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圣手将衣钵传给了堇色以及她的门下弟子之后,到中年已遁入佛门,一向闭关不出,许多事情都交给了下人去做。 堇色捧着书籍,细细翻阅,心中百感万千。 没想到生辰那日,已经成为了自己与师傅的最后一面。 那时的堇色小小的,浑身染毒,每天都经受着那个年纪所承受不住的痛苦,只记得有一个女人伏在自己的床边,她一来,像是施法术一般,几下她的痛苦便奇异般减轻了。 就算她颇为严肃,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她还是对她有着莫名的依赖,问道,“你是谁?” “我是晴明圣手,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师父。” “人活在世,想要不假他手,便要自成一派,为天地所造化。你收你为徒,你也会有安身立命的本领,今后生杀皆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可愿意?” 她听后很开心,她从小便知自己的身体不好,需要很多人照顾,身边的人都为了她付出了很多,他们一定都很想自己的家人,可是却被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拖累到了这里十七年。 “我愿意的。” 从那天起她便醉心医术,这也是她引以为豪的资本。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能够在他们伤寒病痛的时候,用自己的医术为他们缓解一二。 这时候的她,会觉得自己也是有价值的,也是被他们所需要的。 。 微澜宫。 殿内焚香阵阵,皇帝侧床而卧,锦妃温柔地卧在皇帝身侧,模样柔媚可人,她卷起衣袖,翘起金箔护甲将一枚精美的糕点递入皇帝口中。 “陛下。尝尝臣妾为您新做的栗子酥吧。”声音带着几分勾人的娇媚。 皇帝慢慢嚼了一口,闭着眼睛悠然赞道,“还是爱妃的手艺最得朕意。” “谢陛下抬爱,这是臣妾专门为陛下酿的千红醉,请再饮几杯酒吧。” 美酒几杯之后,见皇帝已经蒙上了醉意,锦妃放下金樽,眸光一转,惆怅道,“每次陛下来微澜宫,凌儿大部分都陪在身边,那时候臣妾有陛下,有皇儿,也是颇为热闹。” “这栗子酥,也是凌儿最喜欢的点心了,每次凌儿来看我,臣妾都要提前为他做准备的。” “凌儿那孩子,乖巧伶俐,朕也是很喜欢。”皇帝醉意微醺,像是勾起了一点久远的回忆。 “朕的皇子里,太子寡言深沉,二皇子刚正莽撞,九皇子又一团孩气,也就是六皇子,巧言活泼,最懂得朕意。” “这次的事情,凌儿在府内反省了这么久,臣妾也已经狠狠地教训他了,陛下,不然就宽恕了凌儿吧,下次的家宴,若是再没有凌儿,臣妾的心里,也不是滋味……”锦妃模样恳切,好不动容。 皇帝撑着脑袋,他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凌儿了,这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微澜殿内浓郁的香气让酒后的他更加头昏脑胀,锦妃轻轻凑到他身边,媚眼如丝,声音带着丝丝的蛊惑,“陛下……” 皇帝晃了晃脑袋,似要努力地回想着什么,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嘴上却在说,“那就,放了凌儿吧。” 锦妃勾唇一笑,伏地叩头。 “谢陛下隆恩。” 锦妃从养心殿缓缓退出,道,“想必太子殿下已经在路上了吧,不妨我们就给他准备一个礼物,如何?” 美丽的眼眸里尽是阴冷的戾气,荼靡默默看了一眼,垂首退去。 。 “——我还会回来的,只要你想。” 夜凉如水,堇色卧在床榻,她最近总是心中忧思辗转反侧,不知是什么原因。 唇上还有他带给她的柔软与欢愉,那种奇异的酥麻至今历历在目,是她未曾体会到的感觉,如同梦魇一般日夜萦绕在心头。 她起身,月色透着窗台照在清明的寝室内,洒下一片银霜,她披衣立在窗前,眼眸望向遥遥一方的竹屋。 她以前从未好好看过那竹屋一眼,而现在,有了一个人的离去,那空旷的竹屋仿佛有了生命,她终于开始将目光久久地放在了它身上。 有很多东西,等到离去的时候,才赋予了它们别样的意义。 那个颀长身姿、眼睛如星的少年,有着一条无风自舞的高高马尾,还有笑起来时,那一对分外招人的虎牙,在她眼前像一只飞鹰一般消失在了天际,扑向了盛大的人间烟火。 他会不会继续杀人?会不会如他对她所说那样,想好了再跟人打架? 是担心,不甘,还是挂念?她不知道自己对那少年究竟是何感情,但是她现在很清楚,她因他而心乱。 堇色近几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傍晚时分难得铺上了笔墨纸砚笔走丹青。 对着眼前的山水飞涧,也许这样,就会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她将青翠的山峦、飞翔的云雀、飞流直下的瀑布以及湍湍的溪流全部温纸融入了笔下,正在最后收尾之际,茱萸急促的声音响了过来。 “殿下,来人了!有人来了!” 庭院外,门外平地处停驻了很多的人马,气势不凡,均是铁甲戎装,神色肃穆。 一辆精美的马车踏下一个人来,青衣落拓,气质殊然矜贵。 堇容优雅下了马车,众人对他垂首致礼,他微扬着下巴,长眸淡淡略过迎来的众人,从一众侍女侍卫中停顿住,目光轻轻凝住。 堇色一袭月白衣裙,乌发垂腰,面容在一众人中分外夺目,神色似是刚刚而来的匆忙,乌黑的眼睛沉静地凝着他,眸光微微错愕。 堇容顿一顿,尊贵的太子慢慢越过神色谦恭的众人,缓缓走到她面前,朝她莞尔一笑,微微俯首道。 “——长姐,别来无恙。”
