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间偏殿中,翠荷静静守在外间,听着屋外传来的丝竹声,只觉十分遥远。 她捏在一起的双手间满是冷汗,心中想着已出去不知多久的楚宁,既盼她能快些回来,更盼昏睡的萧煜能晚些醒来,至少,要同平日醉酒一般,昏睡一整个时辰才好。 然而,萧煜却未如她愿。 大约是因为今日的醒酒汤是太极宫里的宫人熬煮的,他多饮了几口,才半个多时辰,他便悠悠转醒,卧在榻上唤了两声“阿宁”。 翠荷猛地一惊,忙快步入内,轻声道:“殿下醒了,可要饮茶?” 萧煜此刻头痛欲裂,模糊地“唔”一声表示同意,可一见到扶自己起来的人是翠荷,脑中便一下清醒了些,蹙眉问:“阿宁呢?” 他先前醉得有些厉害,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似乎是被人扶到这儿来的,那时楚宁还在他身边。 翠荷心口一颤,想着楚宁离去前的交代,一面斟了一盏温茶奉上,一面镇定道:“娘子方才守着殿下,只是忽然今日戴的镯子落在路上了,便亲自去寻了。” 萧煜忍着脑中的晕眩与胀痛,饮了两口茶,颇为不耐道:“区区一个镯子,怎用得着她亲自去寻?” 翠荷垂眼接过茶盏放回一旁,轻声道:“奴婢本想替娘子去寻,可娘子说,那是殿下赠的,她该亲自去,这才令奴婢留下守着殿下。” 萧煜昏昏沉沉的,听了她的话,好一会儿才想起今日楚宁戴在腕上的那只羊脂白玉镯,似乎的确是自己去岁赠她的,这才觉心里的那点不悦慢慢淡去。 “罢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亥时三刻了。”屋里没有刻漏,翠荷只好估摸着答了声,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这时,回东宫去取衣物的两个内侍已回来了,手中还捧着盛了清粥小菜的食盒。 翠荷令二人进来,冲他道:“娘子命人替殿下备了干净的衣衫和清粥,殿下不妨用些。若急着见娘子,奴婢这就去唤娘子回来。” “你去吧。”萧煜从榻上坐起来,头也不抬地冲她挥手。 翠荷得了允许,这才弓着身子缓步退出去,待将门阖上后,忙匆匆抄近道朝西侧的宜秋门方向走去。 …… 屋里唯一的一盏红烛已被门缝里钻进的风吹灭了,只余下几缕青烟被黑暗逐渐吞没。 楚宁仰卧在榻上,只觉浑身难耐至极。 她已被折磨得薄汗侵身,呼吸不稳,眼眶里泪水充盈,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偏偏口中又被丝帕堵着,除了低低的带着恳求的呜咽声,再发不出其他声音。 萧恪之果然耐心极好,一面用尽手段撩拨她,一面又始终不曾突破底线,连那件不成样子的亵衣也还凌乱的挂在她身上,即便自己忍得痛苦难当,也不让她得到半点满足。 他就像是战场上明明已经得胜的将军,为了一雪前耻,仍要百般戏弄已然丢盔卸甲的俘虏,才肯罢休。 “我记得你的闺名叫阿宁?”他俯低身子说话,一手掌住她的脑后,另一手则掩在她裙下作乱,嗓音格外沙哑。 楚宁说不出话,更顾不得思考他略显粗暴的动作里时不时透出的生涩,只含泪呜咽着点头。 “好阿宁。”他亲亲她湿漉漉的眼角,含着她的鼻尖问,“知错了吗?” 她只能无助地点头。 他伸手抽走她口中的丝帕,带起一片黏腻濡湿,“告诉皇叔,错在哪儿了?” “阿宁错了,不该几次挑衅皇叔,阿宁以后不敢了。”她红着眼,哀哀地开口,再没有先前撩拨他时的狡猾。 “乖孩子。”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解开缚在她腕上的另一块帕子。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极短的敲门声,一名内侍压低声道:“大家,方才有人来报,太子殿下醒了。”
第24章 饮汤 明日将武德殿那道门打开。 屋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凝滞。 萧恪之浑身紧绷, 双手支撑着伏在楚宁的上方,借着月光沉沉地盯着她,似乎要用目光将她整个剥开, 又似乎要在她身上擦出火来。 他没说话, 屋外的内侍也自觉噤声,没再多说一个字。 楚宁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方丝帕的桎梏, 不禁喘着气动了动因绑缚而酸麻的两条胳膊, 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醒了,我该回去了。” 她说话时,眼尾还泛着红,几点晶莹沾在长睫上, 随着眼波的流转摇摇欲坠。 “你这么想回去侍奉他?”萧恪之忍着激昂时戛然而止的落差感, 随之而来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她是他的侄媳,这是他一早便清楚的事实。 