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命运会将这不祥之花“赐予”他的女儿?他和隐儿难道注定不能看着墨殇长大吗?墨殇啊墨殇,爹爹不求你成为众生的佼佼者,只求你一生安逸幸福,难道,就那么难吗? 他曾经千方百计地想除下这朵地狱之花,他疯一样地请各种术法师,甚至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作为交换,金子,名利,武功,包括他自己的寿命……然而,此刻这附身在女儿恶魔般的笑靥却仿佛在嘲笑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那梦魇般的邪恶之花变得愈加清晰了,那朵花,注定是他溯源的心魔。每当他微微沉浸在为父的喜悦时,这朵花永远闪现在他眼前,无不在提醒着他命运的残酷。 如今只有将女儿托付给辞锦那丫头,至少,至少有辞锦在,女儿大概会少受些磨难罢。命运,看来终要将乖巧的女儿推上血腥的江湖,逼着女儿走上武林霸主了罢。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史书说拥有红莲的人历史上仅有二人。这二人都曾叱咤风云,称霸武林,成为江湖中的神人。只是,这神人都落不了一个好下场。难道她的女儿就要成为第三个红莲的牺牲者了吗?! 墨殇抬头看向父亲。父亲清澈温和的眼眸间却含着几分不服,几分愤然和忧伤。“爹爹,你……”墨殇常常在父亲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但她却从不知道是什么致使父亲如此。 “墨殇大了,爹爹和娘亲要和你说件事。”少见的,父亲这种严肃的样子令她非常不安。即使是在她做错事时,父亲也从不如此对她。即使父亲对她幻术方面的修习很是严格但也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是她,惹父亲不开心了吗? 父亲的手宽大,握上微微有些凉意,那是父亲手间的薄茧。那双手托起了她整个童年——春夜微凉。桃林中着白衫的父亲将她抱在怀里,晚风轻拂,送来缕缕桃香。父亲的怀抱很暖,那双修长的手轻轻翻开书页,鼻尖,充溢的书墨香,在父亲清澈的嗓音里渐渐浮现的是各色神话传奇。那云端月宫的嫦娥玉兔,每年七夕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还有武林里各种奇闻轶事都纷纷在这片桃林里拉开序幕。这时,母亲总是坐在她身边,淡淡笑着,仿佛也沉浸在父亲口中的传奇故事中了。 “墨儿。”半掩的木门里传来女子温和儒雅的声音,悄然滑入溯墨殇的心——那是母亲,墨殇对她的印象却只停留在那个在春夜里倚着桃树淡淡笑对自己的温婉女子。她很少见母亲,但那个温婉浅笑着的母亲,却是她在这世间除父亲外最敬最爱的人。父亲说母亲得了很奇怪的病,不能见阳,便只能日日锁在那个阴避的屋子。她想母亲日日锁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定是很寂寞。
推开雕刻着松树的门,房内灰暗阴涩。仅有的几丝阳光溜进却又很快地被月云姑姑掩上,母亲精致倾城的脸又隐在了黑沉的阴影中。这个貌美的母亲是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吗?那可真无趣。 “墨儿长高了。”母亲淡淡说着。素来平和的女声却染上了几分悲恸。那是和父亲一般的悲伤,浅浅藏在看似平和的举动中,“墨儿快过来,给娘抱抱”母亲随即将墨殇揽入自己纤弱的身形,紧紧抱着,仿佛下一刻怀中人就会化为一抹云烟,转眼消失幻灭。 墨殇鼻间充溢着母亲的檀香味,古朴温雅,一如那个在桃树下浅笑着的女子。肩上的衣衫透来些许凉湿,那是泪! “娘亲,为什么你和爹爹都那么怪?是墨儿做错什么了吗?” 回答墨殇的只有肩上濡湿的泪迹。 “夫人?”