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的父母可给他找了个好地方。”西雷斯低声笑道。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伊恩冷冷地说。 “我并不太关心你的想法,你非要告诉我吗?”西雷斯含糊地说,叼着烟。 “你非要这个样子吗?!”伊恩大叫。 西雷斯转头看他。“是的。”他冷淡地说,“只是确认一下,长官,——如果你现在滚,你知道我不会哭着求你留下来吧?” 伊恩看瞪了他几秒,转身就走。他无法和这个人多呆一秒钟。 夏洛特瞪着西雷斯,“你不能说话不那么欠揍吗?”她说,看了一眼伊恩消失的地方,“我得去跟着他,这里不干净。自己小心点儿。”然后她朝伊恩的方向跑过去。 伊恩很意外她会追过来,实际上她和他还更像一对儿朋友,他们说话时他完全听不懂。但这也让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孩子气了一点,他停下脚步。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压抑……” “不,不,你不用道歉。”女孩迅速说,“那你也太可怜了,因为你根本没做错任何事,我从没见过能和西雷斯相处的人,凭什么一个警察要例外呢?”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试图解释。“他很不喜欢别人接近他。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孩子,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惊讶是什么让一个孩子变成那种性格……” 伊恩笑起来。 “怎么了?”夏洛特问。 “不,我只是觉得你称呼他是孩子的语气很奇怪,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这次夏洛特笑起来。“不,格瑞格,他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据说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但我可以提示一下,我比阿尔封斯大三岁,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这可不是夸张,他对我确实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儿。” 伊恩张大眼睛看着她,怎么努力也不能把嘴巴合上。“你在开玩笑吧?”他说。 “这并不是个特别有趣的玩笑,不是吗?关于一个女人的年龄。”夏洛特用一副忧郁的语气说,然后又笑起来,“你不需要和他好好相处,没人能和他好好相处,所以别绷着脸跟我说对不起了。” “可是你看上去很年轻,因为你是个天使吗?” 这次夏洛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天使该是高贵和自然的,而我不是,这身体……是畸形,是不自然的。”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纤瘦的孩子般的手。“这该死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天使纯洁的标志,这是恶心的伤口!” 第六章 水泥地狱 夏洛特语气中的恨意让伊恩吓了一跳。但她立刻朝他露出惯有的甜美微笑,“我不知道天使或恶魔是什么样的,但我们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我们都是人类。” 伊恩低头看那个画板,邪恶的魔鬼在痛苦的尖叫,他知道那个背德的生物一样会因为被抛弃感到痛苦,像这个长着白色翅膀的女孩,也同样会为了被伤害感到愤怒一样。 他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副画相当眼熟。他以前可没见过这东西……“夏洛特?”他说。 女孩回过头,伊恩指着那副画面,“你觉得这画里的建筑眼熟吗?” 夏洛特拿过画板。“是这家医院的大厅。”她说,盯着画面,大厅变成了地狱,无数受到煎熬的灵魂尖叫扭曲着。 她猛地转头去看大厅的方向,西雷斯还在那里。伊恩听到背后传来“啪”的一声,他转过头,走廊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一直跟着他们的东西,现在正在后面。 阿尔封斯?西雷斯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周围,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黑色残骸,张牙舞爪,不怀好意。 他吸了口气,像个诅咒一样,他总可以嗅到空气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味道。他走到大厅的角落,味道最浓的地方是一小面墙,它被烧得漆黑,味道是从墙体里传出的。他蹲下来,伸出手碰了一下墙砖,它变得像千层饼一样脆,一碰之下,就倒塌了下来。 一只焦黑的猫尸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把香烟凑近嘴唇,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很舒适。 墙壁曾是被封死的,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只动物曾有黑色的皮毛,并且被封入之前是活的。