他一向不在乎虚名, 对她产生兴趣时, 也从未将身份的差别放在心上。可眼下忽然意识到她急着推开自己,只是为了尽快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不悦。 楚宁这时的确想回去了, 对上他明显不悦的目光, 知道这时候该将他安抚住,便慢慢将脸扭开, 转而望向地上一截如霜的白月光,戚戚道:“不想,但必须得回去。” 不知怎的,他望着她优美而柔和的侧脸,方才的怒火一下就熄灭了。 可心中的不甘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叫嚣着要他总得讨回些什么才好。 尤其是她身上这件大胆艳丽的玩意儿,只要一想到她要这样回去,他心里便像是被一只手捏紧了。他那侄儿可不是寺庙里的出家人,明天就要离开,即便今夜喝多了,疼也不信他会轻易放过她。 他咬咬牙,沉声吩咐:“弄些水来,再送一件亵衣来。” 楚宁一听他后面的话,心中便隐隐有预感,忙转过眸子望他,软软道:“陛下要做什么?” 萧恪之没说话,只强硬地将她翻转过去,令她俯趴在榻上。 “陛下——” 她想撑起上身,却被他手掌用力一按,不得不重新趴下。 粗糙的手指停在她背后一片衣角处。 她轻轻抖了一下,感觉到亵衣的裙摆被他捏在手里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质地顺滑柔软的丝绸瞬间被从中间撕裂。 他拉着她起身,蛮横地将那件衣服直接丢到一边,咬牙切齿道:“不许穿着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回去。” 楚宁背对他跪坐在榻上,一头长发披散着垂到背后,宛如一个无措的纯真少女。 “一会儿东西送进来了,自己换。” 他心中又酸又恨,撩起她一缕长发,用力咬住肩后一处,直到留下两排牙印,才慢慢放开。 “大家,东西送来了。”屋外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回却变成了刘康。 “进来。”萧恪之应了一声,从榻上下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高大健硕的身躯恰好挡在楚宁身边。 刘康也十分自觉,推门进来后,脑袋便压得极低,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后,便转身退到外间,背对着二人随时等候召唤。 他显然也不知二人要的亵衣到底是谁的,便各准备了一件,都是最普通的样式。 楚宁飞快地扫一眼,心知那铜盆里的水不是为她准备的,便自觉地扯过一边撕裂的亵衣给自己匆匆擦拭,随后拿了托盘里较小的那件亵衣穿上,在他冰与火交织的眼神里从榻上下来,一面拢着凌乱披散的长发,一面冲外间的刘康道:“刘大监,可是翠荷来了,能否让她进来替我梳头?” 这时候来报萧煜醒来的人,应当只会是翠荷。她的发髻已散了,还得穿衣,若都自己来,恐怕会耽误太多时间。 “是,翠荷在外等着呢。”刘康估摸着她已穿了衣服,这才转过身来点起灯,直等看到萧恪之虽不悦,却不似反对的表情,才答道,“老奴这就请她进来。” 说罢,他将门开了条缝,低声吩咐一句,很快便让翠荷进来了。 翠荷捡起落在门边的步摇,快步走到楚宁身后,拿起托盘上备好的木梳,熟练地替她重新绾起高髻,插上步摇。 层层衣物披上,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一下令她恢复先前端庄温婉的模样。 萧恪之始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直到她转身要走,才忽然起来,大步走到她身前,隔着衣物抚摸方才被他重重咬过的那处,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 “下回,朕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楚宁眼神闪烁,却没再看他,只稳稳行礼,便一言不发地离开此处。 …… 屋外没了遮挡,冬夜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楚宁被冷风吹得脑中一片清明,原本因动情而绯红的脸颊也迅速恢复雪白的颜色。 今日的目的没有达成,她始终没能将要说的话说出口。先前心情还有些乱,这时冷静下来,想起方才萧恪之的态度,便明白自己不必着急了。 前面几次独处的机会都有她的刻意为之,而现在,最着急的那个人已是他了,他总会想法子再来见她的,她只要耐心等着便好。 横竖萧煜明日就会暂离长安,她的机会一下多了许多。 想通这一点,她的心情蓦然放松下来,这才问起萧煜的情况。 “殿下如何了?” 