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黑白子,就算乌探这种纯外行也能看出局势的紧张,傅高寒的对手耳廓通红,额间也布满了细汗,可傅高寒却好像不在乎输赢似的,视线只是轻轻的搭在棋盘,一派轻松。 乌探道:“傅高寒所持的黑子多于白子,看上去似乎能赢。” 邱谋却摇头道:“数子是中国规则,三星杯历来采用韩国规则——数目,并且黑贴6.5目,这盘棋看得不是棋子多少,而是它们价值如何。” 此时傅高寒指尖夹起一子,棋盘可下处寥寥无几,他必须保证每一子发挥最大效用。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正有无数下棋好手屏气预测他的下一着手点,傅高寒的每一子,都有可能导致比赛结束。 黑子落下,邱谋倏地蹙眉。 “单枪匹马杀进敌人地盘,勇气可嘉,但无里应外合,注定送死。”邱谋似是不理解,“这是步废棋。” 邱谋语气隐隐激动,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就像知道答案看别人做题的旁观者,只能兀自着急。 有这个反应的不止邱谋。 似是没想到棋会下那儿,原本神经高度紧绷的对手蓦地一愣。 那一愣相当明显,好像周全的计划被意外搅局,乌探清楚看见那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青筋暴起的手捏住白子,在棋盘上方游移不定。 计时器的秒数宛若流水般跳动。 易侦眉头一挑,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饶有兴趣地观察那游移的手。 男人蓦地落子,提手时不小心碰到周围的子,棋局一下移位一片。 男人张了张嘴,看口型大概是骂了句脏话,他表情紧皱在一起,似是后悔。 傅高寒嘴角一弯,又落一子。 易侦道:“似乎经历了一场盘外赛啊。” 邱谋惊疑不定。 “他刚刚是故意下那儿的。”邱谋喃喃道,“我们都在考虑他每一步背后的含义,特别到了这个时候,每一子都有用意,我们这么想,对手也会这样想。” 所以,哪怕傅高寒下了一步废棋,对手也会苦思冥想其用途,他仔细观察局势,又担忧时间用尽,于是他仓皇落下一子,不仅消耗神经,还磨损了自信。 傅高寒玩得一手好心理战。 国内有不少经验十足的棋院,以废棋误导对手这一招想必早已收纳在案。 这一招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可它偏偏出现在一场大型比赛的关键时刻。 算计人不是件轻松事,有时会害人先害己,自己因为分出精力来算计别人,反倒耽误了手里的棋。
可傅高寒却很轻松。 轻松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他早已料想到这一步,或许在他们赛前行礼前,傅高寒已心中定夺了棋盘的最终胜负。 棋局结束。 傅高寒以半目优势险胜。 直播被掐断,邱谋关上手机,显然他想看的只有傅高寒。 手机黑屏,他的神情有些许落寞:“我想和他下一盘棋。” 易侦道:“那就去呗。” 邱谋一个白眼:“你当职业棋手那么好约?谁都想和他下,傅高寒不得忙死?” 锅里的东西再不吃就被乌探吃光了,易侦连忙夹了一筷子,含糊道:“如果你很强,没准人家会求着和你打——你有段位吗?” 邱谋睨了他一眼:“业余8段。” 易侦想了想道:“傅高寒职业五段,感觉你们之间的差距不小啊。” 邱谋温和地笑了:“不懂不要瞎说,业余8段是业余段位里的最高段位,可以和职业三段的人打得不相上下,更何况段位越高,实力差距越小,我和他打打未必会输。” 反正两人对围棋一窍不通,至于哪个段位牛哪个段位次,全由邱谋一人说了算,易侦吧唧吧唧嚼着食物,只当邱谋落不下面子在放屁。 他道:“行了知道你牛,反正咱们遇不到傅高寒,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只能吃锅底了。” 乌探不知何时停了筷子。 许是另两人吃饭声音太响,乌探倏地来了句:“小声点。” 易侦一愣:“怎么了?” 乌探示意二人朝角落看去,只见有两个女生凑一块儿,在开心地讨论什么。 “你说的徐乐儿,是跆拳道社的那个吗?” “除了她,还能是哪个。” “据说上次又有社会上的人找她,被她打得满地找牙呢。” “为什么那帮小混混总盯着她,好倒霉。” “嗐,和她自己出身有关系,据说爸妈出车祸死了,家里就一个弟弟。她住的那条街……真的太乱了,打人的、嫖.娼的、赌博的,住的全是那种人!谁知道她干不干净?” “可是……她家里只靠她一个人撑着,太可怜了。” “你可别当面说她可怜,她会给你甩脸色的。” “诶,为什么?” “那种环境下生活的人,多少带点问题。”那个女生道,“不仅自卑,手脚也不干净。天文社不是丢了个望远镜吗,我觉得就是她偷的!” 没想到女生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场景能被他们碰见,说的还是认识的人。 易侦暗暗嗤笑,他扭过头,却见乌探面色阴沉。 易侦忽的想起,乌探最看不得别人受到不公,哪怕徐乐儿只与他有几面之缘,哪怕他对徐乐儿并不了解,他也一定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可是,堵了她们的嘴又有什么用呢? 换个地方,她们还是会说,或许她们会将今天的事当成谈资,而众多真真假假的传闻里,还会添上乌探的名字。 一人之力,堵不上悠悠之口。 乌探道:“我们走吧。” 易侦挑起一边眉,邱谋道:“干什么去?” 乌探只看了那俩女生一眼便收回:“去活动室,还徐乐儿一个清白。” 橙黄的暖阳照彻在乌探身上,他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投影。 店内充满了部队锅的鲜香,但易侦却莫名嗅到股淡淡的茶香。 易侦自己喜欢喝红茶,邱谋爱喝饮料,推理社的龙井只有乌探喜欢喝,久而久之,乌探身上便沾染了龙井的香气,他走到哪儿香气便带到哪儿。 他没有鲁莽地去替她辩解什么,易侦想。 乌探很强,他一直知道。 乌探可以堵上别人的嘴——用他擅长的推理,用绝对无法伪造的真相。
