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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怨念终成往事 第一章 大侠的四儿砸
柳国, 紫禁城内外，上下充斥着白布，哀哀之乐从里往外的蔓延。
举国上下都是悲意，丧事已到尾声，柳国皇帝疲惫的揉揉眉目，这些日子里他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自认为后宫雨露均沾，但他福浅, 子嗣稀薄，如今都到了六十岁，也只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正是腊月飞雪的时节, 地面铺着层雪色，映照着亭上白布，心中悲凉更甚。
“陛下，大事不好了!”大内总管慌慌忙忙的从外殿跑进来, 穿过水榭，啪的一声跪在冷硬的地上, 柳国皇帝呵斥道:“慌里慌张作甚!还不快站着说!”
大内总管跟着他许多年了，为人沉稳，若不是要紧事，又怎么会如此慌张。皇帝心中打鼓, 眉头锁的更重了。
“大皇子眼睛瞧不见了，派了御医，也瞧不出任何问题来!使了好些法子，都不见好转!”
大内总管快速的说完, 小心翼翼的抬头，就发现皇帝往后踉跄两步，大内总管连忙过去扶住他，声音颤抖：“陛下！国事繁重，切不可怒火攻心呐……”
三皇子去世的突然，陛下本就为这悲痛不已，他哪还想给陛下添堵呢!
只是御医压根查不出大皇子犯了什么病，也不敢随便乱用药，用的治疗法子都很温和。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不愿通报陛下，不愿让陛下更为悲伤也不行!
“御医做什么吃的！连个病因都瞧不明白！”皇帝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摆摆手推开大内总管：“起驾重华宫！”
按理说，皇子成年礼之后应离开紫禁城，在外建住所。然而大皇子自幼体弱多病，皇帝怕他出去后，没有宫里看病那么方便，便将其留在宫里，一留便留到了二十三岁。
重华宫内，宫女战战兢兢的跪下来：“恭迎陛下。”
“起了……”皇帝大步流星的跨过殿门，头也不回，面色沉重的走近内阁，就见他的长子坐在床上，浓黑的发丝散在肩膀上。
柳惊风有意识之后，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他非常肯定的说，他是睁开眼睛的。
之后他就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皇儿，感觉如何？不要怕，父皇一定找出能治你眼睛的医师，咱们还能看见的。”
柳惊风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伸出手来，手被温暖的大掌握住，壁炉温暖的往外散发热度，但柳惊风的手依旧冰冷。
“怎么做事的!大皇子手这么冷，手炉呢!还不赶紧递上来!”皇帝呵斥着一旁的宫女，吓的宫女忙出去将手炉暖上，恭敬的递了上来。
今天发生这么大事情，所有的人心里都慌慌的。
柳惊风心头一涩，他今天居然从皇帝的行为中感受到一丝父爱，想起自己从一出生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他心中不免复杂。
“陛下，殿下的病症离奇，明明脉息正常，检查诊断下来并无淤血淤积的样子，却瞎了眼……臣揣测，怕是沾染了不详之物。”
“胡说八道!”皇帝大怒，吓得四五个御医立刻跪地:“不若召集驱鬼大师，帮殿下瞧瞧……”
“朕乃天地万物之主，龙气深重，皇嗣覆有龙气，得祖先庇佑，怎会有不详之物侵袭之说!”
“陛下!殿下先天体弱，比不得正常人……近日宫中丧事大办，说不准……”
“够了!难道三儿还能害了风儿不成!”皇帝心中郁结，胸腔上下起伏，很是恼怒。
“不……怕是宫中别的恶灵侵袭，毕竟宫中……”御医瑟瑟发抖的说着，他们等人研究许久，都没找出病因，便想到了这一茬。
皇帝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他叹了口气道:“下个诏书，寻道术厉害的驱鬼大师，寻进来前要仔细看看，莫要病急乱投医，将道术不高的放进来，给风儿看了也晦气。”
下面的人领命，忙去做这些事情了。
柳惊风听的明白，他握着温暖的手炉，安慰着皇帝：“父皇，不必担忧，肯定会好的。”
“你好好歇着，我让人给你送点滋补的汤来，本来身体便不好，这下看不见，肯定更难捱了……”
“儿臣感觉还好。”柳惊风慢慢的说着，就感觉皇帝松开了他的手，缓声道:“父皇近日的奏折都没心思看，一摞高的叠在那还没批，你三弟的丧事也到尾声了，父皇也该批奏折了，到了晚上父皇再来看你，你别冻着，若是想下地走路，只管叫人搀着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好。”柳惊风应着，对于死去的三弟也没放在心上。
“你好生照顾着殿下!不得有一丝闪失!”皇帝嘱咐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冲婢女道。
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可比心头肉还珍贵，他不许有任何的闪失!
