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昔日 柳渊出身寒微,年幼时读过几年书,可惜没几年父母相继去世,收留他的叔父本就家徒四壁,现在多一口人吃饭已是雪上加霜,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来供养他去学堂,只得送去当铺去做小工。谁知几年后叔父又因为欠了赌债,将他卖去了任家做家仆。那时候的他哪里能够想到今天的自己会以主人的身份重新来到任家呢。 "柳渊,你究竟打算干什么?"白九好不容易又在任家的主厅里找到柳渊,一上来就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问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任家的人一个人都不能留!何况是任青!你想让他给任家报仇雪恨吗?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有他妹妹在,他不敢。" "你脑子进水了?男子汉大丈夫,你敢保证任青他一辈子都甘心为了他妹妹忍受屈辱受你折磨?柳哥你未免太天真了。何况你既然不肯杀他,又为什么这么羞辱折磨他?昔年任青对你我都可谓不错,你这样把他往死里逼又不肯杀了他,是要他恨你一辈子?" "你的话太多了,白九。" "柳哥,之前看你不愿说,兄弟就一直没问,但这次实在是憋不住了,我离开任家之后的那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渊脸色蓦然一变,冷了下来,"我累了,你出去吧。" "兄弟们辛苦打下来的城池,由不得你使性子!"白九怒道,一把扯住柳渊的衣领,"任青必须死。"他说完,心中有点后悔,这话说出来给柳渊听等于提醒了他,倒还不如自己派人悄悄杀了任青,这下子柳渊必然会调派人手保护任青,自己想再悄无声息的下手就难了。 "你与其在这里同我争论任青的生死,还不如赶快给成王写信告诉他我们已攻下碧鸢海城。" "着什么急,你还怕成王不让你当城主么,碧鸢海城易守难攻,我们这次拿下它,在成王眼里已是大功一件,嘉奖敕令绝少不了",说到这里,白九忍不住得意起来,"何况你又是成王心腹,你害怕什么。" "你的话总是比沈啸多一倍。" 白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动任青。"柳渊在后面道。 "知道啦!我去写信!"白九不耐烦地说。 柳渊坐在椅子上,招呼来了一旁的侍从,派出几个人来守着任青。他不要他死,他要他活着受折磨,只有这样,他内心的不甘和耻辱,才能被慢慢地愈合,慢慢的恢复。 新城的秩序恢复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往先柳渊一直跟随成王攻城掠地,却从未真正占据一座城池经营一座城池,他没有经验,只得慢慢一步一步做起,想到什么就尽量完善什么,好在有白九和沈啸帮他,兄弟齐心,想做些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往先任家的幕僚们也主倒客散,识时务的纷纷投向了新的统治者,有这帮读书人帮衬,新城建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柳渊用人不喜欢看别人的背景,他不在乎手底下的人有多少原先是效力于任家,只要他们现在肯尽心尽力地帮他做事,这就够了,这让他多少在这些投诚者中获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名声,他们放心地为新统治者做事,明白柳渊是不计前嫌的人,他唯一计了前嫌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任青。没有人知道,一向仁心善悯的任青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柳渊,成为了柳渊心中的那根刺。
第四章 任青甫能下床便被人带到了柳渊的面前,现如今没人再顾及他的身子好坏,大家能看到的,只有柳渊前来探病时,盯着任青的炙热的目光,猛烈地简直能把人烧个洞,每让任青多躺一天似乎都在挑战着柳渊的极限。 任青面色依旧苍白,原本就瘦削的身材此时已有了些形销骨立,柳渊没有让他穿寻常下人的粗衣短衫,依旧让他穿着往昔的宽袍大袖,那才是唯一适合任青的服饰,柳渊想着却笑了起来,戏谑道:”这不是任三公子吗?” 任青抬起眼来看了柳渊一眼,就让柳渊止住了笑,他讨厌那双眼睛,是什么让它们总带着高人一等似地怜悯和良善,提醒着他自己永远是低贱的下人,而对方才是高贵而又温文儒雅的贵公子。 “跪下。”他冷冷道。 任青稍有迟钝,随即顺从地跪了下去。 “记得以后见到主人都要这样。” 任青顿了顿,缓缓地点点头。柳渊假装没有看到,冷冷的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记得了。” “这就好,任三公子的好记性一向有名。” 任青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任青自小便是任家引以为豪的神童,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让多少人赞叹,柳渊当年刚来任家时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的记性也是好得出奇,为什么任青受尽众人的拥戴而自己却还是默默无闻的下人,出身,不还都是因为出身,离开了出身,他任青什么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一天,在任家的家宴上,柳渊看着在文人墨客中出尽风头的任青时,心中便是这样的不屑。 满堂宾客随意取出一本书,翻出一页,任青看一眼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人们的兴致被任青一次次的成功激得高涨起来,“任三公子果然好记性!” 柳渊心中最后一次默默冷笑时,却因为有些走神躲闪不及被醉酒起身的客人撞到了一边,手中端着的滚烫的浓汤尽数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还来不及叫痛,却被那客人踢了一脚,“哪来的下人不长眼,弄湿了我的袍子!” 他正欲争辩,却瞥到了郑伯有些惊恐的眼神,其实那时柳渊初来,只是杂役间的小工,实在是因为前厅太缺人手,负责的郑伯才大着胆子将平日亲善且样貌又上得了台面的柳渊拉过来凑数,如今出了这事惹到了前厅的客人,若是被主家发现,饶是这件事实在怪不到柳渊头上,胆小的郑伯怕是也会被追究责任,想到这里,柳渊忍下气来,还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大人息怒,小人这就给您擦了去。”