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翎,上来吧。” 一匹黑棕色的马跑到了长翎身边,原来闵天络听了宋夫人说,也赶来了。 长翎没有理他,依旧奋力往前跑,想要追上太子殿下。 “长翎!长翎!我会帮你的!你别哭!我会帮你劝兄长,让他放了宋奶奶,你先上马吧!” 闵天络一下子驾着马追上她,把手朝她伸了过来。 长翎顿了顿,最终还是擦了擦眼泪把手递给他,上了他的马。 闵天络的马一下子就追上了闵天澈。 此时闵天澈站在紧闭的城门前,正号令人马把暗沉的榆木门钉死,不少士兵站在城墙上开始往城墙下方的人泼洒火油。 “殿下!殿下!不要!不要那样做啊!!” 长翎朝城门下手指火炬的闵天澈喊得嘶哑道。 闵天络抱着她下了马,然后她又跑得跌跌撞撞地,来到他十步以外打得地方停下,泪水流的满脸、满衣襟都是。 闵六从不远处就看见天络和她共乘一马了,刚才更是看见天络抱着她下马的情景。 他现在也是闵天络,举手投足间,就连夹着木拐的姿态也是用闵天络的姿态。 所以他看见长翎和旁的男子亲密,伤心难过也是闵天络式的,只是忧郁地皱一下眉头,继而淡淡地晕开苦涩笑容。 “长翎,都说了叫你不要来这里,你怎么过来了?” 长翎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哭道:“殿下!长翎求您!长翎求求您了!您放了城里面那些人吧...他们...他们大都罪不至死呀...” 闵六儒雅的笑容越发酸涩起来,犹豫道:“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呀...是他...是他一定要做的事...” 闵六看着长翎哭得伤心的样子,几乎是立刻就举着火炬走了过来,扶着木拐单膝蹲在她面前,想要扶她,结果身旁的闵天络先他一步扶起长翎,伸手拍掉了他伸来的手。 “兄长,长翎的奶奶还在城里,请你立即下令城开,放人。” 闵天络皱着眉,抱起四肢虚软无力的长翎,严肃地指着他道。 闵六看着亲密依靠在一起的两人,儒雅的表情逐渐褪去,紧握火炬的手背,青筋逐渐突起,眼神越发暗沉深邃,左耳旁的肉柱眼睛可见地重新长了出来,闵天澈冷沉阴森的表情逐渐回来。 “长翎,孤不喜欢,看你挨着旁人。” 闵天澈沉哑道。
第116章 ··· 长翎挣脱了闵天络的手, 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差点摔倒的时候,闵天澈扔开木拐单手抱紧了她。 另外一手上还举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以及能够嗅到的城门内传出刺鼻的火油气味。 “当年他们那么坏,看着你这么屈辱地匍匐在大街上,却只一味地观看和落井下石, 天澈...你当时,一定很怕吧...” 长翎吸着通红的鼻子,声音放柔下来沙沉了许多,扬起满脸的泪光仔细端倪上方的男人。 闵天澈表情有些苦痛, 喉.结上下滚动,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如果当时我在就好了...”长翎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角,顺着他额角的位置,摸到了他耳朵旁的拴马桩, 到他的唇角。 “要是当时我在, 拼了命...我也会拉着你逃的。天澈, 你会相信吗?”长翎望着他露出苦涩的笑。 闵天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眉头已经有些许松动了, 喑哑着嗓子,沉声道:“信, 我信。以前我被困在悬崖山洞里,你不也拼了命救我来了吗...”不过, 你当时所为的人, 是他而已... “要是那天我在,拉你跑了,你如今,还愿不愿意释放城里的人?” 长翎嗫嚅了, 哭着腔道,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砸疼了闵六的心。 面容阴沉的闵六闭上眼睛,深深地倒抽一口气,长长地叹息。 无尘立马上马头下来,来到二人身旁,夺过了他手上的火炬。 “殿下!!好不容易来到今天!!这对你和我而言,都是付出了超乎常人想象的东西,才能走到这一步!!绝对不可能轻易说放人就放人的!!贫僧决对不允许放弃!!” 无尘显得异常激动,额间青筋都突了出来,火光在他手里晃动剧烈,说话时语气明显要把持不稳了。 长翎还是头一回看见反应如此激烈的无尘大师,平时他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对待什么难事都一律笑嘻嘻的,从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有对长翎的时候才会一副恭谨服从的态度。
可他今日却一反常态地跑了出来,情绪也越发激烈。 此时城门里头,老百姓们简直就像油锅上的蚂蚁,争先涌向城门,在城墙从上而下俯瞰,只看见密密麻麻一堆发出刺耳尖鸣哭嚎的人头,紧紧挤涌在一起,不停撞击城门处,远方还有不少涌过来的人。 天边云层厚厚地挤压着,挤得喘不过气来。 甚至有些人开始搬起了接驳起来的长梯,开始往外爬,可一爬上来,立马就被士兵无情地推了下去,成条爬满了人的长梯被推得往后翻倒,在上方的人惊恐又绝望地攥着竹梯,在半空翻倒。 城楼下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嚎,哭声听起来是那么地绝望和让人头皮发麻。 长翎紧攥闵天澈的手一点一点松了下去,她整个人也虚脱发软,滑落下去。 她明白,她早就明白。从她去找了无尘,听他说起闵天澈当年在东昭那些情况,那些非人的折磨和侮辱时,她就明白,让他彻底放下是不可能的。 