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浔怔了半晌,听到此二字方才想到央娇正躺在这冰冷冷的冰棺里。触不到,唤她也唤不醒。 谢怅生见亦浔未答话,未掉泪,情绪更未崩溃,恍若平日在小屋内见着一般,心底倏地寒了一分,这份心寒来的快,去的也快,以至于他也并未察觉。 半晌,亦浔方才出口道,“我是全阴血引。” “嗯。”谢怅生道。 “所以登庙节那日我救你是你计划之中。” 谢怅生怔了半晌,道:“是。” 亦浔见他面色无波无澜,一时也分不清他话中的真假。 “全阴血引在江湖中有何用。” “寻齐十七种药材,混合全阴血引之人的眸中血,可救活一人。” “十七种药材,所以你之前时日一直是在寻药。”亦浔道,而后,却又是品不清自己此番话。 “是。” 亦浔思绪不清,觉得此番道也道不清,便不再同他道下去,从袖中掏出那串铃铛,最后将它放在冰棺内的央娇身上。 冰棺内的央娇还是同往日一般,眉眼带笑,笑到他心坎里去。 “央娇有着家妹同样的身子,家妹因在冰棺内冰封太久,尸首已毁,只可寻央娇的身子来做替代。” 谢怅生顿了顿,又道:“魂魄尚可留,我可用引魂之术保央娇一命。” 半晌,亦浔都未做答复,耳边却又是倏地想起谢怅生的声音:“你记得登庙节那日。” “你若有难,我定出手相助。”亦浔道。 “我无需你相助,只求此番你能原谅我。” 亦浔眸色微定,旋即笑道:“你此番让我原谅你,若是来日我不愿将眸中血取给你呢。” “我只要你原谅我。” 谢怅生疏离清冷的眸子一成不变,亦浔望着他的眸子未作声,笑意却是直挂嘴角,眉梢带笑,半晌,方才声声颤抖,一字一句道:“好,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无论是今日还是往后,我都原谅你。 回到小屋,谢怅生早已离去,亦浔再屋内睡了一觉,方才起身,再起身。却又是望见了沈恒煜。 沈恒煜此番面色清清冷冷,见亦浔醒了,方才进屋,道:“谢怅生杀了央娇,你为何不恼?” “有什么可恼的?”亦浔揉了揉手腕,将靴子穿上,轻声道。 “亦浔!” 沈恒煜沉稳温润的模样此番全丢了,阴险促狭的样子露的一干二净。 亦浔回眸望向他,“为何如此恨他。” “呵,还有什么可恨的,仙门中人还有什么可恨的,他此番小人不值得我恨!” “为何如此怨他?” “你当真想知道?那好!我便给你看看这个人的恶心之处!”沈恒煜笑的促狭,手中捻了一个口诀,便将往事塞进了亦浔脑中。 纷纷大雪,冷的刺骨,顺眸望去,亦浔一眼便望见了尚还年幼的沈恒煜,身旁还有的是,谢怅生同他的妹妹。 亦浔立在他们身旁,垂眸看脚尖,手指伸过路人胸腔,却是碰了个空,虚无缥缈。 尚还年幼的沈恒煜不知为何正被一群仆人压在地上,衣衫上满是尘土,一旁立着同央娇模样相似的女子,还有面色凉薄的谢怅生。 少时的谢怅生,早就如年长时一般凉薄,眸色依旧是浅的疏离,在旁未作一声,亦浔望着第一个央娇的嘴张了几番,言笑晏晏般,却听不清她道了什么话,只觉得叽叽喳喳的忽远忽近。 自己还未听清她的话,便见她同谢怅生一齐穿过他远去,亦浔望着年少的谢怅生,心底竟无波无澜。 再回眸,却已发现仆人将沈恒煜的双腿打的残了,唯有他用手一步一步爬着,方才可移动。亦浔再原地望着他远行,场景倏地一转,沈恒煜不知在哪儿治好了腿,正在沧山派修行。 画面再一转,是谢怅生刚入沧山派的时刻,他一身白衣华服,并未认出沈恒煜,画面一转,亦浔还未回过神,便见血洒他身,沈恒煜亲手提剑设计杀了谢怅生的妹妹。 画面倏地一黑,亦浔再黑暗中静驻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再回神,眸中却不慎滴入几丝血渍,原以为还在梦境中,再睁开,却发现已回小屋,自己还是坐在榻边,眸中那几滴血渍也未消散。 寂静的屋内站着一人,地上半跪着一人,鲜血从沈恒煜身上汩汩流出,染的他的青衣华服一片猩红,亦浔未动一分,眸中的血渍使得他道不出一句话,面色煞白。 谢怅生立在原地,璎珞玉佩随着剑锋一同摇坠,晃得刺眼,沈恒煜半跪在地,已无气息。 “你可无事?”谢怅生道。 亦浔未作声,谢怅生面色依旧冷的入骨,半晌,他道:“我先出去,亦浔,眸中血,我等你。” 道完,谢怅生便捻了个口诀,御法将沈恒煜的尸体装入乾坤袋,地面的血渍却未清除。 待到谢怅生出门已远,亦浔方才回过神,望着血腥味极浓的地面,他竟想远离谢怅生,可脑中却又倏地想起自己道过的那番话,“我原谅你。” 亦浔薄唇紧抿,面色煞白,起身,一步一步朝着书案走去,拾起书案中的那封信,谢怅生给他的信。 亦浔心道:最后一次,若他真那般道,自己便应,最后一次。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劲挺秀意的笔迹,亦浔的心一紧,旋即哭笑。 信上有两句话: 我会骗你,但不会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血,哈哈哈
☆、再见再见