第28章 不在场证明 “首先整理一下。” 乌探道:“卫月打开活动室后去了社团节现场,回来看好星星准备锁门,却见锁对不上钥匙,他去了趟保安室,回去又发现天文镜消失,结果第二天去看,天文镜却出现了。” 易侦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天文活动室位于活动中心的三楼,门牌为“306”,许是活动中心新建成,这层楼除天文活动室外,其他皆为空教室。 大白天的,空教室大敞着门,乌探易侦向保安室借了306钥匙,此时二人正杵在门口。 乌探突然意识到什么:“邱谋呢?” 活动中心三层安静无声,只有乌探与易侦两人。 易侦无语道:“探儿你不会现在才发现没了个人吧?” 他道:“邱谋又看他的傅高寒去了。” 昨天的比赛看一遍不够,偏偏今天还要看一遍回放。 这回查案子的依旧只有他们俩人。 “咯噔”一声,乌探用钥匙开了门。 天文活动室比推理社大上些许,打开门便能望见悠悠蓝天,广阔的天空一望无际,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房间内,滚轮天文望远镜支在正中央,镜筒朝向天空,好像前一刻还有人在用它看星星。 “卫月离开前天文镜还在,取完钥匙回来却消失了,也就是说,有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偷走了天文镜。”易侦道。 “可是,犯人将天文镜偷走,ta将天文镜偷到哪里去了呢?更何况,天文镜第二天又还了回来,那犯人偷走它的目的是什么?” “天文镜底座有滑轮,将它移到两侧的空房间是很方便的事。”易侦想了想,“至于目的……那不就是为了看星星嘛。” 请求借用天文镜不被允许,从第二天归还的行为来看,犯人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看星星。 易侦的推断听起来没问题,但乌探很快摇了摇头。 “犯人把望远镜偷走,不可能只为了看星星。” 犯人偷走望远镜,却不止为了看星星? 那天文望远镜还能做什么?莫非犯人还在别人面前炫耀不成? 乌探道:“这不符合犯罪经济学。” 犯罪经济学认为,只有当犯罪所得收益大于犯罪投入成本时,犯人才会施行犯罪。 在这次天文望远镜失踪案中,要偷走望远镜,必须要在不被卫月发现的前提下潜入活动中心,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偷走望远镜,并且在第二天还回来。 很多人熟知卫月的性格,犯人既然清楚他每晚会看星星,没道理不清楚偷望远镜的后果,卫月不会轻易放过ta的。 更何况,偷窃的过程现在想想似乎没什么,但放在当时,犯人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紧迫感,那是一旦被抓包就完蛋的情况,风险很大。 所以,乌探认为犯人偷望远镜只是为了看星星,不符合犯罪经济学。 易侦道:“按你所说,犯人有别的目的,可ta拿天文镜还能做什么?” 乌探思索片刻:“或许犯人别的目的,并不在天文镜上,而是别的什么。” “什么别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 行吧,毕竟乌探不是神仙。 “反正可以确定的是,在卫月离开的期间,有人正潜伏在附近,看准时机偷走了天文镜,也就是说,犯人是既有动机,又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不在场证明。 随着推理小说的盛行,不在场证明不再是陌生的词汇,它有时能证明一个人的无辜,有时也能成为犯人的护身符。 推理小说中有各式各样的诡计类型,例如前阵子提过的密室诡计、时刻表诡计,而不在场证明也算作诡计之一。 乌探道:“目前有动机的只有徐乐儿,而不在场证明……” 他一愣,蓦地看向易侦:“她有!” 徐乐儿有不在场证明。 易侦道:“卫月离开社团节是在我们表演结束之后,那时大约八点,而在看星星和望远镜被偷的这个时间段里,徐乐儿作为跆拳道社社员,上台表演了跆拳道节目,直到社团节结束,也就是九点才离开。” 学校教学楼清空巡查在九点进行,既然卫月能到保安室借钥匙,说明他借钥匙是在九点之前。 就算他掐着九点借钥匙,他上下楼的功夫还不够徐乐儿从操场走到活动中心,所以徐乐儿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充分。 乌探道:“如果能确定她在社团节进行期间立场间隔不超过十分钟,那她的嫌疑就可以排除。” 如此,在下一次遇见污蔑她的人时,他们就有底气反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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