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麻利溜了，只余下林焱哀怨的脸，埋怨道：“我就是打个招呼，你用得着下狠手吗……”
6
三十的秦沛有个未满14的妹妹，秦惠。人不如其名，又懒又刁钻泼辣。
这丫头可是牛哄哄一把手，仗着爹疼妈爱哥厉害，经常惹是生非。一个初中就换了三所学校，不，即将第四所。
原先秦爹秦妈想着反正管不住了干脆扔到全封闭的学校，当是磨砺一下心性，谁晓得这丫头爬墙钻洞愣给跑了出来。要不是在Epub被秦沛碰了正着，还瞒天过海了。
秦爹秦妈不乐意了，花了大钱送进的学校结果女儿逃出来好几天学校也没吱个声，这万一出什么意外还得了？左思右想下两老直接把教育重则甩给了秦沛。一来秦惠最怕的就是秦沛，二来以秦沛的性子也绝对不任由秦惠胡闹。
对此秦沛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秦妈说了，“不同意？那明天开始相亲吧。”
于是秦沛屈服了。
秦沛不只是嘴上应承，确实做到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在生活上对秦惠事无巨细都尽量顾全。然而即便是如此秦惠对兄长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倒是和睡沙发的林焱好到炸。
两人时常姐妹相称，上至大姨妈，下至化妆品没有聊不到一起的。
秦沛看在眼里也不当回事，毕竟在秦惠的朋友圈里林焱绝对是最正面的人物。
那天在Epub还是颇为幸运的。
纠缠的四个妹子是Epub老江湖，林焱把唐明如与M的照片拿出来一问，都是认识的。
从那几个非主流妹子口里得出唐明如18号凌晨曾接过电话之后才离开的，且唐明如离开之前曾说过要回宾馆洗澡会靓仔这样的话。最重要的是林焱拿到了唐明如的电话号码。
有了宾馆这一线索，两人便在酒吧附近一顿猛找，按林焱分析唐明如这么喜欢高调的人，住的不是五星的怎么也不可能低于四星，然而事实证明唐明如什么星也没选。她选择的是一家极为普通的宾馆，一天八十的那种。
宾馆内没有监控，也不需要身份证登记，唯一能证明唐明如来过的只有登记册上唐明如的英文签名。登记显示唐明如在4月14日预交了十天房费，总共住了五天，期间有男人留下过夜。老板回忆说，18日凌晨3点唐明如回来过，不过换了身打扮在凌晨3点半左右听着电话一人出去了。
秦沛、林焱随即一起去了唐明如生前住的房间，一开门林焱便一个劲猛打喷嚏。
林焱站在门外喷嚏不止，道：“是唐明如的房间没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味。”
秦沛独自进屋从垃圾桶翻出几个用过的套子和乱丢一气的卡片，之后实在翻不出来什么别的东西了。
7
秦沛将唐明如的号码交给刑侦人员调查，在死者死后的19日早晨曾有一通电话拨出，凭借这个线索很快找到打电话的人。
人抓回来了，审完讯直接送去派出所，依的抢夺他人财物罪。而唐明如的手机却因他随意兜售又一次石沉大海。
得到唯一有用的线索是18日凌晨5点左右死者曾在市公园附近逗留过。
经查阅监控，18日凌晨5点20分曾有个男人过来将唐明如接走，经查证此人叫W，是B市人，确实在18日凌晨与唐明如有两次通话，分别是2点50分及3点25分呼入。主观上判断为嫌疑犯，于是立马抓捕归案。
几经核实，嫌疑犯W就是唐明如的网恋美男，只不过两人在唐明如回国的第二天就闹掰了。原因是网恋美男现实中的颜值低于唐明如预想值，唐明如觉得被欺骗了，便直接分手离开B市直奔A市。18日凌晨W赶到A市委婉求见面，唐明如说一会还有约会改天再说，深更半夜约什么会W自然想得到，便质问唐明如是不是又乱搞，唐明如否认反对W说就在市公园搞什么搞。W还真去了，赶到时唐明如刚经历抢劫正蹲在大马路上大哭，W便将他接走了她。刚上车W张口就提复合的事，唐明如名言拒绝说她过两天要回美国，不跟W玩了，直接在公园附近下了车。W一人开车离开后不久出事故，将早晨扫街的环卫工撞伤，时间在凌晨5点40分，之后W送环卫工去市医院做检查一直折腾到中午才离开。恰恰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又否定W作案的可能。
东奔西走了两个礼拜，结果案件没有一丝进展，林、秦两人已经快累趴下了。
就在这时A市又出了起恶性凶杀事件。
花店女学徒工小满被发现死在花店内。
秦沛赶到花店时看见死者被一堆不同的花朵簇拥着，闭着眼神态安详。
秦沛敛神缓缓上前拨开死者耳旁的花，死者两耳耳廓及双侧耳后皮肤缺失显露了出来，秦沛倒吸了口气，转而查看死者双手手腕，果不其然手腕处靠近手掌的位置均有皮肤缺失。
他知道那个恶魔又出现了。
如同前几起案子一样，死因都是窒息，双耳及皮肤组织都是在麻醉状态被割去的，四处皮肤创面均为3cm*3cm。
四年，六案。这个嗜血狂魔在时隔半年后又一次出现。如果再抓不住他，下次，下下次……
脑海里越出的无数个画面让秦沛倍感窒息，记忆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以同样的花团锦簇同样的死亡告别世界……
他清楚记得胡晓菲当时的模样。
8
这两日，秦沛的紧急任务越来越多，时常无暇顾及秦惠，便让林焱借着周末带秦惠去添几身像样的夏衣。
秦惠搭着林焱两人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双双携手把街逛，林焱如同秦沛附身一般，尽职尽责地帮秦惠挑选合适、恰当的衣裳。然而两人怎么也挑不到一起，林焱一会不是嫌衣服太短一会又嫌露肩露背又露胸。
好不容易买好了两身衣裳，两人的情谊也用尽了。
秦惠扭着脸说，“我去买化妆品，你不准跟着我。”
林焱回喷：“爱跟你自己跟，我可没答应秦沛陪你买化妆品。”
于是两人扭着头在商场内分道扬镳了。
林焱被丫头的拧脾气搅得头疼不已，直接回家倒头就睡。
睡着睡着不知怎么的突然狂打起了喷嚏，起来倒了杯水舒缓舒缓，这才发现秦惠已经回来了。推门进去，秦惠正对着镜子喷香水，林焱随即一阵排山倒海的喷嚏，急忙关住门在门外喊道：“什么破东西？快点扔了。”
秦惠可不愿意了，跟着喊：“要扔也是扔你，这是我家！”
林焱回呛，“我记得房本上可是你哥的名，怎么成你的了。”