作为旁观者,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当年其实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而且,在这一墙之隔里面,除了欺辱过他的人,还有许多一些无辜受牵连的人啊,他们可能连当年的事情都不清楚,有的那时候还没出生。 这其中,她奶奶就是。当年发生这事儿时,她奶奶还在万顺呢。 但那又如何?倘若此时把城门打开,场面将一下子混乱,大家都会争先恐后涌出来,到时候该如何? 放不了全部人,就只能全部一并烧死。 面对闵天澈,她再没有说话的余地,望着不远处抢夺火炬的无尘,她已经明白,不可能把奶奶救出来了... 闵天澈伸手想去捞长翎,发现捞不了,他已经被无尘扶住了。 无尘把地上的木拐拿回来,放到他手中,自己擎着火把,眼里迸射出坚定的光芒。 “太子殿下,你以为这一路走来,很轻松吗?” “当年遭了多少罪,你才能活着回万顺,贫僧那一笔就不计了。回到万顺,你花了多少努力,夜半噩梦醒来,你都需要用刀去剐自己,让自己疼痛,告诫自己一定要回来报仇,这么多年,你觉得自己还依旧能顽强地活着不死,不就是在等复仇这一刻吗?” “你是不是傻了!!” “我们做了那么多!!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你一个瘸子为了当上万顺太子,又付出了多少!!为了麻痹东昭狗皇帝,又付出了多少!!” 无尘显得格外激动。 因为他看见闵天澈抱着赵长翎那一刻,眉间竟然松动了。 这世上,唯独这件事,他怎么能犹豫呢?? 长翎从刚才到现在,一句都没有提到自己的奶奶,因为提了又怎么样,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放弃复仇的,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痴心,倘若知道里头还有她奶奶,难道他又能放了吗? 不可能的...反而会让他更加崩溃和为难罢了。 赵长翎瘫软在地上,想起小时候宋家奶奶慈祥地抱着她下田地玩,看着她耍成泥猴子一样,她拿着给她更换的干净衣裳在一旁看她,笑着说她家姑娘多耍些身体棒的话。 她把头埋进自己的手掌,痛苦地呜咽着,浑身战颤不已。 无尘见太子殿下一动不动地杵着,便自己“唰”一声上了马,擎着火把往城门方向奔去。 “住手!” 随着无尘的身影远去,拄着木拐的瘸子终于朝他斥令,并且飞快地扯了一旁骑兵的套绳,套绳一下子绊倒了无尘的马,他整个儿从马上摔了下来。 闵天澈立马抄手夺过了他的火炬。 “你!!”无尘滚落在地上,眼里迸射出火花,“你疯了吗?当真要放弃??” 闵天澈低头思考了一会,缓缓地将火炬朝地上扔去,用细沙覆灭。 · “众将听令,撤军!” 疯六的声音响彻在这凄闹的喧嚣声中,彷如一道平地起的春雷。 压抑的云层逐渐散去。 随着他这一声令落,城墙上的士兵也不再去掰搭在城墙边的长梯,刷啦啦地往下来,列阵开始收队。 长翎听见疯子下令那一刻,整个人都吓得傻住了,眼泪止了下来。 她没有听岔吧? 听岔了的话,眼睛也该看清楚了,万顺的士兵正齐刷刷地集拢,在鸣镝,像是要收兵了。 所以...该不会...他真的...就这么算了吗?怎么会... 马被强制勒停摔倒在地的无尘,眼睛一点一点充起了血,杀戮的气息越来越弄。 他抓揉了一下地上的砂石,往前面收队过来的将士撒了一把尘灰,夺过了马,抢了把大刀,疯了一般直往城门方向冲去。 他不甘心...那些人...怎么能放过呢?东昭的狗皇帝要死,那些人,一样要死! 长翎突然站起,双手捂唇,杏眸惊圆地看着无尘策马往相反的方向,这个时候,闵天澈已经上了另外一匹马,策马朝他追了过去。 暗红的城门被无尘一刀戟破开了胳膊粗铜锁和抵门的木桩,那两道暗漆的城门被里头的人“轰”一声推得砸倒下来,尘土飞扬。 大家破涌而出,但很快,他们看见那个战马上提着刀剑朝他们砍来的刀疤和尚时,又吓得一下子蜂拥往回跑。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无尘的刀剑下,已经相继砍杀了十数名年纪相符的汉子。 他不愿意得罪一个曾经携手的战友,但他也没有时间逐一去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当年出现在十里长街上的人。 所以他只能沿路策马,估摸出差不多年纪的,先砍了。 先砍汉子,再砍妇孺。当年围观的人中,不止男的,女的也不少。 血腥气息逐渐浓重,城内的惊惶和恐惧逐渐拔高,尖叫连连,就连天空都像蒙上了一层铅银。 灰幕下的鲜红格外地触目惊心。 又一名四十来岁,抱着一个小娃的汉子倒在了无尘的马下,无尘勒停了战马,点了佛印的脑袋和脸上都沾满了腥血,面上没有表情,高高地朝男人举起了刀刃。 他怀里的小娃大概一两岁,哭得很是响亮。 “大侠,您行行好!放了我家幺儿吧...他才两岁,我儿子和媳妇都被皇帝的人杀掉了,现在,我只剩下他了...” 他哭求无尘放过他怀中的娃娃道。 无尘并没有心软,举着剑冷嗤:“十年前十里长街,当年一个才八岁的万顺小皇子,和一个十六岁少年,一个剥光了衣裳在街上遭人嘲笑谩骂,遭开水烫腿,另外一个可耻地在大街上被男人骑着,你们怎么不可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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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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