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如此拘着,只是议期之礼,确实不方便男子在场。”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苏穆突然道了这样的一句,林简听着有些解释的语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议期?不就是选一个两家都满意的黄道吉日,然后欢欢喜喜入洞房吗? 又走了几步,林简有些想知道答案,可是对方是苏穆,他倒也不敢问了。 好在经了这么一句,气氛好像也没有像先前那么僵着,林简稍稍大胆些了,便不觉撇了嘴。 “都说多少次了,澄泓哥往后不要喊我小字了,你那样一喊,大家又都会当着我的面哈哈大笑。” “可直接叫名字,却也不妥。” 苏穆接了一句,还未把之前已经说过数次的道理讲给对方听,林简却又急急接了另一句。 “爹爹真是讨厌,非说我没有他的阳刚之气,所以及冠的时候取了这么一个字说能补回来。现在好了,你们就紧着这个取笑我。” 眼看着林简又要闹腾,苏穆也就等着下文。只是林简叽喳完了,居然摆正了脸色。 “所以澄泓哥你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没什么不妥的。” 自出生那日起用的名一般只有长辈可以喊,而同辈之间则用及冠之后取的字。否则听着总归是有些不雅,苏穆又几乎忍不住提醒他。 林简歪了下脑袋,嘴边摆了吊儿郎当的笑意。 “这有什么,澄泓哥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外人。” …… 明知道对方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苏穆怔了半响,却没有回过神来。 他盯着林简走远,险些被出来的苏夫人给撞到了。 林简回了卧房的时候,正好看见襄芜弓着腰身俯在书案一侧在收拾东西。 而简单扫过一遍,木床、帷幔、小塌、已经基本恢复如初。 至于书案上的东西,称得上是眼花缭乱。襄芜正拿了骰子往棋笥里收,看见他进来了,非但没有行礼反而数落了一句,“公子若是再睡到日上三竿,这卧房你就自己整理吧。” 这姑娘虽梳着元宝髻,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像发髻那样乖巧,林简听着她特意拔高的声音便有些头疼,只好装模作样哄骗道,“襄芜别生气,等我下次出府,一定带盒胭脂回来送你。” 襄芜在此之前已经听过数次这样的承诺,好在大多都也兑现了。更何况对上林简这张脸,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即便是已经简单收拾过,书案上倒也没有干净多少。 棋盘和散落的棋子自不必说,在中间还搁着一本《抱朴子》 ,书本旁边则放了笔墨,砚台里的墨迹还未干涸。 而再朝外面看,则是散乱的纸张,最上面的,已经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张。在这些纸的下面,还露着一个书角,襄芜伸手去抽,倒是被林简给挡住了。
…… 这是家规和罚抄,数月前因为贪玩被老古板爹爹罚的,林简按住了之后就讨好笑笑。 襄芜眼看他这样,哪里还不懂,道了一句奴婢告退倒也出去了。 只是她的那抹偷笑收得并不够快,林简还是看见了,却也只好认命红着脸自己去收拾。 谁让襄芜到了东院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算是半个姐姐。性子又和他长姐有些相似……林简本来就不喜端着,到了襄芜这里,更是端不住了。
第3章 议亲(二) 林简再见到他长姐,已是第二天的正午。 他们枋州林家不像是其他的世家大族那般人丁兴旺,又因为世代行伍出身倒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再者,圆桌这类的东西已经开始慢慢自西域传来,因此林简自记事起,家中就是在一起吃饭的,没有分房而食的说法。 随着饭菜陆续摆上桌,混在一起的香气也愈发诱人。然而林简伸手去抓筷子,下一刻还是忍不住收回来。 …… 当然,这并不是林简矜持的缘故,早在幼时,他已被家里自家娘亲宠到没边。比如现在……已经是正午,可是距他起床的时间,撑死了也就半个时辰。 只是林简打着哈欠去看他长姐……继续朝着筷子伸去的手还是忍不住顿了下。 “阿简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心意?” 林夫人自是看出林简在出神,忙又扫了一眼桌上……也不对,今天这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们姐弟俩喜欢的。 林夫人又扫了一眼,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恬恬……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半点仪态都没有?” 林夫人似乎也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用词,她几乎是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去敲打一顿。 林简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娘亲说得对,阿姐这个样子,让澄泓哥和舅舅家的人看了可了不得。” “昨日已经议过期,迎亲之礼就在半月之后,你这副样子,真是成何体统。” 林夫人也搭着话茬,母子俩一唱一和得,几乎是要把戏台子搬到饭桌上。 林恬皱了皱眉,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只是她皱到一半,许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喋喋不休,还是忍住了。 这下子……那张脸甚至有些发抽的感觉。 