柳渊忍痛爬起身来,黏腻温热的衣服贴在身上,一动一扯,烫伤的地方火灼般烧了起来,皮肉仿佛连在了一起,疼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来,“烫得严重吗?你先别动。”关切而温和地声音忽然响起,柳渊抬起头来,是任青。 柳渊看着眼前的任青,心中充满了差异,他怎么过来了? “任公子可真有意思,放着客人不管去关心一个下人。”那客人想是喝多了酒,心里话脱口而出。 “他刚刚被汤淋了,难道曹大人刚刚没有看到吗?”任青淡淡道,手上依旧去探查柳渊的伤势。 “我多少算是你的长辈,你与长辈就是这般态度讲话的吗?”曹大人挑眉,似是已有火气,旁边的宾客纷纷起身相劝。 “算了,你不必管我。”柳渊不愿把事情闹大,低声劝任青,抬眼却对上那双温和而充满善意的眼睛,任青嘴边带着安抚他的微笑,低声道:“没关系吗,我先差人送你回去看大夫。” “怎么我和你说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曹大人见任青久不理他,邪火愈盛,不顾相劝的亲朋大声说,“任三公子本事大,记性好,那也别玩什么看书背书,任家三千家仆,任青你记性好的话你就说说,现在这个叫什么!” 柳渊对着曹大人怒目而视,继而看向任青,正想偷偷用唇语比划一下,却听到任青的声音已然在大堂响起,“柳渊。” 柳渊不可置信的表情显然表明二人之前并不相识,即便如此任青依然可以叫出他的名字,满堂宾客反应过来,对任青的夸赞比先前更甚,柳渊看着任青笑了起来:“公子好记性。” “乐菲还好吗?”任青沙哑的声音将柳渊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我有义务向一个下人汇报情况吗?” 任青脸色一白。 柳渊顿了顿,“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她衣食无忧。”说完看向任青。 任青低垂着眼,行了一个叩首礼,“谢大人。” 柳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任青,心里想的却是几年前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任青,那时的他何曾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地步。“任青,你的亲卫军还在找你,昨日沈啸抓住了一个,说是还有几十人。” 任青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柳渊。 “任公子果然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权势尽失也会有人为你卖命。” “柳……大人,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今晚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柳渊笑了起来,快意的很,“他们不识时务,脑子不够用,合该去死,你说对不对,任公子?” “柳渊你……”任青的脸色变得煞白。 “反正你从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又何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任青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又何必……” “任公子好大的口气,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俘虏,我的一个下人,别说我不恨你,任公子,我可不恨你,非但不恨你,还要感激你,没有你,我怎么会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呢。我杀你的亲卫军,不过是扫清余党,你当是为了报复你么,你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柳渊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便告诉你,还用得着想什么理由么!”柳渊欺近任青,看着那张脸,那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曾经温和秀气的眼睛此刻正绝望的紧闭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脸,这个人,他已经完全得到了吗,柳渊想着,心中忽然有了巨大的快感。
第五章 是夜,柳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絮絮叨叨的白九。两人隐身在黑暗的树林里,百丈米开外是一条小溪,据探子的可靠情报,任青的亲卫军就躲在这个城郊野庙里。野庙周围已被沈啸布满了埋伏。 “沈啸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论行军打仗,就是你我也不如他,你还来做什么。”白九骑在他的枣红烈马上碎碎念个没完。 “我都说了你不用跟着我,你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柳渊不想理他。 “你放着成王交给你的各种正事不做跑来看热闹,我怎么就不能。”白九反驳道,眼睛却紧盯着远处的破庙。 柳渊不再说话,他忽然想,消灭了最后一波对任青忠心耿耿的人,那任青就会完全属于自己吗?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时间悄悄地划走。“走吧,柳哥,”白九打破沉默,“沈啸办事从来都是出其不意,你在这不吭气地等什么。” 柳渊不答他。 忽然,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近河岸,白色宽袍长袖下的身躯颇为瘦削,乌发披肩,略带凌乱,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也似乎是受了伤,待走到河边,押解的士兵朝那人的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随即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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