
酒呈上来,虞尘隐还没来得及拿,卫十二就从下人手里抢过了酒壶。他是护卫中年龄最小的,脾性也跳脱些,只见他委屈道:“主子,你饮酒畅快了,回城主府小的们可就遭殃了。”卫十二并非顾全自身,只是每次他说起护卫会受罚,虞尘隐都会妥协。
但这次虞尘隐却没让步,他受够了这群护卫,总是管东管西让他不得自由。他看向邓栾,微扬下巴,邓栾意会,让自己的家奴去拿酒来。
卫十二当即跪下来,膝行到虞尘隐脚边:“主子,你不怜惜小的们了。”
虞尘隐垂头望向卫十二,笑得戏谑:“你便是死了又如何?”
虞尘隐讨厌身边的护卫摆出一股奴态媚态来,尤其是卫十二,面容姣好又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他小妾呢。
“小的死了便不能伺候郎君了。”
“不用你伺候,你愿意伺候谁伺候去吧。”
卫十二见虞尘隐面上薄怒,知道自己是真惹着了他,心下发慌,担心自己回府就被换下,手一颤,怀里的酒壶猝然摔到地上,溅湿了虞尘隐的鞋履与裤脚。
邓栾骤闻声响,连忙抱开虞尘隐,一脚蹬向卫十二。卫十二被踹倒在地,不慎按到碎片上,流了一手的血。
邓栾惊惶未定,连忙半跪下来,抚上虞尘隐的脚:“怎么样,受伤没有?”
虞尘隐退后两步,一连串的事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瞥见卫十二手上血渍淋漓,望向邓栾:“你踹他干甚?”
“他——”邓栾一脸迷茫,一个下人把酒壶摔到了主子脚边,难道不该踹?
见着邓栾神色,知晓自己与他说不通,无奈道:“起来吧,我没受伤。我穿了鞋的,又不是光脚。”
又见卫十二还跪着,有些头疼:“都起来吧,我没事。”
卫十二反应过来,脸色煞白,顾不得地上碎片,膝行到虞尘隐鞋边,上手抚脚,见真没事才反应过来自己主动碰了主子,这次回去……
他心慌意乱之下,只顾着讨饶:“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我没拿稳,我——”
“好了,没事,不怪你。”虞尘隐伸手扶卫十二起来,竟没扶动,无奈冲卫一道,“扶他起来,先送他去看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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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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