大皇子的贴身婢女仔细道:“殿下，奴婢给您披件外袍在身上，可好？”
“扶我下来走走，坐着久了，不太舒服。”柳惊风说完，贴身婢女赶忙搀着他起来，紧接着旁边的宫女就取下披风和外袍，交给贴身婢女。
“殿下，外面风霜重，奴婢先给您换好衣服……”
柳惊风的面色有些苍白，这是由于先天不足造成的。他自己都没想到，好不容易摆脱一个弱了吧唧的躯壳，又进了个弱兮兮的身体里，还附带眼瞎福利。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名唤春水，还是殿下您赐的名字，殿下，怎么了么？”春水给柳惊风穿戴完毕，确认手炉里的燃料可以烧半个时辰后，才放心的撑开伞，带着柳惊风从屋里出去。
天空还下着雪，冷风吹袭来刺骨至极，柳惊风穿的极厚，手捧暖炉，依旧被这风雪吹的心里发寒。
这不对劲，他已经穿的很多了，为什么还冷的要命，按理说屋内屋外的温度就算差很大，他也不至于是这个情况。
没逛多久，柳惊风便道:“回吧。”
他这眼睛瞎，就算是再好的景色，也进不了他的眼里。
春水又将他带回屋里，进了屋中，那阴冷的感觉便消散很多。春水道:“殿下，您的手怎么还这么冷，明明是带着手炉出去的。”
“无碍，扶我到凳上。”
在上一个世界里，他活到了六十岁，整整呆了二十多年，眼看着郑期从过往的阴霾间走了出来，再也没提过世界末日的言论。
然后一闭眼一睁眼，他就来到了这里。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他显得镇定多了。
就算一到这里联系不到温久周，他也没太大的慌张。
他相信，温久周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快烧些水，给殿下泡泡脚……”春水招呼着别的婢女，接着道:“殿下，您累么，若是累了，可去床上歇息一会。”
柳惊风被服侍惯了，也没丝毫不适，顺着她的话躺到床上，等热水端来了，才伸出脚泡了泡。
他的脚底心很冷，明明穿着极厚的鞋子，也阻挡不住寒气入体。先天体弱就是这样的么？柳惊风闭着眼:“下回找个黑布裹住我的眼吧，反正也瞧不见了。”
“是。”春水帮柳惊风擦拭脚的动作一顿，嘴上应着。
……
当柳惊风睡过去时，眼前从一片漆黑变成灰色，一个人影从无边的黑暗中踱步过来，看起来悠悠慢慢，定眼一瞧，他不是走在路上的，而是淌在河流上。
连河流……也是灰色的。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离的近了，柳惊风发现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俊俏异常的脸庞上惨白无比，唇色苍白:“皇兄，看到我是不是特震惊？我们许久不见，你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
柳惊风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或者称之为鬼魂，原来鬼竟是这样的么？
他联想到今天皇帝说的话，这怕不就是他的三弟。只是人都死了，还过来找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柳惊风道:“三弟，你可是有什么遗愿未完成的，所以托梦来了？”
嗤笑声响起，细细听觉得瘆得慌:“托梦？啧，是啊，我是来托梦的……”
“你说，为兄能办到的，一定仔细给你办妥。”柳惊风觉得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是哪儿奇怪。
他也是第一次碰上鬼魂，诡异的同时，居然还有些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和魂魄交涉。
“你帮我办妥？”三弟身上的阴气更重了:“那好，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说着往柳惊风身上扑来，阴冷的气息侵袭着他的身体，让柳惊风瞬息想起中午出门时浑身发冷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弟弟想哥哥死，这在哪里都是毫无道理的。柳惊风皱着眉头:“三弟，我和你之间无冤无仇，为何要哥哥去死呢？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第二章 大侠的四儿砸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明明是兄弟，即使身为帝皇家，也不会恨到要对方死掉吧？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你不死也行，你把皇后给杀了，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原谅你们!”怨念成灵，柳沉粹只有满腔恨意需要发泄。
柳惊风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心脏一缩，柳沉粹的身影慢慢从眼前破碎，下半身化为一层雾, 应和着河面往后退去。
柳惊风的视线又变的黑糊糊的，他往外喊了一声:“春水……”
春水睡眠浅，柳惊风这么一唤，她就从小榻上下来:“殿下, 怎么了？”
“现在是几时了？”
“子时刚过。”春水说。
子时，也就是刚过凌晨, 阴气最重的时候。柳惊风揉揉太阳穴，道:“我口渴的慌，倒杯热水来。”
“殿下，可是做噩梦了？”春水看出不对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热水递与柳惊风。
“梦见三弟了……”
“三皇子死的可惜，您梦见什么了？”春水听到是梦见三皇子后，有些许感兴趣。
“没什么。”柳惊风喝了口热水, 才感觉浑身的冷意被驱散走。其实他的身体并不寒冷，被褥和壁炉间足够让他温暖了。
那股寒意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大概是因为他见鬼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才导致逝去的三弟对自己怀恨在心，这一切又关皇后什么事情？
“我睡着之后，有谁来过这里么？”柳惊风询问。
春水恭敬道:“陛下来过一次，见殿下您睡了，就回去了。皇后也来过一次，坐了半个时辰，也回寝殿去了。”
柳惊风头疼的抵着脑袋，道:“明天我去母后那一趟，在你心里我三弟这人怎么样？”
春水说:“三殿下人很好，不会责罚人，人也很耐心。”
“你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柳惊风蹙着眉，既然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怨气。
“三殿下对您很好，隔三差五会遣人送珍贵的食材给我们。”春水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黯淡下来。
三殿下命不好，差两年便能行冠礼，然后出宫建府邸了。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还没感受大好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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