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山。”他礼貌而冷淡道。 白胡子的罗玉山刚刚追着任无道跑了一小截,但他是个修士,没怎么气喘,却带着之前见面时不曾有过的紧张。 “道友,我刚刚在夜市上扫到你一眼……”他踌躇片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想过来看看。” 任无道多看了罗玉山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虽然修为极低,却是个深浅不明的博闻强识之人。两人之前不是没有见过面,他现在显出犹豫,未免有些奇怪。 只这片刻功夫,罗玉山已经看出了门道,他向后退了一步。 “道友,”他捋一把自己的长须,“你先天带的命格能成大事,可与之而来的弊害却连我都见而生畏啊!” 任无道冷漠地看着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如果不是想知道罗玉山特意追来的原因,他甚至可能直接转身走人。 “你这命格见谁克谁,按道理我不该和你搭话的。”罗玉山兀自言语着,“只是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这种离奇的怪命,总想来多问一句。” “你这命格之前可让其他宗师看过?有名字吗?” “天元十四杀。”任无道说。 “天元十四杀……”罗玉山跟着重复一遍,恍然大悟般呢喃,“这名字……怪不得我也觉得你的命宫中有两颗七杀,可怎么会有这样的天象?” 这是任何有点相关造诣之人便能一眼看出的东西,也是任无道最不想被人揭开的痛处。 他没再理会罗玉山,转身离开,任凭对方停在原地喃喃自语。 “两颗七杀……简直就是见谁克谁,克谁谁死,只要稍微亲近一点就难逃其咎。可惜我第一次没看出来,搞得自己现在胆战心惊的……” 任无道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转过头,死死盯住罗玉山:“第一次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罗玉山被吓了一跳,又后退一步才道:“道友有什么疑惑吗?上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同,今晚和你在街上错身打了个照面,才瞟出你的奇怪之处,发现这命格——早知道我就不该出来游历。” “上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任无道逼近一步,声音认真缓慢得可怕,“你仔细说说。” “那时候你没什么特殊的——不用过来!”罗玉山慌张地摆手,“把我当个陌生人就好,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想多活一阵子。” 看任无道站定了,他才心有余悸继续道:“我当时自然注意到了你——像你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看不到,只是奇怪,明明是同样的面相,我当时竟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不对啊,”说着说着,他也觉出异常,“怎么可能?可当时有问题的分明只有那个凡人后生……” 罗玉山没能说下去,任无道的眼神太可怕了。 而且他怕自己被任无道一不小心给克死。 “我和易怜真,”任无道一字一顿地问,“谁的问题更大?” “当然是他,”对这个问题,罗玉山没有任何犹豫,“你的命格虽然特殊也难以解释,但说到底和其他命格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但他的情况,我真是看也看不透,这人好像与我们都不一样……” “多谢大师。”任无道说,“不连累你,就此别过。” 罗玉山求之不得,急忙与任无道告别。 任无道的动作却更快一步,说话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必须去确认一件事。 一件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事情。 街市尽头唯留下罗玉山一个人,他愣了一会,自嘲地笑了笑。 离了任无道和他带来的惊吓,这位老先生倒也恢复了自己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不疾不徐地踱着步子离开,长叹着感慨一声:“果然是老了,不禁吓,只想平平稳稳的。哪像这年轻人们,一个个都姻缘将至的样子……” - 被关到第三天,易怜真终于发现他好像并不会饿死。 饥饿感按着规律一天两次地袭来,再在大约一两个小时后奇异地散去。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饿过头了,可伴随着时间流逝,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体力并没有下降,每次的饥饿感也不比上一次严重。 用易怜真自己的话来总结,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正弦函数,在一个稳定值附近波动着,却不会偏差太远。 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也不会觉得困。 “好事啊!”秦英听了第一时间道,“这下不用担心你了。” 接着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然就算有吃的,你还得在牢里解手。” “……”易怜真,“滚!” 熟了之后,秦英简直跟他室友一样损。 尤其是这两天,易怜真的心里很不平衡。 秦英和乔游思两个人气味相投,一天里有半天都在小声互相对歌,脸上洋溢着久逢知己的喜悦。 易怜真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灯泡,一会儿又觉得两个人只是单纯唱歌,但反正不怎么自在,只能把心思花在其他东西上面。 他又出去见了林复均几次,林复均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坚决,他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林复均,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对狱友们说些什么。 