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在郊外,江的两岸没有护栏,这个季节岸边生长着一大堆的杂草。 林栖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 傍晚的风从江面上吹来,还是冷的,远处山头上只剩下夕阳残缺的一角,火红的流霞顺着远山的纹理泛滥开来,林栖打开相机对着山头拍了一张照。 昨天晚上有人发了一条短信给林栖,让他今天七点的时候来寒江见面。 对方自称是王芝,除了有点事想要和林栖说之外,那张卡,她想交给林栖。她说这也是林何棋的意思。至于林何棋为什么不回家亲自拿给他,这个问题就很耐人寻味了。 林何棋和文萱的离婚手续办得很快,大概林何棋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不到两天,他就从房子里搬了出去。 家里的家具都是文萱置办的,他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少到他甚至不用喊人,自己就能收拾好一切离开。 房子归文萱,车子归林何棋。乍一看好像没毛病。 快到七点的时候,远处就隐隐有了动静,响亮的摩托车声遥遥顺着泥路传来。 林栖顺着声音看去,拐弯处出现了两三辆摩托,明亮的车灯老远就晃了眼,风驰电掣般驶过来,纷纷停在林栖面前,蹴起如云的尘埃。 一共三辆车,六个人,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见王芝。 那些人下了车,全朝林栖拥了过来,就像闻见了血腥味的狼,一字排开站在面前。 “你就是林栖啊。”最先说话的人一下车就点了根烟,然后又抽了一根烟夹在左耳后面,冲林栖说,“怎么一个人这儿?” 那些人的车灯都没有关,照得这一片地尤其亮。说话这人是六个人里最瘦也是模样最温和的,个子就比林栖矮半个脑袋,但气势十足,看上去应该是这群人的老大。 虽然是老大,抽的烟却不怎么样,味道能呛死个人,林栖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难道不是许明怀喊你来的?” 蒋陈民露出一个意外的笑容:“挺聪明的,不过你既然知道,那怎么还敢一个人来?” 他身边的那些人个个虎视眈眈瞅着林栖,就像在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脸上挂着不入流的笑。 这些才是真真正正的小混混,和那天来学校门口堵他的比起来,那些简直温柔的不要太多了。 他们生活的圈子不同,林栖以前只在街边见过这类人,却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甚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们这样面对面地交谈。 林栖说:“如果许明怀找你们来,仅仅是因为我去他家蹭了几顿饭的话,那他可以放心了。”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丝毫没有惧色,“我以后,再也不会管这件事,也再也不会去他家了。” 蒋陈民深深吸了一口烟,弹弹烟灰,慢慢说:“你还不知道吧,他俩离婚了。”拿烟的手指了指林栖,“就是因为你。” “所以我那小老弟的意思是,修理你一顿,不然他这心里不舒服。毕竟你害他没了老婆,又没了孩子。你说是吧,林栖。” 作者有话要说: 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的星辰——来自白鹤林的《孤独》
第20章 chapter.20 林栖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一脸迷惑:“这关我屁事,我又没上她老婆。” “你说的对。”蒋陈民自己都挺赞同,抽完的烟扔地上使劲踩了踩,他搓了搓鼻子,吸一口气,凑近了,对林栖露出一个笑容,“所以等我们修理完你,就去修理你老子。” 刚抽完烟,他身上的烟味浓重,林栖能清楚闻见,难受地想捂住鼻子。 有的人天生长像和蔼,比如许明怀,戴着一个眼镜,好像知书达理的模样,说话也是爽朗温和。又比如眼前的男人,看着三十多的年纪,脸上瘦的没几两肉,眼睛挺黑挺亮,笑起来的时候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恶意,但林栖却从他的笑中看出了阴恻恻的味道。 如果只是在马路上遇见,林栖也许会以为他只是个辛苦上班的打工人,谁能想到这家伙会如此病态呢。 蒋陈民身边的人明显在蠢蠢欲动,只要蒋陈民给出一句话或者一个手势,他们下一秒就会朝林栖冲上去。 林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这么多人,他可不一定打得过。 战争一触即发,林栖一瞬不瞬地盯着蒋陈民的脸,手里捏紧了手机。 在看见蒋陈民嘴唇张开的一瞬间,林栖的手指紧跟着有了动作。 “滴呜、滴呜……” 忽然一阵急促的蜂鸣声远远地响起,在所有人发愣的期间渐渐近了。 蒋陈民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他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林栖的领口,凶神恶煞的表情俨然看不出有任何的和蔼,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牛B啊你,还报警了?” 看样子他很想给林栖一拳,他也确实一拳砸在了林栖脸上,但很快,他就被身边的一帮人拉住了。 “快走了民子哥,咱可不能被那些条子抓到啊!” 蒋陈民反手抽了那人一巴掌:“慌什么!都跟我多久了还整天慌慌张张的每个正形!看你们那晦气样!” 他很快又指着林栖,恶狠狠道,“妈的,就是你……” 话没说话,又是要冲上来。好在几个人透过林子已经能看见了五彩斑斓的警灯,连忙就把蒋陈民给拉上了车。 几辆摩托相继惶恐离去,江边又陷入了一片昏沉的暗色。林栖疑惑地望向远处,隐约能看见警车的灯光闪烁。 手机屏幕还是黑的,他都还没按下去,那是谁报的警? 答案很快就自己从林子里蹿了出来,一道高高大大的黑影猛得朝林栖冲过来。一瞬间林栖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周围模糊的环境中顺着江边跑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我草,你跑什么啊!” 是祈照。 林栖停了下来,打开手机内的手电筒往身后照了照。剃着寸头的男人,一副痞里痞气的五官,又有着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不是他祈照,又会是谁。 