林简在百忙的扒饭大业中停下……发现自己的脸忍不住抽的更厉害了。 其实真不是他娘亲非要唠叨,而是他长姐……实在太不成体统。 常和林简一起玩儿的狐朋狗友大都是些差不多的世家子弟,喝酒、手谈、掷骰子,有时候兴致来了,也红着脸朝着百香楼一拥而上。 他在外面野得次数倒也不多,即便是去了百香楼叫了姑娘们出来,也都是听点曲子就罢。等哪个大胆些的姑娘靠过来,他便忍不住闹个大红脸,说话也期期艾艾起来。 可即便是如此,林简也表示……他长姐这样的,真是独一份。 虽说昨日的那身甲衣已经换成了裙装,头上也添了发饰。但是有些时候,却不是光靠这些就能掩住其中……豪迈的气概的。 林简起初还哼唧,忍了片刻终于笑出声来。林恬本就绷着脸,这下子也彻底黑了。 “早上梳妆的时候,是襄灵帮忙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忙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害得我练功那会儿,总觉得头上太重。” “恬恬你该不会嫁到了苏家,还雷打不动每日练晨功吧?” “对啊,我一个武将,难不成还把基本的……” 林恬紧接着答了一句,语气也自然得很,然而林夫人却两眼一翻。 能把娘亲气到这个地步,好像也非长姐莫属。林简继续打着哈哈,好歹在林夫人拍案而起之前把人劝住了。 “说起婚事,娘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而且迎亲就排在半月以后,赶得这么急到底又是为何!” 自回了府,林恬也一路受够了气。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的枋州,军中的习气自然也要收起来。朱只是……不论是长辈,还是仆从,个个都拿这婚事来压她。 积压了一天的愤懑就要爆发,林恬也禁不住变了调,林夫人看她这样子,倒也算是早有预料。 “那你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吗?” 她问了一句,这时林恬倒也扭捏起来。这般看着,好像是有些女儿家的姿态了。 “也不是……” 林恬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门婚事,她倒也说不上来是赞同还是反对。毕竟他们和舅舅家,自祖父那辈起就开始联姻,她的母亲就是苏家的女儿,苏穆的姑母。两家一文一武,关系倒也很好。 因此,对于婚事,她自己也隐约知道到了他们这一辈,是要扣到她的头上没跑了。 再者,苏穆虽刚及冠三年,但时任寺正,也算是年轻有为。至于那张脸,虽经常绷着,倒也丰神俊朗。林恬虽说是自幼看惯了,但是时至今日,却也没有看厌。 照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她本还挂心着屯田那边,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叫回来。而且还是婚姻大事压在头上……林恬觉得自己好像被突然推到了两家的面前,这种感觉自然令人抵触。 “那是因为什么?再者你是武将,大婚之后也不必立刻赶回军中,还有什么不妥?” 林夫人倒也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朝中现在是五日一休沐,但是每逢节庆,倒也有另外可以休息的时间。除此之外,婚丧嫁娶,也不放在例常的休沐之内。至于文官还受不得告假超过三个月的规定,但因武将的自身特殊性,时间自然放宽。 而且……她把这些利弊分析完了,并没有去想女儿是否有意中人。毕竟……林恬现在这副样子,那些世家子弟门娶回家前恐怕就要跑路…… “只是觉得时间太赶了,而且爹爹还在军中,半月的时间,他能赶回来吗?” 林恬依旧皱着眉,胡荽拌的菜就放在手边,她夹一口吃了,才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那长姐现在还不嫁人!难道要再拖个三年五载的吗?” 林简看她吃了胡荽本就觉得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更何况还听她面不改色说什么时间太赶的话。 这一下子,倒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大启朝女子十五岁行及笄礼,男子二十岁加冠。而他长姐,则和他同岁时年二十一。 …… 说实话,家里是因为害怕姐姐砸在手里,又因为有苏家这个冤大头,所以这才做主把时间提到这么赶!
第4章 中元 迎亲之礼讲究虽然繁多,但是半月之期却也足够,更何况苏林两家又住得极近,即便有意见不同的地方,几位长辈也能商量着来。 林简就这么一个姐姐,又是这样大的婚事,自然也觉得稀奇。 他起初还经常去她姐的西院看热闹,看着娘亲上下与她商议陪嫁,看着她被迫学那些奇怪的礼仪。 忙上忙下跑来跑去的,就好像是这婚事是他自己的一般。 林恬起初倒还能忍,后来因为记着被奚落嫁不出去的仇自然把人赶了出来。 于是林简大半的时间都依旧跑出府和狐朋狗友们找乐子聚一聚,但是趁林恬不注意了,还是拐去西院扒窗。 只是陆续下过几场秋雨,天气渐渐转凉,林简有一次不小心没压得住咳嗽,就此也被发现。 这一次的下场自然是被拉进去揪着数落了一顿,出门的时候还顺了几个枇杷出来。 可是……林恬虽只是被扔到军中历练,负责屯田事务,但是自幼习武所练出来的警觉性,自然非常人可比。 林简自知扒窗的事恐怕早已经被发现了,但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姐弟俩每天斗智斗勇,日子倒也飞快,转眼距离中元,已是不足一日。 而迎亲礼,则定在两天后的白露。 七月十五为中元节,是汉人传统祭祖的节日,在枋州一带乃至北方,道观都会设吉祥道场为死者的亡魂超度,而一般人家则会祭祖上坟。在南方多水的地带,还有放河灯这样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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