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7~32 17. “晦儿......”他在别晦又一次在后山试图坑杀他忠心的下属时,握住了焜煌的剑刃,“晦儿......够了,可以收手了。” 剑刃嵌进血肉里,别青山却仿若不觉,只深深看着那个孩子。 自从那夜过后,他再也没有细细打量过他了。 玉树临风,钟灵毓秀,风流少年。 一双眼睛满满的桀骜风采,满满的不信任,满满的...... 他又一次变回了一匹独狼。 18. 往昔他好不容易教导的如何与平辈交流,如何向师傅撒娇,如何在青山中过活,如何...... 一切一切都仿佛湮灭在风里。 19. 别青山从小就有着神秘的第六感。 撞破那次刺杀过后,他没收了赠给他的焜煌。 那孩子用姣好的面容向他展现出讽刺且森寒的笑容,“师父。”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刻骨的恶意,“您现在才来阻止我,不嫌太晚了吗?”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收了剑转身要走。 “师父。”别晦再一次叫他,“您还是我的师父吗?” 是的,一直是的。 他的脚下不曾停顿。 即使我还是你的师父,那么你呢?你还是我的徒儿吗?还是吗? 20. 每一个晚上,他都坐在榻上,静静地听着。 那个孩子翻箱倒柜,拿走了一切他想要拿走的,对他有利的,沉甸甸的青山的筹码。 别青山在心里同自己说: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再放纵他一回。 即使成为药人,让他付出了近半的内力作为代价,但他仍旧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好像很久,没有看过其他的东西了,一直这么关注着,关注着他的所有。 21. 第十一个年头,别晦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地,带着葬书阁半余的藏书,潇潇洒洒大张旗鼓地走了。 “师父,徒儿这便走了。” 别晦不知道,青山君从来没有出师的,历来不是死,就是下一任的阁主。 “若是徒儿将来有成,再来报效师父您。” 别晦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刺,每一个字都在别青山的骨上刻下一道道伤痕。 22. 尉迟旸,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别晦出师的第十五天,天子公示万众,寻回了失踪二十余年的四子,赐名,旸。 太阳啊...... 别青山其实有一百种办法,把尉迟旸掳回来,继续做他的别晦。但他不去,就在青山脚下坐着,也不理教务,一切都交给了影子去办。长老们的意见一天比一天大,他便杀个出头小兵,以儆效尤。 23. “阁主......”影子依旧是他的影子,没有第二道。
“再寻个根骨好的孩子来吧。” “是。”影子去的快,回来得也很快。 他依旧叫那个新找来的孩子,“晦儿。” 这个晦儿,他不姓别。 24. 又是十个年头,眨眼便过了,第二个晦儿也长大了。 然而,眉眼不像他,神情也不像他,更不用说眼睛里含着的光,真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以后,你就是青山君了。” 他没有把焜煌给他,他交给他一把迫日。 他不带他上香,不跟他说他姓别,他什么都不告诉他。 他只跟他说:你是青山君了。 他跟自己说:终于,我可以去找晦儿了。 25. 他约莫在别晦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疯魔。 内力的毒素就要压制不住,内力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他在皇城脚下的餐馆里,听见四皇子爱上了一个男人。 当即就有鲜血从喉管里涌上来,但他咽下去了,甚至咽了口白米饭,和着血吞下去。 26. 他在皇城下呆了月余,始终没有寻到法子越过高高的宫墙。 残存的内力已经经不得他挥霍,只能用来保证一颗心脏继续跳动,不得挪用一分。 何时这样狼狈过,他是别青山啊,历来的青山君,哪一个像他这般,囚于情爱。 但他不悔,甚至庆幸,不顾教众阻拦,坚持到山下一游。 也感谢他师父心软,不曾给他下那不得离山的毒蛊。 27. “晦儿?”又一个十五,月亮还是那么圆那么亮,背着光的别晦唤他,“师父......” 28. 恍惚间醒来,还以为只是一个梦,身周的气息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晦儿回来了。 “晦儿。”房门在“吱呀”间打开。 “醒了?”别晦带着一身寒气站在别青山的榻边,“醒了跟我走。” “晦儿......”他痴痴地望着他的别晦,仿佛仍在梦里。 “别叫了!”别晦上前拉住别青山的腕子。 好细。 “晦儿。”别青山被别晦从踏上拉起来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走,白色的袜踏在地上,染成了浓厚沉重的灰。 29. “救他。”他把他扔在他的床榻边。 别青山看着床榻上的另一个男人,冷冷道:“他是谁?” “我哥哥。”别晦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 “哥哥?”别青山理好衣袍,在塌边的圆凳坐下,“三皇子?” “不是,我母亲那边的哥哥......” “晦儿,你知道吗?”别青山打断了别晦的话,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谎一向撒得很差劲。” “我......”