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为已经手下留情,手里小瓷瓶里还余下一大半。不过今早见到江誉忍得辛苦,何若裕回到房间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不过,他得出的结论是,他不算过分,过分的是江誉。 狠狠地点点头自我肯定一番,何若裕心满意足地爬上床进入梦乡。 自那之后,何若裕有好几天没见到江誉。 他以往都是在药院忙活完了再去饭厅用早膳。通常,这种时候江誉早该用过早膳,在书房处理账目,他只要经过庭院就能见到那人端坐在案桌前的身影,或是算盘子拨动的声音。若是府中来人,何若裕只要是在饭厅没见到江管家,就知道江誉在招待客人。虽说两人不在一起用膳,一天到头也不会说上一句话,但是何若裕就是莫名的对江誉的所在了如指掌。 只是,这两日,江誉这人就好像从江府里消失了一样。 经过书房时没见到,在饭厅用膳时,江管家也是满脸愁容的守在一边,没有离开。这让何若裕有些纳闷,若说是痒粉的关系,最多两日也该好全了。更何况他下的量并不大。有好几次用膳时,他瞥见江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暗自叹着气,没有说出口。 这一天,何若裕见江管家又这样,心头实在堵得难受,刚想开口询问,门口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就见那个下人在江管家身边耳语几句,江管家的面上笑意顿显,颇有一种迎来救星的感觉。 “何少爷,老奴要去接待客人,先失陪了。” 何若裕点点头,目送江管家远去,心中不免好奇,来人究竟是谁。 “江叔。”冯孟桥喊了一声,笑得颇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他少时和江誉玩在一起,也时常受到江管家的关照,对这位江家老人还存有几分敬重。 “冯少爷,您今日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吧。” “是啊,衡之现在何处啊。” “冯少爷,不瞒您说,我们家少爷最近几日状况并不好。”江管家皱着脸,像是捉住最后一根稻草,将江誉连续数日闭门不出的反常举动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末了不忘红着眼请冯孟桥帮帮江誉。 “哦?有这种事?江叔放心,包在我身上吧。定把以前那个人精江衡之找回来。”冯孟桥拍着胸脯保证,心里一点也不在意。 商人的心思最容易懂,不就是一个‘利’字罢了。 他就不信,以他威逼利诱,江誉还能躲在房里继续装死。 ‘砰!’ 大力地推开江誉卧房的房门,冯孟桥扯开嗓子喊道:“衡之,江衡之,快起……咳咳咳!” 冯孟桥还想趁着江誉难得扮忧郁,装一回势。可是一开房门,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窜进他的鼻子里。他原本还想中气十足大吼一声,被酸味一呛,就这么破了功。捏着鼻子,冯孟桥嚷嚷道:“咳咳,衡之,你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吗,怎么屋子里这么大一股子醋味,酸的我都呛到了。” 屋里静悄悄一片,没人回应他。 冯孟桥暗道奇怪,明明听江管家说,江誉就在卧房里,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又往屋里走了几步,瞥向内室,这才瞧见床上鼓着的一个小山包。这下,冯孟桥知道江誉人在哪里了。 他装模作样的扬声道:“哎呀,这房里不仅是打翻醋坛,空气也是混浊的很,这一扇窗子也不开。屋外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屋里却灰暗一片,也难怪会把人憋出病来。我跟你说,最近苏州城里来了个外地商人,有不少绸缎商已经盯上那块肥肉了。” 说着,冯孟桥在屋里转了个圈,将屋子四周的窗户都大敞着打开,让屋外清新的空气灌入屋中,冲散屋内的酸味。 “关窗。” 这是冯孟桥进屋以来,听到江誉讲的第一句话。这么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倒是第一次从江誉的嘴里听见,不免疑惑。听闻江誉前几日刚做成一笔划算的买卖,理应意气风发才是,怎么如今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窝在床上不出门了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冯孟桥试探性的问道: “衡之,你这副模样,是不是因为那个苗疆少年啊。” 江誉将自己蜷成球,瓮声道:“你听谁说的。” 这么一问,冯孟桥挠了挠头,道:“猜的。近些日子,你也就为了那位‘贵客’费神了。每次找我抱怨,十有八九都是那小子的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说吧,你们俩又怎么了。” 江誉拱了拱被子,没理他。 冯孟桥自讨没趣,只得坐到床边,凑上去问:“衡之,到底怎么了?” 终于肯冒出一颗脑袋,江誉磨蹭蹭地看向冯孟桥,反问道:“仲梁,你觉得我过分吗?” “你当然过分啦,你看,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发问了,你还是不说。”冯孟桥本想调节一下气氛,瞅着江誉幽怨的眼神,轻咳一声闭上了嘴。 “前几日,何若裕那小子给我下了痒粉……” 江誉的话才起个头,冯孟桥就道:“我就说是那小子的事情吧。” 又被甩了一枚眼刀,冯孟桥只得缩着脖子,示意江誉继续。 “……那痒粉折腾了我整整一日才算消停,直到现在我还总出现身上瘙痒难耐的幻觉。我江衡之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先姑且不论,最可气的是,我最值钱的‘信誉’到了他那里,竟然变得一文不值。