亦浔哭笑一通,从书案下拿起他赠与自己的玉簪,他将手中的信拽的生紧,轻声道:“谢怅生,你若有难,我定出手相助。” 他握紧玉簪,而后将簪头对准自己左边的眼眸,一丝一丝剜进肉里,刺骨的疼痛从头顶传至脚尖,亦浔咬紧牙关,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血顺着眼角流下,将他的衣衫染的血红,玉簪从手心滑落坠地,摔得粉碎。亦浔在书案上摸出一个陶瓷小玉瓶,将自己的眸中血悉数装入瓶内,封至书案上。 筋骨在发抖,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亦浔摸了一段白绫,待到将左眸的血伤处理好罢,方才覆上白绫,一段白绫,将双眸遮住,在望不见任何东西。 “谢怅生。”亦浔躺在榻上,轻声唤道。 谢怅生轻声推开门,抬眸便望见榻上之人,连同他沾上血渍的白绫。双目茫茫,未望之余。 “亦浔。” “在书案之上。”亦浔言笑晏晏道。 谢怅生听罢,几步上前走至书案,端起桌上那瓶陶瓷小玉瓶,瓶身还沾着血渍。谢怅生眸色一沉,倏地走至亦浔榻旁,道:“那日登庙节你救我,并非我计划之中。” “我得知你是全阴血引也只是那白狐想求你精血之刻。” 亦浔平衣而卧,也未望见他的模样,只是觉得这声音丝丝入耳,暖到他心坎儿。 “我会骗你,但不会弃你。” “好。”亦浔轻声道,声细如蚊。 谢怅生握着他的手,冷入心骨,他递于他一枚丹药,“凝血丹。”他将丹药喂入亦浔口中,方道:“我先行离去,你便好生修养。” 谢怅生起身踏着白靴子迈向木门,白衣华服,英姿飒爽。 “谢怅生。” “嗯?”谢怅生回头。 “可否代我照看一会儿病病,我此番身子骨不适应,便劳烦你了。” “好。” “谢怅生,再见。” “亦浔。”谢怅生道,“再见。” 木门嘎吱一声响起,随后陷入沉寂,亦浔刚覆好的白绫又被血染的殷红,红的刺眼,他喃喃道:“主持明说我可活不过二十六,如今却连二十五都活不过。” “主持,你此番可是失算了……” 谢怅生手中握着眸中血的玉瓶,将眸中血混合十七种药材冶炼,总归是救回了她妹妹,十三日引魂,将央娇的魂魄从身体里剥离出,而后将妹妹的魂魄安置其中。 他找了位刚去世未久的富家小姐,将央娇的魂魄引入其中,剥离了肉体的魂魄意识已无,谢怅生便将富家小姐的生前之事的记忆走马观花般引入她脑中,而后又将她送回那家族,此番便是应了对亦浔的承诺。 妹妹已好,谢怅生自是欣喜,可他还有许多事未处理,沈恒煜身亡之事,妹妹的记忆之事,包括亦浔的双眸之事。 待到前二事解决完之际,已是一月后,他方才有时间前去看望亦浔。 林中的小屋隐隐约约,勾的他心思浮沉。天色未好,落着丝丝小雨,谢怅生撑着把水墨油纸伞,一步一步走至他院中。 并没敲门,他便推门而入,入屋,他将伞收起放在门边,方才道:“亦浔。” 榻上之人未应,谢怅生走近,方才发觉亦浔已无气息,被褥盖的尚好,血色也尚好,却唯独是已无气息。 谢怅生握着他的手腕替他把脉,“魂冰丹……” 亦浔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魂冰丹,也不知是何时服下的,此番已无生气,血染的白绫仍覆在他眸上,谢怅生方才懂他当初为何要让自己带走病病。 原是早有计划。 谢怅生轻轻的放下他冰冷的手腕,而后走至他平日常待的书案处,书案下藏着一堆小玩意,皆是他赠与他的。 谢怅生手指微顿,脑中倏地想起一道声音:“我喜欢你。” “好。” “我喜欢你。” “好……” 谢怅生将书案关上,只觉得心中有些沉闷,眸光一撇,却又是恰巧望见书案之上压着的一封信。 熟悉的笔锋“我会骗你,但不会弃你。” 清秀的字矍“你若有难,我定出手相助。” “我原谅你。” “我帮你。” “我喜欢你……” 谢怅生觉得脑中有些沉闷,他蹙眉几步上前,走至门旁,撑开油纸伞,便缓缓的走远,离小屋愈远愈远。 雨滴打着油纸伞噼啪响,将他心中的琴弦撩拨不停,谢怅生脚步愈快,刚走出几米远,却又是倏地停了下来。 前方立了一位青衫男子,模样清秀,发丝盘至头顶,其余散落腰身,身子单薄,撑着一把油纸伞,言笑晏晏。 “我喜欢你。” “谢怅生。” 谢怅生脚步立在原地,方才的烦闷已全散去,他将手中的伞柄握的发紧,而后一字一句道:“好。” 前方的男子笑靥如花,身躯散成云烟,直到最后只剩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被雨打的噼啪响。 谢怅生上前,拾起油纸伞,而后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亦浔,再见。” “谢怅生。”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雷文总算完了,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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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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