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太累了,但昏过去前,并没有意料中雪地里的冰冷。 有人抱住了他下坠的身子。 作者有话说: 可怜夜半虚前席(
第16章 沈明安梦到了一些旧事。 夏日炎热,未时的日头毒辣,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明安的掌心汗涔涔的,他一言不发地拉着陆文怀沿着荷塘一路走。 陆辞珩的话仍不断在他脑中回响,小舟上的那一幕也让他后怕,若不是恰好路过出声制止,他不敢想象陆辞珩会对陆文怀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陆辞珩和陆文怀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更何况陆文怀尚才十四岁,正是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的年纪。 陆文怀十分顺从地被他牵着,沈明安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便感觉掌心中的手挣了挣。 陆文怀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先生,不是三哥的错,他没对我做什么。”陆文怀单手抓住自己松散的领口,脸被太阳晒得泛起红来,额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汗,垂下眸子轻声道:“是我对三哥有不该有的想法,我想让他亲我,我……我喜欢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文怀这话让沈明安气得发昏,他颤声道:“你和他是血亲,你们这样是、是……” “是乱伦。”陆文怀替他把这两个字讲了出来,“我知道,先生从前讲《礼记》时说过。” 陆文怀顿了顿,声音低微却坚定,“可是先生,三哥说了,既然喜欢,就不必在乎身份,又何惧世俗礼法?” “你们不惧世俗礼法,可天下人会怎么看怎么说?!”沈明安皱眉怒道:“这种事情发生在寻常百姓家尚且骇人听闻,更遑论是礼法森严的皇室。” “这是我和三哥自己的事,关别人什么事。”陆文怀垂着头不敢看他,咬唇僵立在一旁。 他固执己见,怎么都说不通,沈明安无法,放缓声音道:“那你可想过,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事会对你和三皇子如何?” “父皇怎么可能会知道!”陆文怀骤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似是想用声音掩盖住自己的害怕,却止不住唇一直哆嗦。 “纸包不住火,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皇上和皇后宠爱你,为了保全你的名声,受罚的只会是三皇子。”沈明安看他执拗,不忍将话说得太重,只道:“皇上对三皇子本就不喜,我初为官时,都不知这宫中还有一位三皇子,无意间听宫中老人说起,这才知道,便去求了皇上让他来国子监同你们一起念书,现下他课业优异,射御又时常能拔得头筹,皇上才对他有所改观,你想他因此受罚,让皇上厌恶他,再度将他送到那不见天日的冷宫里去吗?” 陆文怀的面色一霎苍白,眼中盈着泪水,“父皇不会这样对三哥的……” “那为何皇上将三皇子自小就丢在冷宫中,这几年皇上来国子监时,问的只有你和太子的课业,不论三皇子做得如何优秀,也得不到皇上的一句赞扬。” 陆文怀沉默不语,根本想不出话来反驳沈明安,他低着头,眼睫簌簌地抖,眼泪落在衣襟上。 多说也是无益,沈明安将帕子递在陆文怀手里,“五皇子好好思量思量,我说的对不对。” 陆文怀的眼睛哭得红肿,哽声道:“先生,你能不能别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好。” 沈明安应下了陆文怀,但陆文怀显然不信他,自那天以后仿若惊弓之鸟,每回皇上来国子监找沈明安时,陆文怀都会想法子在两人身边,生怕沈明安同陆承景说些什么。 是以那日陆承景将一堆纸丢在沈明安身上时,沈明安也没想到陆文怀就在门外,将陆承景同他说的那些话都听了去。 宣纸纷飞,沈明安被那力道扔得退了一步,刚站稳想从地上把纸捡起来,便听得陆承景的怒叱声在头顶上方响起,“沈明安,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大多是言官上奏的文书,纸上无一例外,说的都是陆辞珩。 陆承景冷眼看着沈明安将那些纸归拢捡起,将其中几张地契抽出来拍在沈明安身上,恼怒道:“陆辞珩私下盘了上京四处的马场,哄抬马的价格,将马场中最好的马拿去送给嗜马如命的御北大将军杨澈献殷勤,他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 文官笔下言辞激烈,皆道陆辞珩此举有不臣之心,沈明安细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书,出声道:“皇上,三皇子精于射御,自然也爱马,两个爱马之人之间互相赠马实属常情,何来造反一说,这些奏疏中写的言过其实,皇上不该偏听偏信。” 陆承景怒意更甚,呵问道:“你在说朕不辨是非?” “臣非此意,只是并无实证……” “一旦证据确凿,朕立马杀了他!”陆承景明锐的眼紧盯着沈明安,目光如有实质,忽又沉声道:“陆辞珩是不是喜欢男人?” 沈明安听到这话,心中巨震,拿着奏疏的手都在细微地抖,愕然道:“皇上何出此言?” “朕近日听到些风言风语,有人瞧见他和国子监中的一个学生光天化日之下在小舟里衣衫不整。” 沈明安勉力镇静下来后出声道:“许是误传,两人既是同窗,大约只是游船时的寻常吵闹,三皇子他……” 陆承景打断沈明安的话,越过他推开门,边走边厉声道:“你不必为他开脱,朕自己会去查。” 末了又添一句,“朕听闻他对你也很是亲近。” 