他摇头的次数远比他能回答的问题多,而每一次摇头,都是一次对自己的诘问与折磨。 好几间牢房里的人都被“清空”,易怜真逐渐了解到什么是罗玉山所说的“小劫”。 他没有性命之忧,却也止不住担心未来,为其他所有死去和可能将死的人难过。 唯一的进展大概是他告诉了林复均,秦英有希望能带大家逃出去,让林复均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希望。 除此之外,易怜真还试图对牢房的铁栏下手。 牢房里问了一圈,竟然真的有人用锯子作为武器。可惜锯子的材质比较普通,易怜真也没有法力,无法驱使灵器,锯了好长时间都没让铁栏出现任何痕迹。 秦英当时见状把自己的剑也贡献了出来,易怜真努力半天,最后发现原因可能是他力气太小——如果他是个举重运动员,拿着秦英的剑,兴许有可能把铁栏砍出几个印痕。 “那就只能等了,”秦英说,“好在情况不是那么糟糕,还能搏一搏。” 三天过去,薛天定除了第一次出现,之后的两天都没有露面,仅派了手下过来按部就班地执行任务,以及询问林复均是否改了主意。 想来这位最终反派应当是日理万机,不屑于来这边浪费时间。 这也给了他们机会。 每次来的人都是六个,秦英的慈恩镜能控制三人,只要操作得当,就有机会能逃出去。 “不能再等了,每过一天就多死百人,薛天定也随时有可能出现。”乔游思为二人放哨,秦英不安地交代易怜真道,“下一次他们来时就动手,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当然,很简单。”易怜真虽然内心忐忑,仍努力显得镇定,“但是之后呢?” “之后……”秦英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之后只能看运气了。” 对上易怜真闪动的目光,他拍拍对方肩膀,勉力笑了笑:“来吧,必须得这么做,起码还能看到点希望。要不然再拖下去,大家都得死。”
第13章 天堑通途(十一) 第四天,依旧来了六个人。 没有高出别人一头还多的薛天定,但牢房里的人们还是纷纷站起。 几天来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们,即使没有薛天定,这六个人依旧会带走近百人的性命。 不需要什么暴力的举措,只需要在禁灵阵外操纵阵法,他们就能变成效率最高的刽子手。 可无论如何,走廊里还是一片安静,人们再怎么惊恐喧嚣,禁灵阵也透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个吧。”为首的人站定在一个牢房前,冲其他人点头,“先从这个开始。” 禁灵阵的图纹从灰色的罩子一路延伸到走廊,一个人蹲下施了咒法,让那些纹案显现出来,并准备做些“必要”的调整。 “等等。”忽然为首的人道。 他问:“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其余几个人都静下来,这间能关上千个人的牢狱很大,几十间牢房乍一眼根本望不到边。 遥遥地传来了喊声。 “有人吗!” 透过狭长的走廊,声音已经变得很小,可仍旧音色清亮,应当属于一个青年。 转头望去,远方的铁栏竟有人将整条手臂都伸出来,在外面挥舞着。 怎么可能?他们一个个至少比里面关着的人高四五个境界,都没有把握强行突破禁灵阵。 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人冲最边上两个人扬扬下巴:“不正常,你们过去看看。” 易怜真收回手臂,心如擂鼓,抓着铁栏的手指冰凉。 他看到有人过来了,却只有两个人。 只有看到慈恩镜才能被控制,只有他们走到牢房前,才能看到被关在禁灵阵里秦英拿着的慈恩镜。 这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3V3,而是不公平的2V4。 有一瞬间,易怜真巴不得自己能够有那么一点儿法力,替秦英操纵慈恩镜,把六个人里最厉害的三个拿下。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二人,沉默地后退几步回到了禁灵阵中。 秦英站在禁灵阵最边缘的地方。 易怜真不理会牢房里剩下人看到他奇怪行为后的诘问和质疑,只是让乔游思在前面帮他拦着,径直退到后面低声道:“他们过来了,两个人,很戒备。” 秦英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没让任何其他人看见。 眨眼间,外面的两个人已走到了牢房之前,谨慎地朝里面看过来。 易怜真侧眼瞟到秦英手臂非常隐蔽地微动了一下。 随后,两个人互相对话了几句,竟转身往回走了。 牢房里所有人都关注着外面人的动向,乔游思的压力并不大。还能找到机会惊讶地小声问秦英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也许有机会吗?怎么他们这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秦英诚恳地回答,表情也有些惊讶,“我什么都没有干,他们来了好像看没有异常就走了,也许是易怜真演得不到位——易怜真你再出去看看情况?” 乔游思听呆了,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秦英说的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 易怜真:“……” 他知道秦英这样是为了掩盖自己金手指慈恩镜的存在,但他还能演得再不像一点吗? 顾不得再说什么,他两步并做一步,又出了禁灵阵,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尽量不被发现地观察远处的情况。 被控制的二人已经走到了中间,正向过来的其他几人解释着什么。 这些人距离比刚才近些,易怜真能够稍微听清一点他们说的话。 “……没有什么情况,可能是我们的境界太低看不出来,还是需要大人您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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