第20章 “——但愿长闲有诗酒,一溪风月共清明。” 清明谷内,山青日丽。一青衫男子与一白衣女子廊下品茗,二人均是姿容不凡,风雅无量,正是堇容和堇色。 “清明谷,真是好名字。” 堇容优雅啜一口茶,眉目被眼前山水染上了淡淡的悠然肆意,“将远山黛墨尽收眼底,品着高山流水烹煮的好茶,又有琴声入耳,真是人间一大乐事。” 堇色正在执一方古琴,指尖撩拨之间,琴声悠扬古朴,更显空山神韵。弹琴奏乐本来也是她的一项爱好,如今见堇容也精通音律,相处起来更有了知音之意。 第一次见这位风姿楚楚的太子殿下,竟是自己的弟弟,让她既感到陌生,又涌出别样的欣喜。这几天的相处,又见他举止矜雅,谈吐不凡,音律烹茶诗文无一不精,更是让她心生拜服。 堇色眉目深敛,淡淡道,“只是须臾之间的天地罢了,何尝不是弟弟眼中的笼中之鸟。” 弟弟这两个字,叫的心间微妙。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皇宫之中方寸森严,自是没有这样的好景致。我观长姐如山间皓月,长姐见我似坐井观天,当是如此。” 堇容长眸望向廊外的远山飞瀑,又漫不经心地轻轻垂向堇色。 他的这位长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倒是也不至于太过冷漠。 看来这十七年的幽居养成了她如今这般脱俗恬静的性子,倒是与传闻中的不甚相同。 竹木砌就的长廊下,素淡衣衫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小暑之后多雨水,昨夜的雨淋了整夜,打的院中的花香细蕊落了一地。茱萸和李嬷嬷蹑手蹑脚地朝廊下望着,不由的感叹一句。 “真是如画的两个人。” 茱萸不住地打量着,言语无邪,“嬷嬷嬷嬷,我倒觉得太子殿下的到来,殿下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呢,我们殿下何时变得这般爱笑了?” 李嬷嬷沉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哪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这个傻丫头! 她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茱萸,也懒得跟她解释什么。不过那个一去不回的臭小子……哼,最好是永远别再见到他! 。 益州。滇国。 边境一带少有人烟,路边一间不起眼的茶楼,此时已是一片肃穆。 一青面獠牙的面具男在前,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几人皆是面具蒙面、神色可怖,为首的正蹲在地上,刀尖抵在店小二的咽喉上。 店小二正是昨天的那一个小二,此时早就吓傻了,跪在地上不住道,“大人饶命,有话好好说……大人饶命啊!” “听说你们店里昨天运出去了几具死尸,说,什么情况!”面具男声音森然,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人是被谁杀的?姓甚名谁?相貌如何?你若老实回答,我教慈悲,自然会饶你一条命。” “大人饶命!”店小二早已被这几天接连的事故弄得吓破了胆,“昨天是……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高瘦,一身黑衣,身手、身手很了得,他一出手,那几个人便倒下了,他临走只是扔给了我一锭银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大人,我只知道这些了啊,其余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银子在哪?” 店小二颤颤巍巍地捧上一锭银子。 面具男打量了半晌,然后抬起银子下面,赫然印着一具地方的官印。 “是隆阳的人?” 隆阳,有什么厉害的江湖人吗?面具男思忖。 看那几个人的死状,除了一个脸几乎被碾成一堆烂肉之外,其余的均是一道伤口毙命,不过那切口略钝,又不像是掌风或者剑痕所致。 一个武器不明、来历不明,又武功绝顶的少年人,这对幽澜教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上通知给副教主。”面具男吩咐下去,目光游离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二,他已再无利用价值,心中遂杀心起,抬手向小二劈掌。 “什么人!” 外面传来飞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面具男瞬间收手,身后几人一闪身也跟着越了出去。 朱痕瞬间来到小二旁边,急急问道,“你说的少年,可是绑着一个高马尾,用一根鞭子做武器?” 店小二被朱痕鬼魅一般的身手吓了一跳,忙应声道,“正是!正是!” “戴面具的是什么人?”
“他们、他们是幽澜教的人!” 朱痕不是没有听过幽澜教的凶名,这里地势偏僻,人又稀少,朝廷自古难以管辖,便自然而然成为了幽澜教的势力范围。她沉思一瞬,凛声道,“你这茶馆算是待不下去了,若想活命便带好钱财去滇国外最近的京兆尹府,朝廷自会庇佑你。” 接二连三地徘徊在生死一线,小二已然崩溃,“我们活在幽澜教的管控中,早就苦不堪言了,我此番就算是舍了买卖,也再也不要待在这等鬼地方了!” “那好,作为救你的回报,你要事无巨细地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幽澜教的情况都告诉我,明白了吗?” “路上且远,你慢慢讲便是。” 。 一家毫不起眼的院落,刘二推着破旧小车走进来,俨然是刚赶完集市。隔壁的邻家正好出门,见到他便熟络地打招呼,“刘二,这么早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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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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