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他记得,是龙吟的。 “你又被罚了一百遍?”陌生的声音似乎笑了。 “有空笑我,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你那五十遍。”龙吟“呵”了一声。 “我早有准备,上次峰主罚我面壁三个月时,我提前写了一百遍清心诀。”陌生的声音不慌不忙道,接着是不急不缓抖书页的声音,“老五,我帮你抄十份,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龙吟沉默了一会:“什么忙?” 霜降:“……” 他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交易? “就是……”陌生的声音忽然一凛,“什么人!” 屏风骤然破碎,霜降下意识一滚,躲过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老四!”龙吟忙按住身边半起身的人,“是师尊刚收的徒弟。” 霜降爬起来,行礼道:“打扰了,师兄好,我叫霜降。” 四师兄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是沈冬在,排行第四……抱歉啊师弟,你没事吧?” “没事。”霜降抬头笑笑。 这人只穿了一件高领的单衣,腰间一块白玉,长发在脑后一束,身姿挺拔,面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俊朗耐看,只右眼之下、颧骨之上有一道横入鬓的伤疤,不知是什么利器划的,细长鲜红,如同新伤。 这就是四师兄啊?霜降眨眨眼睛,怎么感觉和三师兄说的不太一样? 沈冬在在桌几旁多摆了一个蒲团,重提起笔,招呼霜降:“过来坐。” 霜降坐在了蒲团上,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仰脸问道:“师兄,静室是做什么的?” “惩罚弟子的地方。”沈冬在道,“你犯一次错就知道了,保证你抄书抄到手软。” “教唆小师弟犯错,看来让你抄清心诀还不够。”龙吟头也不抬幽幽道。 沈冬在拿胳膊肘怼他:“皮痒是不是?” 霜降一歪头:“四师兄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就犯错了?” 龙吟点点头,脸上就没有过表情,说出来的话分外没有诚意:“我也想知道。” “唔,这个,”沈冬在挠了挠脸,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的伤疤,“我回来的时候遇上峰主了,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重回化神期。他看了我半晌说我心不静,罚我来抄五十遍清心诀。” 龙吟面无表情语气毫无起伏地“哈哈哈”了三声,而后道:“你活该。” “我的确摸到化神的门槛了,你小子别欠揍。”沈冬在在他的背上锤了一拳,而后问道:“花孔雀还没消息?” “没。” 沈冬在低低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折起眉心:“跑哪去了。” “花孔雀是谁?”霜降侧头问。 “你二师兄,”沈冬在道,“想来你还没有见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别见了。” 龙吟在一边幽幽发声:“我觉得是你的安全最令人担忧。” 沈冬在额角青筋一跳,手中的毛笔“咔”地从中折作两截:“龙吟你还想不想活?” 龙吟眼疾手快地把纸笔一收,沈冬在已然扑了过去,掐着龙吟的脖子滚在了地上,打翻了墨砚,泼了一袖的山水。还没等俩人滚上几圈,天书阁内投下两道笔直的光柱,将两人强行拆开了。 一个不辨男女、不辨老少的声音从天上传来:“静室内禁止打架。沈冬在,宿神峰峰主有令,若你惹事,便要多抄一遍《剑法总则》。” 沈冬在的脸瞬间就苍白了起来:“那玩意有三千页!”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霜降看着整个人都褪了色一般生无可恋跪趴在地上的沈冬在,肯定了“我的师兄都不正常”这个念头。 ———— 一个月后。 “铛!” 铁刀脱手而出,甩落到地面上,白晃晃地映出一道光。 “三招了,”沈冬在收剑,从桩上跳下去道,“有进步。” 霜降蹲在梅花桩上,大汗淋漓地摆了摆手,一时只顾得上喘,一句话也说不出。 四师兄半个月前刚从天书阁静室刑满释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情恍惚地往自己的住处飘,正好路过霜降后门外那一片梅花桩。魂都在头顶上飞着的人忽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问霜降:“小师弟,学剑?” 天真无邪的霜降毫无戒备道:“没啊,学刀。” 沈冬在跃跃欲试道:“一样一样,你那最后一关,接我十招吧?” 霜降自作聪明地一想,大师兄玉摇风修为深不见底,二师兄和六师兄到现在也没遇上,三师兄白初一可能连现在的他都打不过,五师兄龙吟又是个剑灵,想来想去只有四师兄的十招看上去还能好接一点,于是深觉可行,点头道:“好啊。” 第二天一试,可行个屁,他连沈冬在随手一招都接不住,直接从桩上栽进了地里,拔出来都费劲。 沈冬在的剑与李疏衍略有相似,都是光明正大、直来直去的,最大的特点是锋利,剑在鞘中气已伤人的锋利。霜降最犯愁的就是这种剑,硬接压根接不住,又来不及躲,常常刚一接触手上的刀就飞了。 半个月来他最好也就只接得了沈冬在三招,霜降一边喘一边发愁地想,这么下去他这基础关什么时候能过? 抱着肩在一边看着的龙吟——他刚刚好路过,就看了一会——忽道:“小七,刚刚那一下你不必正面接的。” 霜降抹了把汗,道:“速度太快,躲不开啊。” 龙吟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铁刀捡起来,看了看,不怎么熟练地甩了甩,横在身前,对沈冬在道:“把你刚才那一招重用一遍。” 沈冬在拔剑:“对付你可不是个架子了啊,接不住小心毁容。”
