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小白菜被浇成了落汤鸡,还满手的血,一抹脸就把那挺好的容颜抹得不堪入目,偏偏还不自知。 李疏衍看了一会,实在是看不下去,远远喊他:“过来。” 落汤鸡仔吓了一跳,而后被疲惫和失落压得黯然的眼睛就盈盈亮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他师尊的油纸伞下,问道:“师尊?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疏衍听着好笑,捏一个决把这小徒弟烘得干净蓬松,在他头顶摸小动物一般随手揉了一把:“我一直都在。” 霜降惊讶:“师尊看了全程?” 倒也没有。李疏衍本意是来看玉摇风打架,看完了就十分糟心——那剑术到底是不是跟他学的,怎么乱七八糟的?玉摇风下场出来被他训了有小半个时辰,连带着跟着玉摇风一起离开的沈冬在被迫听了一堂分析课,后来方相和霜降打了起来,李疏衍才把他们放了。扭过头来看霜降,很好,更加惨不忍睹。 这可不是他教的。 李疏衍眯着眼睛,心想回到九重山他无论如何也得跟郑以桐谈谈,争鸣峰这是在误人子弟。 李疏衍因为剑道领悟得太快,“剑道与灵力修为相辅相成”的论述对他而言并不适用,当年南明子与扶桑怕他根基不稳,又只会放养,把他修为一封就不管了。他好静,但不善枯坐,在天书阁读遍全书之外,把除了剑以外的百器都摸了个遍,不知触类旁通了什么,进阶反而更快了。 所以在剑道以外,其他的刀枪斧戟他都懂上一些,使起来可能没那么得心应手,但作为旁观者的时候,往往能提出一针见血的意见。李疏衍问:“知道你为什么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吗?” 霜降想了想:“方公子的刀是单手刀,相较我的刀法轻灵上不少,我刀势沉重,和他比快,太吃亏了。” 李疏衍点头:“此乃其一。其二,他等阶比你高,自有力道上的加持,你与他正面相对,动作又比他慢,更吃亏。” 霜降苦笑:“那我怎样都吃亏啊。” “既然进攻得不到好处,你为何要抢先手?”李疏衍问。 霜降一愣。 “方相能借你的力打你,你为何不能?”李疏衍接着问,“我早早教给你了‘守’的用法,为何不用?” 霜降惭愧地低下头,李疏衍毫不留情接着说:“就算你不想防守,进攻时为何畏手畏脚?你练的是刀,刀走刚猛,既然都清楚自己砍不过对方,进攻的时候怎么敢想着退路,留有一分力?刀尖向前的时候,你不信你自己无坚不摧,不信你的刀无人能敌,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你还练什么?你还攻什么?” 李疏衍的声音偏冷,质感清凉,本就犹如幽谷孤泉有股疏离感,此刻更是像浮了一层薄冰,掺着隐约的深冬寒意。霜降低头不敢说话,李疏衍打了一棒后也不给甜枣,不说话,垂着眼睛看他,表情淡淡的。 冷冰冰的气氛被一个笑呵呵的声音打破了:“哟,小衍,训徒弟呢?” 李疏衍还没发话,霜降先一个激灵望了过去——扶桑还叫师尊“阿衍”呢,这谁怎么比山神叫得还亲近? 方相几乎是焦头烂额地追在后面:“师尊!掌门真的找你!我没骗你!” “量你小子也不敢骗我。”被他追着跑的是个道人,看上去估摸三十岁,高冠道袍,不打伞,雨水全都避着他落。他背着手慢悠悠道,“知道了,让他等着。” 而后他继续笑呵呵跟李疏衍说话:“当年南明子把你带来,你才只有这么高,”道长在自己的大腿上比量一下,颇为怀念道,“南明子把你往地上一放就不管了,看着乖乖巧巧一孩子,一沾地就原形毕露,小土豆似的满地轱辘,把天问派闹得鸡飞狗跳的。” 霜降面上仍一副乖巧罚站低眉顺眼模样,耳朵却恨不得竖到道长嘴边,想笑又不敢,忍得颇辛苦。一旁方相老僧入定般站着,一脸仿若封了五感的面无表情,权当自己师父在练什么高深莫测的口诀,忠实贯彻不听不问不想的理念—— 免得回头被怀虚剑扎个对穿,死在哪都不知道。 “一转眼你已经排在我们三堂的小辈前头了,唉,真是老了。”道长感慨道。 李疏衍挑眉问:“这就是你把我叫去求知堂,问我一堆刁钻问题的理由?” “那不是没问住你嘛。” “这就是你问完就跟我打架的理由?”李疏衍接着问。 方相的表情霎时有点一言难尽——道长和南明子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半只脚跨进了洞虚的门槛,年岁不知大了李疏衍几轮,到底是怎么拉得下脸跟李疏衍打架的? “切磋,是切磋。”道长笑眯眯道,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看着霜降道:“这是你那个小徒弟?” 霜降乖乖道:“堂主好。” 道长以老年人的和蔼应完“好好好”之后,顿了顿,仔细打量他几眼,奇道:“你是不是前几年那个……拿了鸣鸿刀的小孩?” 霜降点头,道长叹口气,遗憾道:“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孩啊,可惜,长残了。” 霜降:“……” 他只好微笑。 “小衍训你什么了?”道长兴致勃勃说,“说出来我帮你训回去。” 方相实在听不下去:“师父,掌门他——” “师尊!”他的话被猛然打断了,玉摇风御剑从天而降,道,“沈冬在刚刚来找我,说是谢千秋出了事——”