月云有些不安。 “无碍。月云,我要和墨儿单独叙叙。”终于放开了墨殇,女子牵着女儿的手吩咐道。温婉的语音中含着鼻音。 月云随即离开。木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合上。 黑暗中只有母亲那只温软的手传来些许暖意。 “墨儿去凌天门和辞锦姑姑学武罢。”话语简洁极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似乎惊讶于向来随和的母亲如今的强硬口气,墨殇不由怔了怔。“母亲,我不去!” 意料之中的反对。她反倒松了一口气——自己虽很少和女儿在一起却自矜很是了解女儿的脾性。“由不得你不去!墨儿不要耍小孩子脾性!给辞锦真人做徒弟有何不好?!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归云山庄,仗着学过一点术法皮毛就以为能称霸江湖了么?” 母亲的口气愈发强烈,她没有分毫退路。“娘亲你又何苦逼我?您怪我没本事,不成器,不如跟墨儿直说!墨儿现在就拜辞锦真人为师,待我学成归来您就没理由赶我走了!”一时间,室内沉寂无声。墨殇的抽泣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回响,回响…… 木制的门传来清脆的叩击声,打破了屋内压抑沉寂的气氛:“禀告夫人,辞锦真人到。” “知道了,你退下!”又是如死的寂静压抑——墨儿,你就怪娘没本事罢,可笑我作为归云庄主夫人却连自己的女儿都守护不了。最终还要将女儿托付给他人。而我和溯源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在灾难来临让女儿不亲眼目见。“墨儿,你走!”连半字都不敢再说,唯恐于不经意间吐露了自己分毫情感让聪颖敏感的女儿察觉分毫。转过头,两行偷偷从清丽的脸滑落。咚咚咚,感受着女儿离去的脚步,想象着女儿跨出门槛的孤瘦身影,此刻心如刀绞。她才六岁,命运却要狠心让她离开家门。让她的父母饱受断肠之苦。 独怜父母心,谁言断肠苦? 云雾缥缈间,只见一袭深湛道袍御剑而来。风吹拂御剑人的衣袍,墨发微垂,仙风道骨也不过如此了。 “恭迎真人大驾。”两名小厮立于庄门外抱拳行礼,姿态谦恭而又不显得刻意奉承。 “哟,这归云山庄竟还有如此俊俏的人儿!有趣。”一声放荡不羁的戏谑从天上飘下,来者已从云端掠下,轻灵得如一只莺燕。辞锦真人墨发道簪下却是一抹邪笑,真是愧对仙风道骨的形象啊。 “你们我要了,以后就到我凌天门重雾殿给我当男宠吧。”辞锦真人看着面前两人,无比诚恳真挚,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认为这话有何不对。 两位可怜的小厮,你瞅着我,我瞅着你。一时间面红得和滴血似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此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一派云淡风轻。此时两人只好一边装作没听见那句惊雷般激鸣心中的惊天之语另一边却在悄悄质疑——面前此人断无半点女儿家的样,她抑或是他真的是那位叱咤风云的辞锦真人吗? “真人请随我来。”两位小厮尴尬地笑着,躬了躬身示意辞锦。 辞锦真人轻摆袍袖,朗然大笑后跟随小厮离去。 “弟子墨殇拜见师父。”瘦小的身子坐在一方蒲团上,恭敬地垂头叩拜,俨然是一个神教徒在朝拜自己心中的天神。墨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身着道袍的女子就是她师父,师父会让她得到力量。待足够睥睨一切时便是母亲能接受自己之时。力量,力量是她唯一所需。”脖颈上的红莲愈发妖异,在一片池湖般的凝脂上璀璨盛开,美艳无方。 “你,长得不错。起,往后你就随我去重雾殿。作为徒弟自然要好好伺候师父,饮食起居都由你负责。