林栖皱了皱眉,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 祈照追了他半天,哼哧喘了两口气,一脸郁闷:“大哥你跑那么快干嘛?我能吃了你?”然后上来就拉着大少爷的手往边上的林子里跑去,“先走再说吧,不然咱俩都要给警察逮走。” 林栖不明所以,跟着祈照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穿出了一片林子,呈现在面前是平坦的公路以及……一辆小粉驴。 老熟驴了啊。 林栖眉头轻轻一跳。 祈照回头望了一眼,利落地跨上车子:“走吧。” 有很多问题林栖想问,抛去别的,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祈照会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饭后散步散到这里来吧。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率先开口了:“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 林栖默默把头偏到一边:“废话。” 祈照笑了笑,说:“是韩哥跟我说的,他知道你是我朋友后,今早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报信儿。蒋陈民……哦,就是刚刚在你面前抽烟那人,他我没接触过,只听过传闻,说他不好惹,人特疯。今天你也看见了,他那种人,指不定什么都做得出来。” 言外之意是让林栖要小心,跟蒋陈民那种人一旦牵扯上,他一个学生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脸上被揍了一拳的地方还隐隐有些疼,林栖低敛着眉眼,慢慢说:“像他这种人,就应该死光。” 他的语气特别淡然,就好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了什么一样。 祈照闻言稍稍侧过半个头,但什么都没说,继续望着前方明暗交替的道路。 他本来不是一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林栖的关系跟他也算不上好,只是普通朋友,平平淡淡。只是他忽然想到林栖还是个学生,马上要升高三了,可能是从中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过了很久祈照才说:“明年高考要加油。” 祈照本来想送林栖回家,但林栖在看出正在前进的道路就是回家的路时说了一句:“我不回去。” 真是载了一尊佛回来。 祈照感慨万千后低头看了看车上的显示表:“行吧,那就去MG,车子快没电了,也跑不远。” 林栖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时间还没到九点,不是祈照上班的时间。MG内祥和一片,音乐舒缓,员工悠闲。 还是去了那个员工休息室,里面原本的桌子已经被换掉了,换成了一个高一些的木桌,比原先那个要好看些,更有光泽。 祈照见林栖一直看着那张桌子,便说:“多亏了你,我白白去了四百块大洋。” 林栖闻言看他一眼,没说话。 祈照心想,这不对啊,按往日的话,这家伙应该会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爷爷丢给他,并用一副不屑的表情与语气说:“拿去。” 有钱人就是那样的朴实无华。 林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从祈照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他脸上的青紫。挺明显的,这孩子皮肤娇嫩,估计要好几天才会消下去。 周围除了沙发就是桌子椅子,什么都没有,祈照看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短短剌剌的一头毛,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晚上回去了记得弄俩蛋敷敷,好得快些。” “敷什么?” “脸啊大哥,”祈照指了指他的脸,“你的脸!” 想事情出神了,以至于林栖都忘记自己脸上挂了彩。他抬手摸了摸,还行,不会很疼,有人问起来就说摔了一跤。 休息室的忽然从外面打门开了,还没见到王凯的人,就已经先听到了他咋咋呼呼的声音:“照!前几天那小姑娘又来找你了!!我……” 在看见林栖的那一瞬间,王凯的后半句话与所有表情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他怎么又来了?”明显不欢迎的态度。 听见这样的语气,林栖只是淡淡瞥王凯一眼,随即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矮下去一截,丝毫也没影响他那嚣张的气质。他整个人就是一副“老子不爽,但老子不说,老子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态度,恰恰与王凯相反。 “我草,这么拽的吗?”王凯看林栖,就像是王八看貔貅,对不上眼,每次见面都能碰撞出火花,一烧就连带着烧到了杵在中间的祈照。 祈照从角落的一打矿泉水里捡过两瓶,一瓶扔给林栖,一瓶自己拧开了喝两口,说:“我已经没钱赔给MG了,你俩要打就上外面去。” 林栖接过水,愣了两秒才拧开。 王凯在一边又嚷嚷着了:“为什么给他不给我?!” 祈照说:“你离那么近,不会自己拿啊?” “……”王凯哀怨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半天,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见色忘友。” “噗。” “咳。” 两个有水的默契十足地一呛,祈照狼狈的像花洒一样喷了满地的水,林栖倒还好,简单含蓄地轻轻咳了一下。 王凯狐疑地看了看他俩,目光来回游动半天,忽然表情一脸痛苦地捂胸口,带着强拗出来的哭腔对祈照说:“我明白了照,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连瓶水都要我自己去拿了,我懂了,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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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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