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鲸鲵纷纷低鸣,似是告别。 巨大的尾鳍沉入深海,带领着其他鲸鲵潜入海底。庞大的黑色山脊在海面消失,海域渐渐恢复平静。 当海潮平息,剑意化作的绿色长堤也悄然消散。 了妄取下颈间的雪白骨珠,将其中一颗取下,递给祝乘春:“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长虹闪电般扑来,老住持在洪潮中潜藏了许久,目标正是了妄手中的蛟龙骨珠! 然而齐云霄的身手比闪电更快!乌剑鬼魅,泄出大片墨汁般的剑光,金红色袈裟被沾上的地方立刻腐蚀出几个大洞。老住持连忙撤手,闪身退至一旁未被洪水淹没的寺庙檐宇之上,眼神如索命的毒蛇,阴冷无比。 交锋之下,骨珠破裂,一道清光闪烁而出,被另一只如玉的手掌握住,收入怀中。天道圣物,终究未失! 潮水退去,幸存的民众三三两两地搀扶着,拾取满地的狼藉。 老住持眼珠一转,从他身上再度散发出迷惑人心的金光:“吾乃香檀寺主,这些邪魔引动天灾,毁我佛刹,夺我圣物,尔等信众,若能替佛行惩,当奖无上功德!” 他故意让声音夹杂着灵力传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刚从滔天海啸、僧侣屠刀之下幸存的人们,眼神早已被彻底点燃,烧尽了最后一点愚昧。一张张沾满泥污的脸庞,交织着愤怒与仇恨。 不知是谁,第一个握紧了手里随便捡起的断裂船桨。 “杀了他们!”“杀、杀、杀!” 一声声怒吼,不再是绝望的哀求,而是饱含着血泪与觉醒的咆哮。人群慢慢地围了上来,昔日不敢直视的“神佛”,如今成了万人唾弃的存在。 “不,你们这些愚众,都给吾……啊——” 老住持饱含怒火的话语戛然而止,一道乌光自齐云霄方向弹射飞出,迅如飞电,眨眼间割破了老住持的喉咙。 血花飞溅! 老住持的身体倒了下来,透明的灵体藏于虚空之中,被祝乘春轻松洞穿其藏身地,隔空捏爆。 当一道怨毒的叫声停息下来,此地最大的祸害毒瘤,就此消散于天地。 海风拂面,气氛却莫名的沉淀下来。劫后余生,并非全然喜悦。哀鸿遍野,满目悲苦灵魂。 而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走吧。”齐云霄收剑入鞘,回到祝乘春身边。 自香檀大会上勘破“疑”之一念,他的修为便更上一层楼,不仅迈入第六重天极乐巅,还获得了两套全新剑招。 但他最为欣喜的,还是恢复了过往的全部记忆。在那人的心魔劫里,他曾发誓要陪伴那人永远,他如何能忘却? 祝乘春点头,看向盘坐于岸边一块礁石上的了妄。禅师丢掉了那串蛟龙骨珠,面向大海,双手合十。 他仿佛要和身下的礁石融为一体,就这样坐在那里,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了妄,此地不可久留。”祝乘春叹息道。 民众们刚从精神桎梏中挣脱,对于僧侣还怀抱着刻骨的怨恨。 了妄缓缓摇头,手指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礁石。二人顺其手指看去,这块礁石常年被海浪冲刷,圆润黝黑,昂首挺胸,状如巨龟。 了妄的声音很平静:“这里,溯夜叫它‘龟龟礁石’。” 回忆染上旧年的黄昏,小鲛人清越的笑声似乎又在耳畔的风中响起:“看!像不像驮碑的大乌龟?以后就叫它龟龟礁石好了!我们的羁绊,会比这块石头更加坚固长久哟!” 了妄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而温柔的弧度:“我曾错过了一次,错过了许多次。”他的目光投向海天尽头,仿佛要穿透那无垠波涛:“这次,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若是他回来……见不到我,会着急的。” 海风掀起他破落的僧衣,露出底下遍布旧伤的躯壳,可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像那礁石本身一样沉默而稳固,仿佛要将千年万年永远等下去。 祝乘春叹息:“痴情入骨,实在……”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齐云霄牵住了他的手。 . 遁光闪过,来到和赵家欢约定的地方。 原先的宅邸早被水冲走了,赵家欢抱着只黑色圆坛,站在一方地势较高的地方,浑身泥水,双眼通红。 齐云霄和祝乘春早已恢复了原本外貌,突然现身于赵家欢眼前,后者紧张地看着他们,还有些不敢认:“是二位大人……?” 两人点点头。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对着二人重重磕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祝乘春轻声叹息:“海啸把离岸的船都毁了。你若想尽快离开,本君倒是能带你一程。” 赵家欢抹了把混杂着泥沙的泪水:“不走了……走不动了啊。” “在下就守在这儿,盘个小店,守着她们娘俩的坟头……” “就……守在这儿了。”他喃喃着,一遍又一遍。 这片浸透了洪水、泪水与血水的土地,蹉跎了许多年光阴,已然成为他无法挣脱,亦不愿挣脱的地方。他守着骨灰坛,念着再也回不来的人。困顿一生,也是自由了。 走得离了段距离,祝乘春还在摇头叹息,极为惋惜:“也是个习至情之道的好苗子,年纪大点也无妨……” 他们行走在浅滩上,许是见识过那道碧绿长堤的威力,渔民们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观望着二人。 海风的气息咸而湿润,仿佛谁的苦涩眼泪飘进了嘴里。 齐云霄专注地盯着身侧的红衣身影,悄悄攥紧了袖中手指:“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祝乘春扭头看他:“云霄儿指的是天道圣物?放心,已经被本君好好收着了。你要看一眼吗?” 他作势要从怀里将那团清光拿出。