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墨知年却猛然闭上了眼睛,紧紧攥着拳,攥到一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他在心底决绝地说:师兄,这再也不会发生了。 临晚时墨知年与李疏衍正在天书阁探讨一个炼器的小细节,一个不辨男女、不辨老少的声音忽然响起:“李疏衍,扶桑找你去议事堂。” 李疏衍把手上书卷合上,眉心一蹙。 墨知年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看向他师尊。李疏衍起身往外走,走了一半他忽然顿住脚步,回身问:“天书,扶桑有没有找霜降?” “有。” 李疏衍点头,出了天书阁。 议事堂在定钧峰,各大峰主齐聚一堂,扶桑也在,他抱着肩倚在大堂内漆红的柱上,不知为何周身飞着漂亮的金色光点,身边站着有些拘谨的霜降。见李疏衍推门而入,扶桑开口便道:“刚刚清涧峰未归弟子的灯全灭了。” 本命灯灭,人自然不会活着。 李疏衍眉头刚皱,扶桑又道:“去救人的那三个小家伙情况不太妙,尤其是玉摇风——”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金光又浓郁了几分,他立直了身子,摊开手示意李疏衍看他一眼:“——保守估计,他还能撑两个时辰。” 李疏衍眉心紧锁,没说什么,向大殿里望望,一个失踪的清涧峰弟子站在大殿正中央,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阴冷:“人到齐了,那我就说了。” 李疏衍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人眼前,他面无表情地掐着那弟子的下巴扳起他的头,把他的元神扫了一遍。 那弟子哈哈大笑:“别白费功夫,这个废物的元神已经被碾碎了,我只是借这个壳子来给你们传个话——李疏衍,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的弟子可快要不行了,来我们魔殿救人啊。” 李疏衍只冷冷看着他,他也不以为意,指了指扶桑身边的霜降:“那个小东西,也来。” 霜降倒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化神期的人还想来的话,欢迎。”占了弟子躯壳的魔修阴森森道,“御气的就不要掺和了,你们也知道大阵能识别出来——不然我们手里,将会多三个化神期的魔偶。” 大堂里的人都不说话,魔修嗤笑一声,身子突然倒在了地上。李疏衍上前查看,摇摇头示意没救了。 一阵令人发慌的寂静后,镇源峰的峰主一巴掌拍碎了椅子扶手:“欺人太甚!” 李疏衍转身道:“那我走了。” 郑以桐面色从未见过的凝重:“阿衍,这显然是一个死局,若听那魔修之言,你定然回不来。甚至说,去多少化神期修士,都回不来。” “魔殿一个洞虚,一个御气,三个化神圆满,再加上魔殿大阵,”掌门道,“若他们铁了心要留住你,你的确会死。” 李疏衍缓缓回身,眉目似乎凝着一层霜,声线压低,按捺的怒意如同将燃的通红炭火,在爆发的边缘勉力忍耐着:“师兄,你什么意思?” 尾音已经带起星点的火气。 “凡事以大局为重,你身为一峰之主,不能意气用事。”左正棠沉声道,“你此去,最大的可能是命陨,人也救不回来!” 诸峰峰主七嘴八舌地劝起来,李疏衍皱紧眉,凛冽的气息在他周身盘旋,他的声线不耐地微微拔高:“那三人天赋不在我之下,九重山不能失去未来的三个御气期——” 扶桑出声道:“让他去。” 大堂寂静了一瞬。 “你们劝不住他,等会他真翻脸了,都不好看。”扶桑垂眸没看这些人,声音漫不经心,“不过阿衍,我提醒你,玉摇风死了,对九重山而言是好事。” 翡翠双瞳微微抬起,李疏衍的身形在其中倒映得分外渺小,扶桑仔细看着他道:“而你死了,是巨大的损失。” 李疏衍没回应,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帮我解开。” 扶桑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额头一抓,一团金绿色的光火被扯了出来。扶桑在他耳边低声道:“听着,使用怀虚剑后你只有三刻可活,除非你现在突破御气,不然我救不回来。” “知道,多谢。”李疏衍转向郑以桐,郑以桐摆摆手示意不用多说:“我知道,我在外面接应。” 眼看着李疏衍即将走出大门,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霜降默不作声跟了上去,被扶桑没好气地一拦:“你待着,阿衍脑子有坑,你也有?” 霜降眼底撩起火光,他低低道:“叔。” 扶桑一愣——这个称呼他有小五百年没听过了。待他回神,霜降已经绕过他跟上去了:“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李疏衍已经走进了黄昏绚烂的天光里,霜降小跑跟上,抓住了他的袖角,抬头说着什么,空出的手一扬,不知飞去哪儿的鸿鸣飞回来,稳稳落在他的手臂上。 扶桑看着他俩的背影张了张嘴,骂道:“俩兔崽子。”