第37章 我见千秋多妩媚 一炷香前。 “大师兄!”一道银亮剑光从门口急冲进房里,高瘦的青年把斗笠往门外一扔,把随身带着的玉佩递到玉摇风眼前:“这是怎么了?” 他递来的自然是谢千秋给他的那一个白玉佩,中心有一点殷红,艳得好看。此刻本该在白玉佩中央的一点红心涣散得不成样子,如朱砂在水中丝丝缕缕散开。 那一点红心是谢千秋留下的一点灵体,和他本人息息相关,能反应谢千秋的状况。玉摇风皱了眉:“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沈冬在哑声道,“我试着跟他联系,灵力能传进去,但联系不上。” 玉摇风伸手覆在玉佩上,闭目感应了片刻,睁眼道:“气息很稳定,应当没关系。一般而言这一点灵体未褪色就无妨。”顿了顿,他也有点不放心,“以前发生过类似的状况吗?” 沈冬在想了一会,脸色有点不好:“他在撤掉那个……伪装的时候,这红色会散开,但从未这么严重过。大师兄,你能找到他吗?” 玉摇风道:“是你能。但这玉就毁了,看这灵体稳定程度,他现在应该好好的。” 沈冬在道:“找他,我不放心。” 玉摇风按着玉佩的手指微微用力,白玉面上瞬间浮起细密的痕,他轻轻在红心的中央一叩,玉佩碎成粉末,那一点红光追着他指尖被他引了出来。他把红光向沈冬在一点,红光没入了沈冬在的眉心:“千秋与你早有联系,用神识与它联系就可以,它会带你去找本体……”说到这时沈冬在已经御剑而起一头冲出了大门,玉摇风想去追时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玉摇风皱了一下眉,颇无奈心想:倒是告诉我你去了哪啊。 谢千秋从来都不是安生的主,喜欢在山下浪,几年几年不回山,沈冬在囿于修为低,常年在山上修炼,很少和他一道。沈冬在本对群英会没有兴趣,只是收到了谢千秋的消息得知他在中州,这才起了来看一看的心思,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把谢千秋揪回山上。 沈冬在其实一直想把谢千秋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只是没有留住二师兄的正当理由——他总不能把那些隐秘心思公之于众……谢千秋显然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看着媚惑众生,也喜扮作女相,或许也的确不排斥同性……但显然是更喜欢女子的。
沈冬在想到这些就头疼,当下把这些乱七八糟念头抛诸脑后,一心一意赶路。 中州有一个不算秘密的地下黑市,隐秘而庞大,在正道的打压下生机勃勃地存活,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是权与钱的角斗场。人头攒动,一个黑衣人如一尾鱼插进人群的缝隙,七绕八拐进了一条街的尽头,警惕地回身看了一眼,打开了墙壁上的阵法,身形消失在原地。 他进入了一个大厅,没有窗子,大厅里景象昏暗。四角燃着蜡烛,火光无声跳跃,把人的影子拉得如妖如鬼。 大厅中央有一个被黑布蒙上的四方体,有人守卫,看见来人立刻跪地行礼。 “这批货怎么样?”黑衣人问。 “回大人的话,成色上佳,都是未被使用的纯净炉鼎。” 黑衣人掀开了黑帘的一角,昏暗的灯色把数个铁笼映亮,笼里女孩们无助瑟缩,带动手铐脚镣叮当作响,目光哀求惊恐,像是落入猎户陷阱的小动物。 “大人,我们押送这一批货物赶来时,遇上了灵鬼崔嵬。” “他可拦你了?” “并未。” “他可说了什么?” “他说……‘做伤天害理之事,不怕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吗?’大人,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有可能,但无大碍。崔嵬之所以被称之为灵鬼,就是因为他性格古怪行事亦正亦邪,只要我们不去惹他,他不会来多管闲事。”黑衣人满意地放下帘子,嘱咐道:“看好她们。” “是。” 黑衣人再看一眼,从阵法出去了。 帘子里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镣铐的声音和细微的啜泣。 有人轻轻拉了拉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女孩的裙角,轻轻问:“我们会被卖到哪里?” 问话的人声音很小,可能是吓坏了。女孩抹了抹脸,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也还是露出安慰的笑容,故作轻松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说不定买走我们的人是个好人,会把我们放了……” 她编不出冠冕的词句,只好哑了音。就算放炉鼎自由,谁知道未来会不会遭遇同样的事情?炉鼎因为体质纯净,修为越高,被垂涎的可能性就越高——毕竟采阴补阳后,修为会涨一大截,比苦修来得轻松得多。 “为什么不试着逃跑?”黑暗里的声音又问,听起来清澈,偏些英气,倒不像有多怕的样子。 “逃不走的,”姑娘苦笑,“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镣铐锁住了我们的灵力……外面那扇门上的阵法非化神难以打开,外面黑市的情况我们又不了解,也不是没人想过逃离,可她的结局……” 姑娘的声音有些黯然,问话的人安慰她:“姐妹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我不想被人侮辱致死,”有个细细的声音哭着道,“为什么我生来是炉鼎?” 笼子里的少女们闻言多黯然,那个清澈的声音却道:“所谓炉鼎体质天生纯净,与天地灵气亲和度极高,修炼晋升极快,这是优势,没必要觉得难过。” “若不是炉鼎,我们也就不必在此相见了。”有个声音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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