齐云霄却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祝乘春挑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他红眸一亮:“云霄儿你的故乡,东极紫微垣,那天道圣物也该去找玄冥子讨要了!幸好来这边耽搁的时间还不算久……” “祝乘春……” 齐云霄打断了对方,气息翻涌,眸色沉沉。 祝乘春微微偏头:“嗯?云霄儿你有话要和本君说?可是还有什么要做?” 这个人,脑子里只有那些杂事么? 齐云霄不再犹豫,抓住祝乘春一条胳膊,带人拐进一条小巷。路口积聚了滩水,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盯着那人的脸,他有很多话想和那人说,可日夜太匆忙,每次想说些什么,都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 于是他选择了不言,沉默地跟在那人身后。 祝乘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温热指腹摩挲他的脸颊:“云霄儿,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齐云霄略一点头,紧接着,一个带着清浅桃花香的吻便落在了唇间。 沉静如古井的眸泛起波澜,他盯着对方乍然靠近的脸庞,狠狠咬住了那两瓣红唇。 “唔!”祝乘春吃痛,却不躲也不推开,红眸眨呀眨,睫毛尖尖刮搔的痒拂过脸颊。 齐云霄忽然又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死死箍抱住眼前人的腰肢,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祝乘春的腰身真的瘦了,许是奔波多日的缘故。 等此间事了,要好生养回来。他这样想。 最好风月道也能重建一下。 春君伏在他怀里吐血的模样,他再也不想见到了。 “祝乘春……” 双唇分离后,他亲吻着那人小巧耳尖,濡润的湿气沾染了银发丝。粉色的碎光闪过眼瞳,一颗心落在了实地。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样的温存已然足够。 齐云霄不会告诉祝乘春,他的“痴”是因他而起。十几丈的海啸扑来之际,是何等的牵挂忧虑,使得他一瞬间开展道种领域,从痴中悟得属于自己的新剑招。 祝乘春不需要知道这些。那人只用在前头走,一直走,不停歇。 争夺天道圣物也好,襄助至情之人也罢。 齐云霄眼中划过一道暗光。 他会永远伴在他身侧,护他周全,成他所愿。 于是所有的渴望与冲动,在对方轻柔一吻之下悄然消散。 眼帘垂下复掀开,剑修首席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第73章 短暂的温存后, 齐云霄后移半步,唇瓣从那柔软温热的耳尖撇开。 唇齿间似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他垂下双眼,避开那人一探究竟的目光,别开脸若无其事道:“……走吧。” 毕竟突然把人扯进一条破破烂烂的巷子, 淌在齐膝深的水里, 结果还什么都没说。这实在不像冷静自持的齐首席会干出的事。 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万千情绪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述诸于口的懊恼, 就此湮没于残潮的哗哗水声中, 化为缄默。 就这样吧。他想。 他扯了扯祝乘春的衣袖。然而祝乘春却没有动。 齐云霄又扯一扯那人的赤红衣袖,两人穿的都是水火不侵的法衣, 污水不会沾湿衣摆,光滑的布料上也很难留下抓握的皱痕。 春君抬首,眼尾上挑, 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哪怕他半偏着头,依旧能感受到那恍如实质的灼热目光。 海风从巷子口木门的破缝里钻过来, 穿透了巷子里潮湿的空气。 片刻寂然。 最终,还是春君率先打破了这方沉默。 “云霄儿”祝乘春的声音很轻, 带着丝难以捉摸的叹息, “你有话对本君说。” 这并非一句疑问。紧接着春君又言:“本君也有话想对你说。” “与玄冥子争夺天道圣物之事,迫在眉睫。早一分拿到圣物,便多一分阻止阴谋的成功可能,但……” 齐云霄微微一顿。那人衣袖下钻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贴着掌心, 温热,慰帖。 “天道圣物固然重要,却也不及你。” “若非此事关乎你我存亡, 本君断不会让你久候。” “云霄儿。” 浅淡香气的一吻拂面而来,却不是浅尝辄止。 勾缠纠结,水意连绵。 齐云霄瞳孔微缩,失神片刻,极力压抑的奔涌情潮又被那作乱的舌尖儿勾出来。他猛地将人推到巷角,不忘伸手覆住那人后脑,隔开身后潮湿的墙面。 喘息声中,祝乘春轻声慢言: “修习《欲海七重天》本就极易动情……” “待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云霄儿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本君都依你……” “如此,可好?” 齐云霄沉默着,身体力行地回答了春君的问话,他吻那人的唇,又舔又咬,直到祝乘春再也耐不住他,轻轻回咬做出抗议—— 剑修放过两片被自己来回碾磨的唇,一只手按在那人后腰上,掌心热度滚烫。他低垂的眉眼中,暗色沉沉:“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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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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