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糖将裁剪好的纸钱铺开，蘸了朱砂开始绘制问鬼符纹，一边画一边给秦时瑾做解释。
“我现在画的这个符纹叫做问鬼纹，在纸钱上画好，送到念鬼手上，相当于用纸钱和念鬼们买消息。大部分念鬼一张纸钱就能问一个消息，但是有些念鬼很贪财，要好几张纸钱才肯吐露消息。”
秦时瑾听得稀奇，等到阮糖画好一张，她拿起另一只新毛笔，蘸了朱砂，开始照着阮糖给的示意图在黄纸钱上描摹，画了十多张，笔画越来越顺，能直接做到一笔画成了。
她拿给阮糖检查，阮糖朝她竖起大拇指。
问鬼纸钱画好了，阮糖走到柜台后面，用问鬼纸钱戳戳一只穷死鬼，灰白鬼影背对着她，脑袋转了360°，又转了180°直直盯着阮糖手上的纸钱看。
阮糖将问鬼纸钱递给穷死鬼，“请问，完成你的执念需要破财多少钱？”
穷死鬼从袖口掏出一个手办，手办的衣服上出现一行数【800】。
阮糖又给这只穷死鬼塞了一张问鬼纸钱，引着他从横幅里出来，站到柜台外面去，那乖巧的模样就像听从老师安排的小学生一样。
秦时瑾看得啧啧称奇，“原来和鬼问消息这么简单啊，只要给鬼塞钱就可以，一张不够就来两张。”
“确实是这样啦，无论人还是鬼，都要有钱才能好好生活。”
“这里好多穷死鬼，我们先找两个破财额度不高的试试看，要是破财的收益高，我们再去找其他穷死鬼。”
“好，就这样办吧！”
阮糖觉得【800】不贵，决定拿那个手办鬼做实验，站在一边等秦时瑾。
秦时瑾点点头，拿起自己画的那些问鬼纸钱，学着阮糖之前的方法开始问鬼。问的第一个鬼破财要【500000】，秦时瑾眼皮一跳，换了另一个鬼，接连问了四个，才找到一个满意的破财金额【600】。
挑选好两个念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借黄老板的手和这些念鬼建立联系。
阮糖和秦时瑾每人卖给黄老板一张驱鬼符，让黄老板按照她们的指示将驱鬼符贴到指定的两只穷死鬼上。
黄老板是普通人，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非常配合，按照两人指的方向贴符纸，一张都没有贴歪。
驱鬼符生效之后，两只念鬼的因果从黄老板身上转移到秦时瑾和阮糖身上。
黄老板的店里除了文具还卖玩具和动漫周边，两人分别挑了符合破财金额的商品，一起离开文具店。
刚走出文具店没多久，两只穷死鬼就出现了，秦时瑾和阮糖同时踩在凸起的地砖上，歪了一下身子后，手中的商品掉在地上，直接成了废品。
两只穷死鬼举着的破财金额同时快速缩小到【000】。
两只穷死鬼空洞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他们各有自己的执念，秦时瑾和阮糖接受委托，分头行动。
秦时瑾选的这只穷死鬼是一个年轻的男学生，长得斯文白净，戴着一幅眼镜，一看就是好学生。
秦时瑾握住天师徽章，开始了解这只念鬼的生前信息。
这个男学生鬼叫张云海，成绩很好，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一直住在福利院，高中的时候和同桌富二代成了好哥们，两人关系很铁。高考结束后，他为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开始兼职打工，经过好哥们的推荐，找到一份高薪家教，在半山别墅给有钱人家的小孩补课。
他教的这个小学生很乖巧，师生两人相处一直很愉快。
有一天，别墅里来了一个跋扈的小孩，跋扈小孩又熊又坏，当着张云海的面欺负雇主家的小孩。
张云海是一个正义勇敢的人，及时制止这次霸凌，教训完跋扈小孩之后，还将这次发生的事情告诉雇主，结果，当晚他就被雇主辞退了。
雇主给他多发了一个月的课酬，委婉告诉他这个跋扈小孩是这片半山别墅最有钱的人，他们都得罪不了他，只能辞退他了。
好哥们打电话来，希望张云海尽快离开A市，免得被跋扈小孩家报复。
张云海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是他这个年纪已经知道有些人生性低劣。他通过之前的家教已经赚够大一一学年的生活费和学费，原本打算参加完好哥们的生日宴之后就去B市，现在不得不提前，离开之前，他想和好哥们见一面，亲手将生日礼物交到好哥们手里。
两人约在校门口见面。
张云海给好哥们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款六百块的球鞋，价钱不贵，但是心意很足。去学校的路上，他遇到了车祸。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打开车窗，那个跋扈小孩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死后，张云海还惦记着给好友的礼物，也还惦记着那个跋扈小孩的恶行。
张云海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秦时瑾看，【大师，你能唤醒我，一定能帮我。我想看看我的好哥们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也想看看当年那个跋扈的小孩有没有恶有恶报。】红色的契约线从他身上飞出，秦时瑾最看不了好人没好报的事情，接受了这次委托。
秦时瑾看向张云海，“你记忆里的那个跋扈小孩我见过，他已经死了，成了一只恶鬼，被困在桃木牌里每一日都在遭受驱鬼符的折磨。你想看看他现在的惨状吗？”
张云海记忆里的那个跋扈小孩就是秦时瑾曾经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个皮球小孩鬼。
天师手册里提过，生前做过恶事的人死后才会成为恶鬼，秦时瑾曾经还疑惑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会成为恶鬼，现在才知道他小小年纪做了什么坏事。
上次小巷事件过后，两只中型恶鬼一直杳无音信，为了引他们出来，郑叔并没有把小孩鬼送到地府，而是把困着小孩鬼的桃木牌随身携带。
张云海摇了摇头，在手机上输入一大段话，【只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没有什么意难平了。大师，我想看看我的好哥们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朋友了。】“你可以和我说说你这个好哥们的信息吗？越具体越好。”
