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威,他大概没有同您说过。”天家的亲情便是如此,是父子更是君臣,贺卿解释道,“当年西南动乱,国库里拿不出银子来。 大宁的疆土太大了,每年地方上都会有各种大小灾害需要救济。 官员们欠着国库的银两,各个吃的肥肠满脑。 大皇子的年纪比其余几位大些,幼年家中遭逢变故懂事的早,他说那些世家可以经商敛财,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反而要等国库空虚的时候勒紧裤腰带又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 等以后国家征战,他要出钱供我们大宁的将士们打仗。 至于三殿下从一开始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在劝我们放弃他,他才是警惕心最高的一个,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何谓韬光养晦。 一开始是防备,后来或许真的是无意于此了。 陛下的五个孩子,各个都是栋梁之才。” 白青岫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是严父,可明明他待孩子比贺卿要温和些,孩子们却愿意同贺卿吐露心迹呢? 白青岫不由得感慨他对这些孩子的看法或许是有失偏颇的:“他们也是你的孩子。” 贺卿稍有无奈,低声唤了句:“陛下……” “我不喜欢他们只将你当作臣子。”白青岫早已习惯在贺卿面前坦率地表露爱意,“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我未能昭告天下的皇后。 他们就是你的孩子,即便不能在人前如何,可理应唤你一声爹的。” 贺卿有些招架不住白青岫的言语:“可他们是皇子,是君,日后还会是皇帝,是王爷,而我是臣。” “等到那时候,天高皇帝远,管它呢。”白青岫瞧着贺卿的蓝眸依旧澄澈。其实许多事情的决定权都在自己这个皇帝身上,自己身在权力之巅,可那以后再未用权势压过贺卿,他们之间是商量,多数时候贺卿会纵着白青岫的想法来。 贺卿有想过他这一生都会桎梏在朝堂之上,这个时候反而要白青岫来给予对方信心: “殿下,臣想过了,臣以后这个位置交由谁来坐。” “谁?” “许家的小公子。” “据我所知,他是您徒弟吧?” “所谓举贤不避亲。” “我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到了这一代,将军一家可真就这一个独子了。” “这是老将军希望的。” “老将军告老后,将军家只一文臣,爵位世袭,可保世代荣华,可若是许辰…… 又有多少人眼红将军府了?到那时,我总怕我选下的人不能够明辨是非……” …… “那便是他们的事了,坊间有一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贺卿执棋的手抚摸上了殿下的脖颈,“只是相较于皇子们,臣或许更喜欢殿下唤我为爹爹。” 这都多久以前的话题了?白青岫语噎,不由得觉得耳热,他家督主的癖好特殊且花样层出不穷。 白青岫喉结微动,抬手抚上贺卿的脸颊,声音细小带着几分羞赧的唤了声:“爹爹。” 他向来不忍心拒绝贺卿的,从那年把贺卿从洛城带回来就是。 贺卿将白青岫打横抱起的时候,白青岫下意识地用双手勾上贺卿的脖颈,自然而然的举动而嘴里还在叫嚣着:“不成,贺卿,折子还未批完,不能白日宣淫。” 贺卿反驳道:“殿下方才邀请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白青岫语噎,那声爹爹的确带着浓烈的暗示意味,但是理智告诉他,要是现在去折腾估计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是纠缠不休的。 “夫君,晚些吧,你替我批折子,晚些你想怎么弄都行。”白青岫选择妥协。 “殿下批殿下的,臣做臣的事,互不干扰。”贺卿同他商量。 白青岫回想过往那些“互不干扰”的事后还是拒绝了,这样的事哪能互不干扰,到最后先忍不住的还是他自己。 最后还是一个太监过来通禀三皇子来了这才作罢。 “督公不觉得朕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是如此年纪样貌实在有碍观瞻吗?”趁着白霄还未到殿中的时候,白青岫同贺卿说着话。 “臣只是不喜欢有些人心比天高罢了,这样的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都是太监,龙床也不是谁都能爬的。”贺卿并不在宫中常住,偶尔白青岫也溜出宫门寻他,可总有些不识趣的小太监以为九千岁行,他便也可以。 左右陛下好男风,身在权力之巅,哪有只取一瓢饮的。 白青岫忍俊不禁:“贺卿,你拈酸的时候甚是有趣。” 他未想到的是,下一刻拈酸的就是他自己了。 白霄进来先跪拜下去唤了一声父皇,平身后看见了贺卿又低声喊了句贺卿。 当今陛下同贺大人的事,诸多官员知晓,诸皇子知晓,所以这句贺卿又是什么意思? 白青岫饶有兴致地看向某人,发出了一句:“贺卿?” “臣让三殿下这般唤的,其余的委实不妥。”曲迎奉承者唤九千岁,私下不满者称阉人,亦有同僚称贺大人,志同道合者称兄道弟,至于父后、爹爹之类的,委实不妥,他既未生亦未养,即便是私下里唤的,也怕落人口实,更何况如今皇子们年岁渐长他们之间也不像当年那般肆无忌惮了。 皇子是君,他是臣,倒不如称名讳。 这天,白青岫赌气似的自己一个人批了一下午的奏折也未同贺卿打商量,一口一个贺大人听得贺卿头疼。 之后诸皇子皆称贺卿为尚书大人。 他家殿下这醋吃的莫名,不过贺卿倒是受用,左不过殿下想要贺卿二字属于殿下一人。 只是当天夜里,白青岫“顶撞”着贺卿唤了一夜的爹爹。 ---- 番外也快结束咯,还有一两万字吧。 到时候退休给自己放个长假不写文了,想想就爽,多出来很多时间可以拿来干别的事了。
