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怜真打了个寒颤。 他听到秦英在旁边骂了一声。 比起尚且平静的店内,外面才是真的诡异。 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谁也不想再考虑出去的问题。 “我们得去告诉林兄!”秦英立刻掉头往回走,压低声音对易怜真说着,“你刚刚说他不是个好人?林兄店里有最齐全的防卫法阵和禁制……” 脚步声。 极高的新客人已经从货柜后走了出来,他目不能视,却步伐稳健,黑杖敲在地上像第三条腿。 易怜真看到最里面的桌子后竟是空的,原本坐在那里的林复均不知所踪。 有微光从另一边透过来,易怜真却分明记得那里曾是一整面墙壁,它好像什么时候被人开了个大口子。 店内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大家都已发现了店外的异常,新客人带来的是寒冰一般的凝固和冷滞。 他是个瞎子,站定之后没有像常人一样用眼睛扫视,目光的缺失为他更添一层诡异与不祥。 “都抓起来吧,”他的声音如利爪刮擦般嘶哑,“以后有用。”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低境界的修士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从墙壁的开口涌进几十位高阶修士,将店里所有人抓鸡崽一样抓了起来。 易怜真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坐牢竟是因为这个。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么多人一起坐牢。 四面墙是缝隙狭窄的黑色铁栏,上下是灰暗的墙壁。这间牢房很大,即使放几十个人都绰绰有余,不显得拥挤。 在牢房的左右隔壁,一个挨一个,一排挨一排,又有许多间大小相似的牢房,里面的人数有多有少,共同组成一个阴暗恐怖的地下宫殿。 所有牢房内,都有一个与房间差不多大的罩子。 它呈半透明的磁灰色,半圆形,最外端与墙壁距离约一米,顶端与天花板齐平。仔细看去,上面隐约有什么在流动,像个落在地面的超大气泡。 “这是一种禁灵阵,”秦英对易怜真解释道,二人盘坐在罩子的最边缘,看着铁栏外的走廊与旁边的牢房,“我在门派的典籍里见到过,它是最强大的禁制之一,只要身处其中,就不能动用任何法力,灵器也一样。” “这种禁灵阵不仅能封印灵器与法力,还能够隔绝内外的联系,无论是声音还是法力都不能传递。” 秦英的脸色凝重严肃,眼睛却依旧明亮,他观察着外面的景象,边分析边道:“我们这间牢房都是店里的人,旁边几间应该是街上的人……看来他把整条街的人都抓过来了。” “但这未免也太过夸张,我知道集市有一个店主已经到炼虚期,面对他的手下仍旧毫无反抗之力——这得到什么境界?” “而且他抓我们时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实力不可能有求于我们这些人,那便为的是别的东西。但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还把我们关在这……” 秦英越说越发怵,易怜真看着他,犹豫一下,还是抿抿唇道:“那个人叫薛天定,你听说过吗?” 秦英摇头:“没有——你怎么知道他是谁的?” 易怜真勉强拉了拉嘴角,没有回答。 玄幻小说篇幅动辄几百万字,里面不同阶层之间简直隔着天堑,不仅实力差别巨大,信息也非常不流通。 虽然秦英是主角,但在境界低的时候,他对上层几乎一无所知。 易怜真所处的牢房内有大概三四十人,其中一小半是他眼熟却还没认全的店铺伙计。这些伙计聚在一起,他们大多修为不高,在店铺里负责各种事务。 另一些则是来店里的客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些,修为不明,看起来却一样束手无策。 “我在想一件事……”易怜真道。 秦英:“什么?” 易怜真指了指他们牢房正对面的另一间牢房,这间牢房空空荡荡。 “附近的牢房都住了人,却偏偏隔过了它。” “远处的空牢房里也有禁灵阵,唯独这件牢房里没有……”易怜真看着那间牢房,低声道,“它应该有什么特殊安排。” 秦英赞同地点头:“但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先等机会,看看会发生什么。” 大家被关进来到现在不过一刻钟,另一边的客人们已经开始互相争吵,却没一个人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易怜真知道这十有八九和林复均有关。 但小说剧情里对这件事只匆匆带过,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快,远处新来了人。 薛天定的身高实在是吸引人的眼球,隔着十几个牢房便能看到他拄着黑杖向这里走来。 直到走近,才能看到走在他身边的林复均。 他没有被人押送,全程没有向两边的牢房看一眼,脸色差得出奇,几个手下跟在后面,薛天定说了些什么,他们便飞快进了那一间空牢房布置起来。 牢房里顿时响起各种声音。 惊讶,疑惑,猜测,怨怒。 此起彼伏,一句句话窜进耳朵里,又什么都听不全。 秦英的呼吸频率也都变了。 “林兄……”他喃喃自语,语气飘忽,“他找林兄是要干什么?” 易怜真看了看,其他牢房的场景大抵相同。 但因为禁灵阵的存在,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牢房内的声音。 外面薛天定和林复均嘴巴张张合合,说的话他们一句也听不见。 而那些收拾牢房的手下,竟不知从什么储物灵器里搬出来几件简单的家具,布置到了里面。 眨眼看去,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牢房竟勉强成了个能住人的地方。 “你说,”秦英凑过来对易怜真耳语,“他们会说什么,他想让林兄帮他制造灵器吗?可林兄修为也不高,何至于此?” 易怜真摇摇头,不知为何,他显得比秦英还要恍惚,眼睛闪烁不定,透出浓浓的惊疑。 秦英看他一眼,下意识住了嘴,转回头去看林复均和那些人说话。 最后其余人离开,留林复均一个人被关在牢房里。 “我们都是大通铺,林兄一个人独享单间,”秦英还是没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易怜真,“可惜禁灵阵是隔音的,不然我们还能问问林兄到底怎么了,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易怜真?” “这禁灵阵,到底有什么作用来着?”易怜真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问。 “封印灵器与法力,隔绝内外交流,”秦英说,“怎么?” “如果碰到了它会怎么样?”易怜真问。 他看了一圈,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禁灵阵,他和秦英是离得最近的,却也隔了一段距离。 秦英想了想:“禁灵阵只是封印法力,但如果你碰到它的边缘,法力会被真的抽走一部分,并反过来作用于你自己。” “痛苦程度大概相当于遭受了一次小天劫,还会被弹开。”他补充道。 “那这个呢?”易怜真问。 他伸出手碰了碰灰色的禁灵阵,手指直接穿出去,无事发生。 秦英愣住了。 “天啊……”他眼神发直,把易怜真的手抓回来左看右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 “刚刚,外面那些人说话的时候,我一冲动胳膊伸得有点远碰到了。”易怜真压低声音说,“你别这么大声,我还不确定是为什么——你说薛天定那伙人走了吗?” “因为你不会受这些东西的影响?林兄的测试里阵法也对你无效,我慌起来竟然把这个忘了。” “他们应该走了,”秦英伸长脖子看了看远处,“修为那么高,他们没必要留在这儿。” 易怜真点了点头:“那我就……” 秦英和他对了个眼神,最终也沉默地点头。 接着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毫无阻碍地穿过禁灵阵。 阵法对他而言形同虚设,易怜真回头,牢房里的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后似乎发生了某种骚乱。 阵法的隔绝使他听不到那些人说话,却能看到有人冲过去对秦英激烈地说着什么。还有好几人试图像他一样闯阵,却被弹回牢房正中央,躺在地上抽搐不止。
其他的牢房内也差不多,仅看人们的动作,便能知道他们有多震惊和激动。 易怜真突然有些愧疚,他不自在地扭过头,看向前方。 黑色的铁栏杆对修士来说几乎毫无作用,仅仅是为了让牢房像牢房的面子工程,关押修士主要靠的是禁灵阵。 可竖立在他面前,这些铁栏便成了最牢固最无法突破的屏障。 对面牢房里的林复均从头至尾没有看过这里一眼,他已经脱了外袍,把它叠得整整齐齐的,拿在手里擦桌子。 木头桌子已经比易怜真刚刚看见时明亮了许多,他甚至怀疑,擦完桌子,林复均还会去擦地板。 他用手抓着铁栏杆,试探着喊林复均:“林兄?”
第10章 天堑通途(八) “林兄?”易怜真又喊了一声。 林复均触电般抖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幻听,转过头时的眼神都充满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然后他看到了牢房正对面抓着栏杆的易怜真,整个人看起来都傻了。 可惜离得太远,不然易怜真都想拿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林兄,我好像不收禁灵阵的约束,”他顿了顿,继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天定他想做什么?” 林复均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的目光先向易怜真的身后飘去,看到依然在禁灵阵内的几十人,又看到左右更多的牢房,更多的人。 他的嘴唇紧抿,依旧是严肃端庄的神情,嘴角却深深下撇,下巴绷出核桃状的纹路。 “我倒是忘了你的事情了,”他声音紧绷,好像连声带都无法放松下来,“也怪我想的事情太多。” 易怜真看着林复均,紧张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林复均喉头动了一下,他好像还是不想直视易怜真,再次扭过头去看被自己擦得明亮的桌面:“薛天定想让我帮他做一面凝神幡,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灵器,一种厉害非常的邪物。它需要古老的炼制方式。” “我虽然境界不高,但千年前我的师祖曾有幸见识过一件实物,并把制作方法传了下来。” 凝神幡,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复均闭上眼睛:“制作凝魂幡需要一千修士的元神,要杀两千人。” “我很抱歉,”他痛苦道,“我辜负这里的所有人。” 易怜真睁大眼睛,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你答应薛天定了?” 如果林复均最后死了,那他应当没有答应薛天定的要求才对。 这怎么就辜负了? “没有。”林复均昂首,嘶哑道,“我从不会以性命为代价制作灵器。” 易怜真:“那为什么……” “因为,”林复均盯着地板说,“无论我答不答应,你们都……” 他哽了一下,闭上眼睛:“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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