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瘸子配疯子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古代 - HE - 狗血 - 先婚后爱 大名鼎鼎的陆将军不良于行,被皇帝安排迎娶柳家小公子柳杯楫。谁知道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一章 大名鼎鼎的陆将军秘密回京的时候,刚从前线呈上来的捷报还带着温热。虽说战争大捷,打的西边压境的突尔人主军溃散不已,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需要大将军处理。而大将军这时候便回了京,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离京城还有几百里的时候,才有人朝宫中递消息。 陆七亭将军在大战中骁勇无比,和突尔太子赤身骑马厮杀,并拿下了对方的人头,但自身也受了重伤,为了继续用陆七亭的威名恐吓突尔,大将军受伤的消息谁也没传出去。 军医日夜不休地救了三天,硬是没能彻底地把人从死门关拽回来。陆七亭在高烧中醒过一次,沙哑不成声地一直重复着,“我……我……想……回家……家……” 神威营马上请示京中,得到了准许归京的指示。一路颠簸跌宕,陆七亭硬是在侍从不断提醒他“他们快到家”的话语里,硬生生地活着捱到了回京。 人刚到京,又马不停蹄地偷偷送进宫里,由陛下专属御医诊治。 时过三月,神威营班师回朝。陆七亭才彻底醒转过来,但御医却非常为难地告知他。 “陆大人,微臣愚钝,怕是今后陆大人都得乘着四轮车出行了。” 陆七亭刚醒转没多久,四轮车他只在战场上见一些军师用过,反应了半天才明白。 御医这是告诉他,他陆七亭,不良于行了。 他陆七亭,有一条腿,彻底废了。 陆大将军,战无不胜。全大梁人都不知道陆七亭曾经九死一生,每个人都在口口相传陆大将军今日便要跟着大军归来,全京城的女儿都早早地簇拥在大道上,等着看那位少英雄的身影。 “爱卿啊,身子怎么样了啊?”皇帝听闻陆七亭醒了,赶忙赶来。 陆七亭见了皇帝,不敢耽搁,马上就要拖着废腿下床行礼。皇帝欣慰地上前扶住他,“爱卿免礼。” “回陛下,除了久睡的虚弱,并无大碍……咳咳……”陆七亭说完,压抑不住地咳了两声。 “噢,无碍就好,无碍就好。”皇帝仿佛没听见他的咳嗽,一脸慈爱地继续说,“爱卿啊,今日神威营班师回朝,百姓从百里之外就开始迎军,都等着一睹大将风华。朕也觉得,有将军在,朕这江山就稳了,这黎民就安生了。” “臣不敢,此次大捷全仰仗陛下在京中的圣明。”陆七亭眉目间看不出什么卑谦,反而有着滴水不漏的淡然,“臣明白了,臣这就前去和神威营会和。” “辛苦爱卿了啊。”皇帝仿佛为陆七亭所感动,楷了把眼角的老泪,说,“还是爱卿明事理,百姓都等着他们的大将军呢。有大将军镇京,什么邪祟也不敢侵。” 陆七亭坐在马上,四周人声鼎沸,从街上、高楼上不断有鲜花和红绸砸来,每一个人都仿佛在神威营身上的铠甲上看到了敌人溃散的刀光剑影,杀敌成名的热血在他们心中翻滚沸腾。 陆七亭坐在马上,前面有人牵着他的马匹慢慢走,就是为了不良于行的陆七亭特意安排的。陆七亭带茧的手摸摸身下的那匹黑马,终不是熟悉的触感。他的宝马日蚀,被留在了西疆,可能已经在别的良将手中了。身下的这匹马,温顺的不像战马种,连在这种场面也都良顺地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认真踏着自己的步伐。 陆七亭握紧手中的马鞍,唯一一条有知觉的腿已经被厚重的盔甲压得麻痹。 他想,他也是一匹只能被套上马鞍的良顺之马了。 路边不知道谁拼尽全力地大吼了一声,“陆七亭!战有名!陆七亭!战有名!” 全场沸然,重复这句口号如同多诺米骨牌一般同声同气地向两边传开,声音响彻凌霄。 陆七亭却迷茫了,他在这轰天的音量里感到无边的悲凉。有一瞬他觉得自己不叫陆七亭,该叫张晓武,曾大扭捏,贺书生,邓铁锤…… 他该叫一切埋葬在黄沙之下,淹没在刀戟声中,被鲜血洗去痕迹的名字。可最后,人们叫的,只有他陆七亭。 在西疆,他明明有着一整座神威营的兄弟,可进了京,他却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是无边荣誉和盛名填补不来的孤独。连带着他换不回的废腿,犹如被吹灭的灯火,从滚烫的蜡水到渐渐冰凉凝固的僵硬白蜡。 陆七亭吸了口中气,大声吼了一句。 人群太吵,大家没听清将军说了什么,于是离得近的都安静了下来聆听。 陆七亭用尽所有力气,对着苍天,大喊,“我大梁洪福齐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马上重新沸腾,带着陆七亭的口号,重新远传而去。 陆七亭却在人声中,偷偷的滴落一滴泪。他刚刚看见,有个女儿家手里捧了一大把柳枝,他又想起他做梦都想回去的江南水乡,那儿的每一丝他都无比怀念。可离开淮扬之后,他南征北伐效死疆场,换来的却是一条再也走不回淮扬的废腿。 陆七亭一路率着神威营进宫述职,身后的宫门合拢,碰撞声中他恍惚回到某个篝火夜。 西疆夜寒,他们围着篝火坐得极近,每一个人的脸都被烘烤地通红、干裂。贺书生拿出一管自己削出来的短笛,就着噼里啪啦的火光吹奏,粗糙做成的破烂竹笛音色不准,但一席人还是感触颇深。 