沈明安怔愣在屋内,将陆承景说的这句话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心惊,却丝毫揣度不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门自里面打开,外头的陆文怀听到这声响,满脸慌乱,回过神来后唤道:“父皇。” 陆承景看见他,面上的厉色转瞬柔和了下来,笑着问他:“怀儿怎么在这里?” 陆文怀面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我、我想着许久没见到父皇了,就想来见见您,正巧您在和先生议事,我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朕确实许久没见过怀儿了,”陆承景展眉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让朕看看,怀儿又长高了许多,都快和朕差不多高了,最近课业完成得如何?” 陆文怀躲着陆承景的视线,明显神思不属,“先生布置的都完成了。” 陆承景亲昵地刮刮他的鼻子,“朕看你是又偷工减料了吧,不然怎么都不敢看朕。” 陆文怀忽略了他这句话,转开话题道:“父皇,我刚刚听到你在和先生说三哥……” “提他做什么?”陆承景变了脸色,叱道:“你只需管好你自己。” 沈明安自屋内出来时,陆文怀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看着满地枯黄的落叶怔怔出神。 他眼圈泛红,抬起眼看着沈明安渐渐走近,难掩失落地说:“我是不是给三哥添麻烦了。” “不怪你。”沈明安在他身边坐下,心想:该怪他。 或许皇上听到的和陆辞珩有关的风言风语里面,还有他沈明安。 “如果父皇查到了那天在小舟中的是我和三哥该怎么办。”陆文怀将脸埋进膝中,闷声哽咽道:“先生上次说父皇知道这件事后会厌恶三哥,我还不相信,可我现在觉得,他不仅会厌恶三哥,他还会杀了三哥。” “五皇子不要多想,你与三皇子都是皇上的亲子,只是他作为君父,这才会对你们更加严厉一些。” 沈明安心下惴惴,他这样安慰着陆文怀,却知道陆承景真的对陆辞珩起了杀心。
第17章 正值秋闱,各地州府出的乡试试题都要拿上来给沈明安审核,他心绪杂乱,当日夜里忙得焦头烂额,一夜未睡。 各地试题良莠不齐,有些偏远贫困的州府百姓连吃住都成问题,能读上书的人寥寥无几,也不注重秋闱,试题中便有许多错题错字,沈明安只得点着灯,将错字都找出来修正,确保各个州府的试题难度都差不多,再将每份试题中涉及到的考点都罗列出来给陆承景过目。 近二十份试题,看得沈明安头脑昏胀,自酉时一直看到了第二日午时末。 桌上的饭食未被动过,大约是昨日晚上国子监中的小厮端来的,碗中的米饭都被吹得干硬了。 久坐不动,沈明安没觉得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便将试题整理密封好,叫来一个小书童,同那小书童一起抱着试题打算进宫*给陆承景。 外面日头正烈,连风中都裹挟着热气,今日没课,路上没什么人影,国子监中的学生大多出去玩或在屋中躲懒。 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洒在石子路上,周遭是不绝于耳的聒噪虫鸣。 沈明安走至荷塘附近才感觉周身的温度降下来了些,小书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没注意脚下,冷不丁被路旁的一块石头绊到,往前撞去,脑袋磕到沈明安的后背,把沈明安都撞得一个趔趄。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试题撒了一地,小书童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去捡。 沈明安无奈转过身来,帮着他一起捡拾,见小书童的脸涨得通红,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些中暑?” “没有,我、我只是刚才走路的时候走神了。”小书童羞赧不已,手下动作更快了些,几下间就把试题全捡了起来。 沈明安腹中空了许久,在太阳底下蹲得时间长了些,同小书童一起站起来时眼前一阵阵眩晕。 他站着缓了会儿,眼前那团黑雾才慢慢散去,却见小书童抱着试题怔在原地,嘴微张着,视线越过沈明安,落在他身后,瞪大了眸子惊恐道:“先生,那里有人落水了!” 沈明安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头去,远远地便看见荷塘近岸处有人在水中上下扑腾,水花四溅,落在岸边的石头上。 而岸上的陆清识像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到,呆立在一旁。 沈明安慌忙将手中的试题全塞进了小书童的手里,向着那地方一路疾跑。 “怎么回事?!”沈明安拉过陆清识,急声喝问道:“为什么会有人落水?” “我不知道……”陆清识仿佛是见到沈明安才回过神来,他脸色很差,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明安,哆嗦着说:“五弟今日来找我,他说他做了错事,是他害三哥被父皇厌恶了,他对不起三哥,然后我一时不察,他就、他就跳了下去。” 沈明安脸色剧变,不敢再耽搁,只脱了鞋就径自跳入了湖水中。 湖水被阳光晒得不算冷,但水从四周密密麻麻地涌过来,挤压着胸腔肺腑,让人透不过气来,沈明安在水中吃力地睁眼,见陆文怀呛了好几口水,一只脚深深陷在淤泥中。 水中视线不清,淤泥混在水中,让湖水都变得浑浊起来,陆文怀意识已经逐渐昏溃,出于本能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沈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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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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