张云海提供了他所知的所有信息，秦时瑾提取出最有用的部分在网上搜索，很快锁定出一个人，她将照片放大，举到张云海面前，“是他吗？”
张云海点点头，颇为感慨地打下一行字，【他曾经最讨厌背书，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律师，背那些法律条文一定很辛苦吧。】张云海的眼神充满向往。
秦时瑾猜，张云海年少时的梦想或许也是成为一名律师，只是人生遇到意外，他的梦想直接被折断了翅膀。
她没再多说，不想提他的伤心事。
这位高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非常出名，和A市的大企业都有业务上的往来，高律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官网上甚至有一个模块专门介绍这位金牌律师。像这种知名律师，网页上都附了办公室电话，不过，接电话的应该是个助理。
秦时瑾看向张云海，“我现在就要联系高律师了，有没有什么话一说出来就能让他认出你的？”
张云海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我们高中的时候疯狂迷恋灌篮高手，加上打球都还不错，他总是戏称自己是高木花道，还叫我张川枫，你说这个名字，他一定能联想到我。】秦时瑾点点头，拨通网页上的联系电话，接电话的人果然是高律师的助理。
秦时瑾言简意赅，“你好，我是高律师的高中同学张川枫，弓长张，流川枫的川枫，想要约高律师见一面，麻烦预约一下。”
助理很礼貌地接受了预约。
挂断电话之后，秦时瑾看向张云海，“我已经预约他了，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处理我们的消息，如果明天还等不到他，我就带你去律师事务所找他。”
【大师放心，他是一个非常有规划性的人，上学的时候就会列每日学习任务清单，他工作之后一定也会保持这样的习惯。说不定，今晚十点前就能接到他的电话。】张云海暂时消失，秦时瑾看了看手腕上的契约线，打电话给阮糖，问她后续。
阮糖的语气有些蔫，“我已经完成这份委托了，但是我赚到的不是钱，而是那个委托者生前珍藏的一个手办。看来，不是所有穷死鬼都会用钱了结因果。你呢，你的情况怎么样？”
秦时瑾将张云海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阮糖难得有些柠檬了，“我预感，你这一次也会成一个大单子。小瑾，苟富贵勿相忘啊！”
“如果真的成了，我请你去吃大餐！还包你一个月的奶茶和小零食！”
“说定了！”
两人约好碰头地点，一起去吃午饭。
经过这次小实验，她们一致认为帮念鬼完成心愿就像抽盲盒一样，得到什么结果都是未知的，而且还关乎一个人的欧非情况。
阮糖：“我仔细算了算，我帮这只念鬼完成心愿的时间都够我捉两只小型恶鬼了，还是直接捉恶鬼的性价比更高。小瑾，我不打算去解决那些穷死鬼了，你呢？”
秦时瑾想起这两次接触的穷死鬼，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穷困潦倒，而是死前第一个惦念的事情都和金钱有关，在金钱之外，更多的是情。李芳和李英虹的亲情，张云海和高律师的友情。
如果文具店里的那些穷死鬼都是这样的念鬼，那她帮一帮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能赚到钱更好，不能赚到钱似乎也不要紧。
阮糖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赚更多的钱能生活得更好，但是秦时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终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比起赚钱，她对于这个世界发生的故事似乎更感兴趣。
“我现在还没有学到多少捉鬼的本事，帮助念鬼完成执念对我来说性价比更高。”
·
吃完饭，阮糖挥别秦时瑾去捉鬼了。
秦时瑾看了看手机，没有等到高律师的电话，干脆在人民路附近闲逛起来，她还欠着盛陌衍九十五只恶鬼，要是现在能捡到几个，负债就轻多了。
秦时瑾这么想着，拿出天师徽章，转化成天师罗盘开始感应鬼气的踪迹。
她顺着罗盘指引走，绕过几处曲折的巷弄，停在一个烂尾楼面前。
秦时瑾沿着废弃围墙观察，寻找安全入口，经过一个裂口的时候，她感受到浓郁的凉意。
这里的恶鬼似乎挺厉害的？这意味着这个恶鬼很值钱。
秦时瑾眼睛一亮，快速将驱鬼符缠在手上，准备上前一探，刚走了两步，就撞上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熟悉的玫瑰淡香散在空中。
第二十四章
秦时瑾很惊讶，“盛陌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陌衍扶着秦时瑾的肩膀，确认她站稳之后，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她微微扬起的笑脸，扭过头不看她，“这里的恶鬼是中型恶鬼，还不是你一个新人天师能对付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答应帮我捉一百只恶鬼，作为交换，我有义务在这期间保护你不受伤害。”
盛陌衍没有把话说完，秦时瑾答应帮他捉鬼，他就在心里做好承诺保护她，彼此做了约定，他们之间也建立了因果。有了这个因果，秦时瑾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隔多远都能感应得到。
当然，他是不会把这些告诉给秦时瑾的。
人类擅长得寸进尺，就算秦时瑾在很多方面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也不能排除她没有这个想法。
秦时瑾是个狡猾的人类，如果他不给她配送费，她就不打算给他价值高一点的恶鬼当外卖。如果她知道他会保护她，说不定会跑到更危险的地方去捉更厉害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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