别晦听着别青山这般发号施令的语气,气势陡然弱了,却在刹那间又涨了起来,“我让你救他。” “不救。”别青山站起身就要走。 天知道他的五脏六腑痛成了什么样子,天知道他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站在这里,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让你,救他!”别晦一掌向别青山打来。 “我说,不救。”别青山晃了晃身子,适时避开。 即使内力不再,身法依旧。 “救他!救他!”别晦一掌接着一掌,“我让你,救他!” 这孩子还是一如以前,从来不知道有时候说几句好话远比这般强硬地命令来得更好,他还是那头藏在雪地里的小狼,一身傲骨。 别青山晃神的时候,被别晦一掌印在胸前,霎时喷出血来。 “不救。”别青山突然觉着眼睛有些热,鼻头有些酸,“我说,不救。” 也许那孩子是有些像他的,从来不说软话,从来都喜欢一条道走到黑。 别青山吐干净口里的鲜血,定定地站着不动:“晦儿,师父向来说话算话,说了不救,就是不救。” “你到底救不救!你今日不救他,就别想出这个门!”别青山看着他的狼崽子放完狠话,眼眶便陡然红了,随即两行清泪就那般滚出来,“师父......我再叫你一声师父好吗?师父,求您救救他好吗?师父......” 别青山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什么傲骨,什么独狼,什么别晦,全都是过去了。 他一点都不像他。 “好。”他挣扎着挪过去,割开腕子,开始放血。 好,师父救他,师父救他,别晦,师父救他。 30. 他开始日复一日地放血,为那个他看一眼便想要抹杀的男人输入他所剩不多的内力。 “救他。”他的话刺在他心里,成了多年的沉疴。 他一如既往地答好,满足他所有想要的。因为答应过,爱他所爱。 那还是在别晦还小的时候,他看着小孩儿带回来的雏鸟,干脆地告诉他:“扔了吧,救不活的,离了母亲,它活不成的。” 小孩听话地捧着小鸟走了。 那天晚上,别晦没回房睡觉,直到月上柳梢头,他也没见别晦回来。 他赤足走遍了整座青山,终于在那一方峭壁上看见了他。 “晦儿......”他轻轻地唤他,“晦儿......你在那里做什么?下来吧,下来好吗?” “师父?”小孩低头看他,脚下一晃,落下几粒碎石。 “晦儿!别看师父!别看!手抓紧!抓紧!”他在峭壁下面大叫。 “师父!我在给小鸟找家呢!影子告诉我,这是隼,它们的家都在峭壁上面!”小孩的语气很是雀跃。 “晦儿!下来吧,好吗?”别青山最想做的就是把影子一斩为二,“现在天黑了,明天再找好吗?明天师父跟你一起找。” “师父,我就要找到了,我有预感,我马上就能找到了。”别晦还在往上爬。 别青山不敢动,不敢冲上去揽他下来,他怕自己接不住,怕自己失误。 “师父!你看!师父!”小孩一只手揽着鸟,一只手扒着岩石,这会儿伸出一只手去指那峭壁上的鸟巢,根本就没有手去抓岩石! “师父!师父!”别青山眼睁睁看着别晦落下来,好不夸张,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飞身出去抱住小孩,冲劲太大,只得在半空转了个身,后背重重地撞向悬崖,把小孩护在怀里,向下滚了两丈,方才重新找回中心,掠回山脚。 “师父?”小孩从他的怀里探出头,“你看,小鸟没事了。” “嗯......”他觉得精疲力尽,根本没心思骂他。 “师父,我差一点就到了。” 嗯,你师父差一点就吓死了。 “师父,我明天再来?” 求你,小祖宗,别玩儿了。 “师父,那......我可以养他吗?” “嗯。”他平静下呼吸,终于能挤出一个字。 喜欢就养着吧,你喜欢的师父也喜欢。 他是这样,答应别晦的。 31. 剧痛逐渐侵蚀全身,榻上人的脸色一点点好起来,他却日渐颓败。 他拔下发上的簪子,刺入心房,挤出最后几滴干净的鲜血。 我救他,我爱你所爱,哪怕遍体鳞伤。 全因我答应过,全因我想你快乐,全因你......爱他。 32. 但他,终究是个人。 全身的血液都被替换,保命的药丸也舍了出去,他还是没有好。 当他们终于接到消息,来接他回去,他却没有能够迈出那道门。 太累了。最后,想呆在有他的地方渐渐死去。 他割开手腕,跟他说:“对不起。” 黑色的血液蜿蜒而下,漫了一地。 对不起,师父有些累了,师父救不了他了,师父要让你,伤心了。
第3章 33~49 33. 他的唇因失血而苍白,洁白的被褥上尽是脏污的血迹。 他开始拒绝进食,也是实在吃不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给他,还有什么能救他。 他侧躺在床上,笑得轻薄浅淡。 别晦在三日后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死。”他这样心平气和地回答,依旧笑得如同三月的春风般撩人,“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他又一次割开手腕,任由黑紫色的鲜血淌了一地,“看,我救不了他了。” 他的笑容逐渐加深,带上了愉悦,“我就要死了。”他开口,“所以,最后,放我一个人好吗?”他如此祈求,语气轻快不再带着长久以来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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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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