“就我的，我哥也是我的，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林焱猛然记起了胡晓菲，“我妈我的，你爸也是我的，用不着你管。”
房内秦惠还在叽呱说着，林焱心烦意乱，直接摔门走了。
二十年了，林父一直都还住在南郊的老街区里，经营着顺记卤味，前后已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林焱也不知怎么的就跑这来了，他站在店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住过的地方，二十年了，这楼不再是那个他人眼里的豪宅了，他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楼房一样衰老苍白了。近乡情怯，林焱犹豫着见面的必要，其实心里最怕的是那人会认不出他。
9
一个体态宽胖的顾客走进店里，喊道：“老板，好了没？”
“好了，你等等哈。”那人略带腔调的声音传来，熟悉又陌生。
林焱看到了那人驼着背一个人搬着卤味，脚步有些轻飘，想也没想上前帮他搬了起来。
那人忙完道了谢，终究还是开口问了，“你是？”
林焱苦涩的回道：“我是胡晓菲的小学同学，我姓林。”
那人神态苍老，落寞地点了根烟。“那孩子死得太可怜了，最可恨的是这么久了凶手还一直逍遥法外！”
“节哀。”
“那么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我可怎么跟她妈交代啊。”
“阿姨……不在家吗？”
“晓菲妈得了癌症早几年走了。”
“那你现在……一个人吗？”
林父点头。
林焱看着那人花白凌乱的发，心里有些唏嘘。
林父第一次正经看向林焱：“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从事侦探行业。”
那人有些激动，“那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抓到杀害晓菲的凶手？”
林焱缄默。
“五万够吗？”
林焱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
“不够我还可以再加，只是目前我只能拿出这些。”
林焱觉得够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父女情深的画面，即便是以这样的方式。
林焱转身欲走，与刚来的秦沛碰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两人疑惑的看着彼此。
“市里出了个案子，过来问些事。”
林父有些激动，“是不是那个恶魔又害人了。”
秦沛点头，随即拿出一直受害人的照片，“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没有，第一次见到。”
“我可以再去看一下晓菲的房间吗？”秦沛请求道。
林焱默不作声跟着上了楼，进了胡晓菲的房间，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家后，自己住的屋子也被胡晓菲占领了。
他很气愤，是的！在他看见胡晓菲离开了四年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这些就像是把利剑扎入他的心。
他想质问他为什么，毕竟论血缘他们才是最该亲近的。
林焱愤怒地拿起了桌上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猛地掷在地上，一声巨响，瓶身碎裂。
忙着倒茶的林父匆忙跑过来询问，秦沛看着狂打喷嚏夺门而出的人，无奈道：“对不起，伯父。是我太不小心了，我会重新买个新的。”
“这是晓菲最喜欢的香水……”
10
这是林焱和秦沛第一次醉酒当歌，把酒言愁。
秦沛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回来了？”
林焱：“他怕是已经忘了我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秦沛：“这是你自己猜想的，或许……”
林焱打断了他，“别提那人了。怎么样最近案件有线索了吗？”
秦沛喝了口酒，“检验科的同志发现唐明如死前状态和连环凶杀案的手法十分相像，都是采用喷雾麻醉散，且身上伤口呈现的皮损程度也格外相同，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林焱问：“胡晓菲也是这宗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之一？”
秦沛点了根烟，缓缓说道：“她是这起连环凶杀案的第一宗案子。”
林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提起胡晓菲，秦沛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原来秦沛和胡晓菲曾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分手了，分手没多久胡晓菲就遇害了。秦沛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如果那天他没有拒绝去商场接胡晓菲，或许她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林焱觉得胡晓菲跟他真的是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她一来他就得走，如今她走了他又回来了。
小时候林焱可没少诅咒过胡晓菲出门被车撞死这样恶毒的话，可是知道她死了，他一点也不高兴。将心比心，他觉得幼时的自己真是坏透了，明明与胡晓菲无关的，可他却将所有负面情绪加诸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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