我江衡之说的话,他居然不信。” 从江誉的言语中,冯孟桥算是觉出味来。原来这江誉连日来闭门不出,是因为接连在那苗疆少年手上栽了跟头,心里不痛快,这才躲起来自怨自艾。难得见到好友这般受挫,冯孟桥乐开了花,调侃道:“哈哈,定是你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要派个克星来治你,也让你尝尝人间疾苦。” 对好友的间歇性抽风见怪不怪,江誉翻了个白眼,真担心自己跟冯孟桥混久了,也会变成这般。不过有一个人说说话,也确实让江誉心中好受些,他终于舍得抛开被褥坐起身。 自己也知道这几日有些失态,竟然因为小小挫折就躲起来逃避现实,当真不是他的作风。也许真如冯孟桥所说,是这些日子太顺心,以至于忘了如何应付挫折。是时候重新振作了。江誉起身来到窗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静静感受着拂过脸庞的清风。再睁开眼时,昔日自信满满的江誉又回来了。 见证江誉调整心态的全过程,冯孟桥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厉害。幸好他们是朋友,而不是商场上的对手。他今日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衡之,北方来了个富商,来苏州是为了采购大量绸缎衣裙。我还听说,这人大腹便便,但出手很是阔绰。现在苏州城里的绸缎庄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不过……”冯孟桥说到一半就住了嘴,两眼放光,期待着江誉提问。 不过很显然,走出挫折漩涡的江誉就没这么‘友善’了,冯孟桥心里的小九九哪里躲得过江誉的眼睛。他背靠窗台,轻笑道:“不过那位富商是世伯父的旧识,那些绸缎庄争抢半天也是枉然。因为富商早就认定要与你们冯家做这笔买卖。” “嘿嘿,衡之你虽然猜对了大半,不过有一点还很是猜错了。”冯孟桥狡黠一笑,道,“那位富商的确是要与我冯家做买卖。不过,不仅仅是我冯家,还有你江家。这也是我今日前来江府的原因之一。” “哦?”竟然还有他一杯羹,这倒是江誉没有想到的。 “具体情况我也还不清楚。不过,老爷子既然让我来找你合作,那肯定是错不了。而且,老爷子说,若是我能把你拉来合作,这笔生意就由我来负责,那绸缎庄我也不用整日去了,哈哈。” 瞅着好友乐开怀的模样,江誉很不想打击他,其实负责一单大生意可比每日坐堂要苦难的多。 “既然你说谈合作是你来此的原因之一,那还有什么事情?” 经江誉这么一提醒,冯孟桥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另一件事。他郑重其事地对江誉道:“衡之,我妹要来了。” “你说谁?” “我妹妹,你师妹,要来苏州了。” 天呐,最近他一定是命犯太岁,看来需要找一天去庙里上香了。 江誉绝望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少爷,您的苦日子似乎没有尽头啊。。。 筒子们,快热烈欢迎,终于有姑娘出场了~(两只反派不算)
第9章 窗外 “嘛,不用这么紧张。你师妹,我妹也不是母老虎。”冯孟桥幸灾乐祸道,他就是喜欢看江誉阵脚大乱。谁让这个好友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冯孟桥稍一回想,似乎自从何若裕出现以来,江誉慌张的次数倒是多了不少,让他见识到了不同的江誉。这一点,他倒是要谢谢何若裕。 江誉摆摆手,连忙道:“别,我可不敢做她的师兄。你不知道,每次见到她,我都是被打的那个,她仗着我不打女生,可没少欺负我。” 冯孟桥笑得前仰马翻。 “她不是一直跟着师父学武吗,怎么来苏州了?” “唉,被冯老爷子叫回来嫁人的。当初老爷子送她去玄玉真人门下练武,她还老大不愿意,在家里哭天抢地就是不肯去。后来,她倒是赖着不愿回来了。自从一年前把人家媒婆吓跑以后,这也是难得又有人上门提亲。冯老爷子可是高兴地紧,好说歹说把人叫回来,说是怎么都得让两人见上一面。” 素来女子在行嫁娶之礼前,男女双方不得相见,不过江南民风开放,偶尔也会有父母同意让两位小辈见一面,提前培养感情。冯老爷子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更是担心自己选的夫婿不好,女儿不是不愿嫁,就是新婚当夜谋杀亲夫。江誉十分确定,他师妹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见江誉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了拍江誉的肩,假装宽慰道:“放心,她现在大了,知分寸,下手不会太重的。顶多也就是些皮肉伤。再说了,她这次回来也不一定有空折腾你。” 给了好友狠狠一击手肘,江誉笑着将视线转向窗外,正好对上了院中何若裕的眼睛,相顾无言。 早膳时,在江管家急匆匆离开饭堂后,何若裕心中在意,也跟着去了。他隐约能猜到江管家是为了江誉的事情操心。他躲在在墙角处,见到了江管家领进门的客人。 江管家领进门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何若裕苦思冥想一番,才忆起这位有些眼熟的男人。这不就是第一次见到江誉时,站在他边上的男人嘛。 看着江管家愁容满面地把江誉的情况都说给那人听,何若裕总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他明明就住在江府,江管家犹豫了许久也未曾对他吐露只字片语。冯孟桥一来,江管家就把江誉的情况都给说了。这样的差别待遇,让何若裕多少有些怨怼。但又一想,自己不过是个远到而来的客人,主人家的事情的确没必要事事与他交代,心里更说不出是何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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