翠荷低声将方才萧煜醒来后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殿下恐怕是听了娘子寻的是殿下送的镯子,这才没生气,一会儿娘子小心些。” 楚宁点头,看着那扇近在咫尺,已然敞开的屋门,悄悄将镯子从袖中取出,戴回腕上,换上温柔的笑意,入内道:“殿下今日醒得倒比平日更快些。” 萧煜用过清粥已更衣毕,正打算回东宫,见她回来,眉宇间有几分压抑的不耐:“嗯,那凉州酒喝下醉得快,醒得也快。镯子呢?可寻到了?” 楚宁冲他扬了扬晚上的羊脂玉镯,眼眸微微弯起:“寻到了,落在廊边的树丛里了,想来是给那只野猫叼过去的。幸好我发现得及时,过去寻了,殿下赠我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听到这话,萧煜等得不耐烦的脸色再度缓和下来。 “你呀,不必这般用心。”他起身捏了捏她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手,摇头道,“这样冷的天还在外走动这么久,若受凉就不好了。” 楚宁顺从地点头,跟在他身侧行出殿外,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步辇,一同回了东宫。 …… 光天殿里,早有内侍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一见二人回来,忙将浴房收拾好。 楚宁替萧煜脱下外衣后,本要回自己屋中去,却忽然被他拉进怀里。 “明日一早我便走了……”他将脑袋搁在她肩上,想带着她一起进浴房。 楚宁吓了一跳,生怕方才在萧恪之处留下了痕迹被他发现,忙道:“殿下今日喝多了,沐浴得快些,在里头时间久了,恐要不适。” 萧煜蹙眉,果然感到脑中还在发涨,犹豫一瞬,点头道:“罢了,一会儿你留在这儿就好。” 楚宁点头,目送他进去后,快步回了自己的屋中,褪下衣衫仔细检查一番,见只背后两排已快消失不见的牙印外,再无其他,这才放下心来。 她匆匆梳洗一番,终于在萧煜也才出浴房时,回到光天殿里。 下人们默不作声地将屋子收拾妥当后便退下了,楚宁想了想,主动将灯吹熄,转身靠在萧煜怀里,抬头亲吻他的唇瓣。 “阿宁……”他压着她的背,带她走进大床,淹没在黑暗的漩涡中。 …… 甘露殿中,萧恪之独自坐在灯下,捏着那件被他亲手撕裂的亵衣,只觉一股蛮劲在体内横冲直撞,叫嚣着让他此刻就不管不顾地将那女人重新带回来。 那亵衣上的褶皱也好,裂痕也罢,无一不提醒着他方才的情形,尤其那一具脱下衣服后反差巨大的美丽躯体,更是不断在他眼前闪现,仿佛已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一般,无论如何都挥不开。 他本想借着今日给她个教训,看似达到目的了,却没料到自己成了更痛苦的那一个。 一次次的被撩拨而未能彻底满足,已令他脑中的弦一紧再紧,只余最后那一声断裂。 只要想起她这时候很可能正在东宫与他那没用的侄儿亲密无间,他心里那一阵没被满足的空虚和躁动就越来越强烈。 “大家,用些汤吧。”刘康胆战心惊地将才吩咐人熬好的一碗清热去火的汤送到他手边,末了,又迟疑地添了一句,“太子殿下明日就该离开长安了……” 皇帝的这副样子,他已见过数次,再熟悉不过了——无非是为了太子妃。 只是他根本没料到,二人在屋里的那些时间里,陛下竟真的未做什么,知道他进去时,余光看见的,也是衣衫未褪的陛下! 反倒是太子妃,那一瞥过去媚态天成的模样,令他这张老脸都忍不住涨红。 这两人,也不知到底是谁折磨谁! 萧恪之蹙眉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汤水,沉默片刻后,终是捧起一气饮下。 苦涩的滋味登时在口中蔓延开来,一下令他的感官集中起来。 他放下瓷碗,只觉这汤的确压下了方才的难耐。可不过片刻,待苦味散去,一切又卷土重来。 他似乎已不知不觉走入泥沼,早已一点一点深陷其中,等他发现挣扎时,已是徒劳无功。 他长叹一声,重新将目光放到那件被撕裂的亵衣上。 “出去吧。” 刘康一个激灵,端起瓷碗就要退下,又被他喊住。 “明日将武德殿那道门打开。” 刘康手一抖,差点打翻手里的托盘。武德殿紧邻东宫,那道门的另一头,自然就是东宫。
第25章 离开 将她带到甘露殿来。 萧煜到底醉得不轻。 一番折腾后, 他仰躺着喘气,虽还有心,却没了力气。 楚宁本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见状便起身给两人收拾一番, 软声道:“殿下明日还得起来,夜里还是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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