第24章 一剑挑千阵 飞剑在魔殿大阵外稳稳悬停。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李疏衍小心地控制它不触线,嘱咐霜降:“遇敌不要贪战,安全为主,实在危险就退出来,记住了。” 霜降的发丝被风一扯,转瞬就化作了红色,他侧头看了一眼李疏衍,低低一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我无所谓,你不能出事。”李疏衍道,“转过来,放松,我给你留点东西。” 霜降扭头,李疏衍低头轻轻抵住他的眉心。那双色泽清浅的眸子骤然放大,霜降一时愣住,而后眉心一痛,他下意识往后仰头一躲:“……留什么?” “我给你留过我的神念,往里面放一道剑意罢了。遇到危险才会触发,不用刻意去想它,”李疏衍放开了他,发根肉眼可见地泛起银色,他在脚下飞剑上刻了两道阵法,令它能浮在空中,“善用隐息符,我先下去了。” 下方魔殿的宫殿群若隐若现,霜降上过几堂阵法的课,能认出这个大阵与之前李疏衍毁掉的毫无相同之处,一点防御机制都没有,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杀戮意志,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个准备充足的陷阱。 郑以桐浮在两人身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李疏衍看了一会这个嚣张的阵法,忽然转向她:“师叔。” 郑以桐扬眉,李疏衍斟酌了一下字句,道:“联系掌门,我们可能……能把魔殿铲掉。” ——— 魔殿的阵法攻防一体,大长老又生性谨慎,魔殿只要憋屈在阵中,九重山也奈何不了它,贸然攻打至多两败俱伤——伤得狠的还会是九重山。所以左正棠虽身为洞虚,也拿这个毒瘤无可奈何。 但夹着尾巴做人,还当什么魔修?魔修不就是为了肆意妄为吗? 魔殿的大长老是洞虚期的修士,修炼的功法十分阴毒,性格也很是阴鸷,难受地忍了这么多年,李疏衍把主殿毁了这件事情终于让他忍无可忍。怒气上头,他没有修补破损的大阵,而是舍弃了部分防御性,将大阵改成了杀阵。 他要李疏衍死,却也不敢托大,以小杂碎钓来了三条大鱼,又以这三条大鱼为饵,骗他一人来魔殿。虽说名门正派注重声誉,只要握有把柄定不敢轻举妄动,李疏衍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化神期,但以防万一,这个杀阵能对付洞虚。此阵核心布置复杂,就算李疏衍用龙吟剑一点点拆,也要拆上很久——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计划很成功,除了抓饵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三个化神圆满的长老竟然死了一个,御气期的二长老出手,竟也被一个小杂碎伤到,二长老几乎发疯,差点撕了那杂碎,好在被他及时拦住,但那小子看样子也活不长了。 化神期,这么好的材料,杀掉废掉都太可惜,引来一个李疏衍,谁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再引来几条鱼?引不来,也可以制成魔偶。至于霜降,只是个填头,魔尊曾说过要注意那小子,但并不必太在意。 他耐心等待着猎物入网,李疏衍也就的确一点伪装都不做,直直落进了杀阵中央。 大长老欣喜若狂,一句废话都不跟他讲,直接开启了杀阵。 暗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魔殿,厚重的威压压在了青年单薄的肩头,李疏衍踉跄一步,不等站稳,地面上鲜红的阵法大亮,刺目的血红色染了半边天,阵中气如刀,一时除了金戈之声什么也透不出来。 而后大长老感觉到不对。 阵中李疏衍周身形成一小块透明的气场,无尽剑气与压下来的血光相撞,竟在交界处形成完美的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张开右手,做了个握剑的动作。无形的剑被从风中缓缓抽出,剑意海潮一般漫了上来,充斥了一方天地,剑气毫无保留地在风中纵横,锋利如刀,那透明的气场肉眼可见地放大。 他面无表情,如被霜雪染白了头,随风飞舞的发丝苍老,眼中却是明亮的少年意气。 李疏衍放开了剑,骤然天光大盛,大长老下意识抬头,看见无法计数的光剑如一层白金色的天幕悬在魔殿上空。 他脸色骤变,来不及思考李疏衍为什么没死,飞身出去,仓促去接那剑阵——与此同时杀阵内的李疏衍轻轻一压手,清喝:“落!” 轰然巨响,密如雨丝的光剑坠落在魔殿之上,被一道玄色光芒挡住,炸开刺目的炫光。 大长老浮于半空,颤抖的双手上满是鲜血,铁青着脸,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李疏衍!你不是化神期!” 杀阵中央青年的身影浮现出来,他低低咳嗽了一声,一道细小的裂口出现在脸上,一线鲜红顺着苍白的脸庞滑落。 他抬眼说:“我是。” 透明的剑场霎时扩大到极致,魔殿宫殿群全在剑场的范围内,赤红的杀阵被压得没了颜色,他背后升起如日出的轮廓,刺目得很。 他轻轻一挥手,背后的日轮霎时分裂成无数的剑光,如万箭刺向半空的魔修。他在风中握剑,怀虚无法得见的剑身轻快嗡鸣,他看也不看向后挥剑,“铛”的一声惊响,另一个魔修被从隐匿中震出来,倒退了两步。 李疏衍的手上也多了一道裂口,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杀阵隐隐亮了一下,暴戾的血光凶狠反扑,把剑场往内压了一分。 李疏衍不以为意,抹了抹脸上的血,左手也轻轻一伸,在空气里抽出一道如水的光波。 还有几个人影被惊动,窜出了宫殿。 “你们费如此大的力气,不就是想杀我吗?” 他侧着头,眼神明亮,面无表情道:“来啊。” —————— 霜降一刀抹了一个魔修的脖子,侧身灵巧让过喷溅的血,扒了这人的衣服,一把火烧尽了尸体。他是在李疏衍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时候溜进来的,守在大门的弟子偷袭起来并不费功夫,他套上衣服喘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浮在不远处的两团光火。 这是扶桑从本命灯上取下来的,能自动寻找到主人的位置,只有九重山的人能看到——不知为何,扶桑没有给他玉摇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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