龙吟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冬在已经很随意地退了一步,身子微倾,下一刻骤然消失在原地。霜降睁大眼睛,只见一线银光在空中笔直地划过一道长痕,最锋锐的剑尖已刺到龙吟眼前! 龙吟不退反进,手中铁刀在身前一竖,侧身向外滑了一步,剑身贴着刀刃擦了过去,激起一串火星。 他没有去硬撼最前端的剑尖,而是越过它以刀刃贴住了剑身,向前可顺势劈至人前,向后可退离剑圈。 霜降如醍醐灌顶,轻轻“啊”了一声。 沈冬在反手给了龙吟一剑柄:“这是峰主的接法!” 龙吟仗着身高晲了他一眼:“说得像你这招‘一线天’不是师尊教的一样。” 沈冬在一边握直了剑一边冷笑:“总有些人不收拾收拾就会忘了谁是师兄。” 龙吟把铁刀往梅花桩上一抛,霜降接住,听得他问:“小七,你练气期的灵力已满了吧?为何不筑基?” 霜降一愣,未及回答,沈冬在和龙吟已经对在了一起,一双剑火星四射,没一会儿就打远了。 霜降揉了揉脸,从桩上跳下来,想了想,奔着扶桑那去了。
第11章 此身入群山 人有灵魂,修仙之人,称其为元神。修仙前五阶,先凝聚灵气转化为灵力,是一个逐渐增强体质的过程,而每一个境界的最后一步,是将灵力注入元神,增强元神的质量。 打个比方来说,练气期圆满即为在下丹田种下一颗灵力的种子,而若想进阶为筑基期,就需要用灵力将孱弱的元神改造成更强大的存在,然后才能继续培养那枚“种子”,否则弱小的元神会承受不起筑基期更为纯粹、更为大量的灵力。 修仙前五阶的最后一步,几乎是没有难度的,所以一般大家也不会去提它。只有化神到御气的那个坎,卡死了十分之九的修士。 因为到了御气期再往上,是主修元神的过程,也就是主修心境的旅程。心境不到,哪怕灵力已满,也不得寸进。飞升时,元神带着灵力脱离,到天界重塑身躯,人界的躯壳是无用的,肉身成圣虽说也有,但几率太小。 而霜降遇到的问题,就出在这前五阶中没人当个事的最后一步上——他的灵力洗涤不了元神。 这个问题他以前没遇到过,一点经验都没有,愁了好几天了。他左思右想决定去找扶桑,结果扶桑听了他的问题后,丝毫不感兴趣地一耸肩:“小乌鸦,我又不是你师尊,你问阿衍去。” 霜降微愣:“可师尊他有解决的办法吗?” “看不起人类啊?”扶桑指尖晃出一团金光来,十分准确地抛在他头上,“放心吧,他知道你到底是谁,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他脑子里装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霜降关注点永远跑偏,他惊讶道:“他知道我是谁?” “……” 扶桑十分和蔼道:“孩子,你傻还是我傻还是他傻?” 不等回复扶桑了然地点点头:“嗯,你傻。” 霜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能顺着点点头:“师尊在哪?” 扶桑抬眼不知往哪处虚空看了看,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指下金线在空中凝作一片光膜。他双手提着光膜的两侧,向外一拉,十分随便地做了扇光门出来,向着霜降招招手:“进去就行了。” 霜降毫无戒心地迈过去,扶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不过他在养伤,这个时候应该正在睡觉吧?” 霜降脑子一愣,可身体已经因为惯性彻底越过了光圈,眼圈金光漫过,不等反应脚下就是一空。 他下意识调整下落的身形,刚调整了一半就已经糊在了地上。摔了一跤却并不疼,霜降伸手摸了摸,手感是上好的布面。他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看了一圈,看见简朴的家具,眨眨眼睛,鬼使神差一低头,正对进李疏衍一双色泽清浅的眸子里。 扶桑直接把“门”开在李疏衍的床的上面了。霜降一时大脑空白,定在那了。 李疏衍像是挣扎着醒过来的,看清人后半眯了眼,下一秒就轻轻阖上了,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往双眼上一蒙,像攒了些力气才问:“何事?” 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霜降下意识乖乖坐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小心问:“师尊,你受伤了?” 李疏衍皱了眉,把手放下,侧眸看他:“扶桑说的?” 霜降点头,把扶桑卖了。 李疏衍轻轻叹了口气,支起身子。他睡觉大概像躺在棺材里一样动都不动的,散在身上的头发没乱,里衣上连个褶印都没有,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从床上起来都不用怎么整理。 李疏衍倚在床头,没作正面回应,侧过头轻声又问一遍:“找我何事?” 霜降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尝试着组织字句:“师尊,你也知道我是从天上来的,”他抬起眼睛看见李疏衍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我觉得我的躯体还在天上,元神掉下来了。这不是我原来的躯体,我的元神又被一个壳子罩住了,现在在沉睡。一般而言,元神沉睡,我也应该沉睡,可我还醒着……但我的元神不醒,我的境界就提不上去。” 李疏衍想了想,道:“过来。” 霜降靠近了些,李疏衍把他往身边又拉了拉:“我想看看你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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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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