曾大扭捏更是直接哭了出来,问,“啥歌啊?我想我妈了……” 邓大铁锤作势又要骂他一副娘炮样,两只小锤都举起来了,最后又慢慢放下,揩了把眼泪,心酸道,“不知道我家那倆闺女睡了没?” 陆七亭却明白,他从地上捡了根不知是什么树的树枝,在地上的沙地想扒拉着写下些啥,但西疆的土冻硬,根本划拉不开,陆七亭索性把树枝扔进火里,对着火光遥想心中所向往之地。 他轻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说给所有人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 *** 自那日进宫享庆功宴已经过了两周,宫中倒是给陆七亭赏了一堆东西,但丝毫不提晋职称的事或陆七亭的去留。陆七亭请求前往淮扬的奏章想了十四日硬是没有交上去,他心里明白,他怕是既回不了西疆也离不开这京城了。 可皇上还是把他召进了宫中,对着坐在四轮车上的陆七亭寒暄了老半天。他才仿佛漫不经心地提及,“爱卿啊,听闻你还未娶妻?” 陆七亭一愣,回道,“啊……臣多年忙于征战……的确没那个心思……” 但陆七亭马上反应过来,紧接着补充道,“如今臣残躯一副,实在不忍害了人家姑娘。” 皇帝笑得慈爱,言语都是温柔的劝说,“爱卿总得有个人照顾啊……”说完,皇上话锋一转,“你这些年不近女色,朕听闻了一些传言,说爱卿其实爱好儿郎,没关系,朕也能帮爱卿安排。” 陆七亭心下一颤,他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了。这偌大辉煌的宫宇就像一网陷阱,他被罗住后就再也逃不脱了。 十三年为国冒死,换来的却是高堂上无边的猜忌和打压。 “臣……臣不好男色……”陆七亭咬牙回复,垂下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恨意,袖子下的手紧握。 “唉,爱卿,朕同你明说了吧。柳家小公子柳杯楫你可知道?贤良貌美,性情淑均,家财万贯,极富盛名,就是因为好男风至今未嫁娶,朕觉得你们真是般配极了,他会照顾好你的。”皇帝说,“若是担心陆家无后的问题,朕定会不让柳杯楫拦着你纳妾或出入勾栏,届时是男是女都尽随你意。” 柳杯楫,陆七亭尚有耳闻。他十四岁离开淮扬前往西疆,恰是那一年,柳家锒铛入狱,上下全部获斩死刑,唯有年未满十四的孩童幸免于难。又过了七年,有人冒死替柳家翻案,一桩沉冤七年的案件终于得以昭昭,一时间帝王家寒了千百忠臣的心。皇帝赶忙把柳家唯一尚存的小公子找了回来,赐以金矿,还为柳家正名,这才平息众怨。 残疾功臣对忠臣遗孤,好一对良配。 好一对永无嫡后的良配。 皇帝坐在高台上,不说话,老练地给够时间给陆七亭进行内心挣扎。 果然,良久,陆七亭说话了,声音低沉喑哑,“臣愿娶柳家小公子,谢皇上。” 皇帝没有说话,仍是笑,似在等他的后话。陆七亭想了片刻,说,“臣还有几个请求,望陛下成全。” “爱卿但提无妨,朕必竭尽所能!”皇帝整个人都放松了,眼里狡黠如狐的光隐晦地闪耀。 “臣希望有几个人能得到追封,他们为国捐躯,奋勇杀敌,臣恳请他们能得到荫蔽后人的封职。” “准。可还有?” “臣,还想为臣母沈氏请求诰命。” “也准了。” 陆七亭摸了摸袖子里写完许久的奏章,说,“臣……再别无所求,谢陛下开恩。” “既然如此,爱卿便退下休息吧。”皇帝斩钉截铁地说,“朕这就拟旨,让礼部择日为你们办婚!”
第二章 陆七亭离开皇宫,一直跟着他的小厮怀宿推着他的车问,“将军,这次进宫皇上准许你回淮扬了吗?” 陆七亭摇摇头,只觉得身心俱疲,梦中的温柔水乡愈发朦胧不可见,他叹了口气,“短期内不可能,我用了点东西换取了他的信任,希望过几年再请能够被应允吧。” “什么?”怀宿好奇地问。 陆七亭苦笑,说,“准备一下,将军府有喜事。” “什么?!将军你居然用了婚事来换!这可是人生头等大事!皇上指配了你什么?是名满京城的丑八怪?还是凶悍克夫的男人婆?”怀宿愤懑不已道。 陆七亭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回复,“都不是……是个男子。” 怀宿简直要炸了,他拔高音调,“男子?男子!我们家将军要娶个男人?!这不是平白污了我们将军的名声吗?将军要不我们连夜逃回淮扬吧!隐姓埋名!让皇帝他自己去娶!” 陆七亭安抚地劝慰,“罢了,男子未必不好。不喜欢养在府中不见便是了,我本以为我一生都不能婚娶,既然皇帝指婚,那么是男是女都算了。再说……我陆七亭,想堂堂正正回淮扬,不想偷偷摸摸地回爹娘坟头跪拜,我不能给他们丢脸。” 怀宿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将军征战十三年,身上负伤累累,还添了条腿,如今连婚配都不能自主,想回个家还要所有人同意!什么破劳子将军!谁爱当谁当去!” 陆七亭闭上了眼睛,是啊,他该在那片黄沙里和兄弟们躺在一起。那吞噬人命的战场,怎么偏偏把他落下了呢? 可他不能死。也许那片黄沙下的尸首已成白骨,可他还要背着他们的夙愿活着。陆七亭得活着,得活着为那些已亡人照顾好他们的未亡人,要在这比战场还吃人的京城为弟兄们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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