不许反对!”辞锦真人笑着抬手扶起眼前女孩,女孩的眼眶微红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倔强。一如那灼人美艳的红莲,静静盛放于净水池畔,看似瘦弱无力的墨绿茎秆竟无视狂风急雨,仿佛注定要和命运做斗争。千万片花瓣一瞬燃放,似水中的烟花,带着如血般血腥的惊心动魄的绯红光华寂寂降临世间,明月也为之惨然失色。绝美不可方物。 待辞锦抬起头时才发现墨殇身后那个低头弓腰的女子。女子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下,随后笑道:“奴婢月云,真人有何吩咐尽管直说。”辞锦没说话,淡泊的眉头蓦然紧了紧,而后叹了口气,眉间耸动起的杀气又强自敛下,——内应?此刻动手杀了这月云也改不了了,事已成定局,再杀人也改不了局,那就顺其自然罢。辞锦面容温和如初:“月云么?望你不愧于心。顺其心意才是世间极乐。” 辞锦真人牵过墨殇的手,一起跃上长剑,不稍片刻,剑如一道轻鸿般纵上云霄,剑如其人般洒脱不羁,耳边是哗哗呼啸的风声。墨殇转头,云深处归云山庄满山如雪桃花漾起如水波纹,惊落万片繁花。墨殇记得,在那片桃云处父亲曾身着雪白长衫抱着她坐在桃树上,此时各种古今传奇接连从他温和平缓的语调中幕幕上演,母亲则倚在桃树下微微仰着头笑对着他们,不时插上几句点评。 而此时,父亲定是在庄门透过层层花影祥云寂然遥望着自己罢。她真的只该追求所谓的力量,向母亲证明自己才能让归云山庄真正认可自己吗?不,不能再犹疑回头了,她,一定要当上武林霸主证明给母亲看! 女孩毅然转头,任凭身影在风云中缥缈,厚而密的云层吞没了她的身形。一剑破云,繁桃锦云注定只能梦中见了,他年泪沾春衫袖,可还记否,此时凌云心中志?
第二章 子规泣
子规泣 残阳如血将天地都笼上了一层绯色的轻纱。大漠浩瀚无边,满地的黄沙好似没有尽头。入目,除了那片绯红的霞光就只剩下一片苍茫的黄。这个地方,仿佛被世间万物所遗忘,孤独地守着这片天空,自成一片天地。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引吊古沙场文) 簇锦剑在晴空幽云间穿梭了小半天,离归云山庄已有数百里。墨殇低头朝剑下望去——脚下景致迅速转移着,漫地的黄沙化为了一片金芒,向她的眼照射着刺人的光。她立时感到一阵眩晕,无尽的冷汗如雨般流出而后又被凌人的红日化为一缕缕热气。闭上眼,眼前是一片乱彩世界,五光十色在她眼前争相闪烁着喧嚷着。墨殇的身体好像忽然变得很轻,轻得不像是自己的,而脚下却是一阵绵软似乎此时正踩在一团棉花上。不适的昏晕排上倒海般向墨殇袭来,纤小的身子猛地往后栽倒下去——身后,是一片虚空,将下的烈日射出万丈绯光。在这里,火热的绯阳是一切的主宰。灼热的炽空下是被灼烤得烫热的沙漠,金红的沙漠随处见拔地而起的巨石。 “叮——”足下的簇锦剑发出一声龙吟,剑身不安地震动着。辞锦真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往下张望,余光瞥见身后,她怵然一惊,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墨殇这丫头一路上都没说话,给她干粮都推开不吃。她自是以为这位从未出过家门的归云大小姐嫌弃这干粮不合胃口而耍小脾气,自然也没多理会。谁知什么声息都没有,她这徒儿就落下去了。也是,就算是红莲选定之人到底现在还是个孩子,大漠这般炎热难耐的气候对这久居怡人舒适的归云山庄的大小姐来说实在是堪比人间炼狱。不过,她这徒弟的耐力也真是异于常人,居然能忍耐那么久的炎热也不发一言。红莲选定之人,当真是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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