番外二十三,退休篇(一)
晏安十九年,当今陛下立二皇子白霑为太子, 晏安二十年,陛下崩逝,太子殿下白霑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盛元。 新帝不便亲自送白青岫贺卿离京,于昨夜里父子俩进行了一次长谈, “日后你就是一国之君了,是我对你不起,将一个国家的重任这样早的托付给你。”贺卿陪着他太久了,下半生该由自己陪着贺卿去做他喜欢的事了。 白霑哑然,半晌吐出一句:“父皇。” 白青岫笑意温柔:“嗯?怎么了?我记得你很少唤我父皇。” 白霑垂眸:“我怕我做不好。” 这孩子自幼便少有情绪,倒是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担忧来:“怎么会?我能不了解我的孩子吗? 五个人之中你虽然不是最年长的,从小就属你最努力也最懂事,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你我放心。” 白霑仍是欲言又止:“为什么是我?您明明……” “我明明更喜欢白霄?”白青岫也不否认,而是眼含笑意地告诉对方,“或许吧,或许是爱屋及乌,我在白霄身上看见了贺卿的影子。 但是阿霑,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的孩子。 这个位置能者居之,我是为大宁选一个能够承担得起这江山社稷的君王,而不是选出我最喜欢的孩子。” 白霑抬眼,目光看向白青岫仍是有些不自然:“其实三弟也很适合,他只是不想和我争。” “你三弟志不在此,更何况事已至此,就劳烦你担当起这个责任了。”白青岫莞尔,“从小到大,就只有你最不亲近我们,永远都是那副恭谨的态度,我们以为你是在恨我们。” 白霑抿唇:“可父皇还是将我养大了。” “历朝历代皇家的争斗如此,可稚子无辜。”白青岫还是有事情要嘱托给对方的,“日后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希望你善待你的几个兄弟。 可若关乎社稷安稳,也不必手下留情。” 白霑的神情有些诧异,声音微哑:“父皇,您不怕我……” “这世间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者众多,冷淡也未必无情,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有许多身不由己。 你们能兄弟齐心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我不希望你为难。”白青岫言语温柔,朝对方伸出手来,“抱一下? 从小你就不要我抱,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这拥抱一触即分却异常温暖,当年步入宫门,大家都羡慕他能够成为皇子,也有人要他报这杀父之仇,可是到底是父王谋逆,皇家的争斗又分得清孰是孰非呢?白霑对此没有半分喜悦,对这个所谓的“新家”也不认同,可从什么时候起竟有了归属感? 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是那些个要自己操心的哥哥弟弟们?是父皇与贺卿大人润物细无声的关切?是彼此间的真诚以待?是永远有退路有归处的安宁? 或许亲情真的是不需要血缘的,白霑在这里感受到了原先那个家所没有的温暖。 当年父王妻妾太多了,子女也太多了,多得令人厌烦,王府中的争斗无休无止…… 怎么会有人在握有无边的权势后还甘愿退位呢?白霑不理解何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他只是舍不得白青岫,也舍不得贺卿:“您还会回来吗?” 白青岫宽慰对方:“或许再过个十几年,等他们都忘了我们。 那时候我们年纪大了,或许还会回长安定居,长安的景色宜人,还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毕竟老人家又免不了病痛。” 他们总会有他们自己的家,能陪着自己到黄土白骨的只有贺卿。 翌日东方既明, 从今日起,白青岫便只是白青岫,而贺卿也只是贺卿。 他们离去的悄无声息,也只有林询来送他们了。 十里长亭中小酌一杯便分道扬镳,从此林询在庙堂继续他的理想,而贺卿则处江湖之远寄情山水。 他们是天涯知己,即使以后山高路远,书信不便。 也相信总有一日会在山水之间相逢,也或许那时候的两人都垂垂老矣,可还会再在廊下温一壶酒赏月,顺便对弈一局分出胜负。 贺卿欣赏林询的为国为民,而不像自己儿女情长。 林询是以身许国,他或许会将大半辈子的光阴都用在庙堂之上,每当贺卿调侃的时候,林询也会反驳对方:“难道你不是? 我反而觉得你才是真英雄、真君子,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嘴上说一套实际做的又是另一套,从前是,后来也是。” 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督主,用鲜血踏出那片荆棘地的九千岁,走过万水千山依旧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去选择的贺卿。 “你嘴上说着不管了,可我总觉着如果国家出了大事,你和陛下还是要回来,你坐不住的。”二十余年的知己,林询又怎么不明白贺卿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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