他几乎可以听到它痛苦死亡时凄厉的惨叫,可是没有人会在意一只猫的惨叫,并去寻找它隐蔽的所在,人们都忙着救人。却不知道它的惨叫却会传入另一个空间,唤醒另外一些世界的居民。 这是一个古老的魔法,关于如何唤醒那些凶恶的死人,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使用。 他慢慢站起来。 光线很暗,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隐隐看到他上方的某个东西。这是一具尸体的形象——像一个逼真的怨灵壁画——它被分尸成了十几块,手脚和脚体堆在一起,正对着自己的头它的脑袋,它的嘴巴大张着,眼睛的地方只有两颗眼球,用它一丁点的眼珠和它身体的一切器官尖叫着它的恐惧和怨恨。 有人曾经把一堆被肢解的尸体砌在了墙里,火焰让它在墙上显了形,而且显出来的还是个活的。 他慢慢转过头,即使看得并不那么清楚,他也知道这个大厅里砌满了尸体,它们在水泥和火焰里扭曲翻滚,每一个都张着这样的大嘴和眼睛,无声地喊叫它们的痛苦。 “果然是个好地方。”他喃喃地说,忍不住想这栋精神病院到底是谁的杰作,他只知道它位于市郊,荒凉而僻静。但谁又会知道,在它建成的时候,某个人用残忍的方法杀死了那么多人,并把他们全部砌进了这栋建筑里。 这简直就是栋尸体组成的楼,而希文刚来到这里,就一定已经查觉了。他的父母把他送了一个阴暗而邪恶的精神病院,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墙里的尸体,在怨恨和尖叫。 而在他在离开时,他又玩了一个把戏。把一只黑猫砌在墙里,它死前强烈的怨恨让这里的阴气更升一级。 尸体的油脂和水分烧干而成的壁画,那些痛苦的线条抽动起来。它们慢慢凸起,那痛苦的抽曲中,掺入了饥饿和狂喜。 西雷斯慢慢走到大厅中央,他四周的墙壁上,尸体们凸出的部分越来越多,一个个挤出墙壁,饥饿地看着大厅中央的驱魔人。 它们会吃掉任何侵入它们地盘的活物,并让他加入它们。可以想像以后任何人想进入这栋建筑进行检查和统计,那么他的下场会是什么。真是有创意,西雷斯想,这孩子在离开前,一手制造了一栋鬼楼。而自己则是它新出笼的第一个顾客。 他丢掉烟蒂,在脚下踩灭。又抽出一根烟的香烟,叼在唇中。他慢条斯理地掏出火柴,像他以前的任何一次点燃一根烟一样,缓慢又从容不迫。 小小的火焰“嗤”地一声在燃烧起来,传来细微硫磺的味道。西雷斯凑近它,点着香烟,感受那微弱的温暖,火焰照亮他的脸庞,他有一张英俊但是毫无表情的脸,像块石头,拒绝为任何东西改变形状。 小小的火焰燃烧着,它停滞在火柴杆上。既没有熄灭,也没有顺着木柴烧下去,它就这么在空气中微微摇曳,并像只有那些,就会永恒地存在。 西雷斯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然后他把火焰轻轻一弹,它轻盈地飞向空中,用微弱的光亮照耀那从墙里钻出来的尸体,它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写着饥饿和怨恨。 在它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静止在那里。它就这么悬在空中,仿佛时间停止了,如果不是火光正在气流中轻微地摇曳。 然后,它左右两侧,各亮起一盏同样微小的火焰,轻柔地摇动。然后又是两盏。 像夜色起时,公路上的灯,一条横线的缓缓亮起,约定好了一般照亮深浓的黑暗,它们每一个都像烛光般温柔地摇摆,仿佛力量大一点就会熄灭,可是它们没有熄灭。 然后,以火柴为中心,另一条线亮了起来。这条线更长,它竖着切开了大厅,这黑暗的房间里仿佛亮起了无数星星,或是某个爱好浪漫的人在大厅里点起无数的蜡烛,装点得夜色仿如幻境一般。 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在大厅的上方成形。 “来吧,各位。”他轻声说,“十字架的横线是惩罚,竖线是宽恕。我这里只有惩罚,没有宽恕。” 伊恩在电影里见过很多僵尸,但从没在现实里见过。 所以当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夏洛特后面冲上来,抓住她时,他尚能拔出枪,拉开保险,但当看到那是什么时,他几乎全傻了。 那是个死人,而且他死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难看,皮肤像被烧烤过,但又烧得特别恶心的那种,腐败发焦的皮肉里面透着血肉恶心的鲜红,它的嘴巴大张着,里面有尖利的牙齿,那可不是人类的牙齿。 伊恩张惶地开了几枪,倒是都中目标,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夏洛特回过头,重重一肘击在死人的脑袋上,那东西撞到了墙壁,女孩优雅地转身,她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伊恩没看到剑是怎么来的,总之她已经拿到它了,并利落地把死人劈成两半。 “那是……什么?”伊恩问。 夏洛特晃晃手里的剑,“它是从我的身体里产生的,人类的血肉有时候也能储存能量,当然大部分情况下它什么也负荷不了。”她不满地动动手脚,伊恩想起她在地狱里活动样子,人类的身体在束缚她。 “不,我是说那东西……”伊恩说,指指那个怪物。 “看上去像是死人。”夏洛特说,“冥界没管好的一些逃民……” 那被劈开的怪物一把抓住她脚踝,并像攀着树一样向上攀登,夏洛特用剑砍掉它的脑袋,又用脚把它跺碎。 “小心——”伊恩叫道,走廊上方的墙壁里出现一个黑色的凸起,他一直没注意到、也没办法想到,墙壁里头竟能挤出来死人。 它重重落在夏洛特的背上。女孩向后面的墙上撞去,想把它甩下来。伊恩努力伸手想把它撕下来,可是那完全不管用,它和夏洛特皮肤接触的地方,正迅速溶为一体,——它想溶入到她躯体里去! 那东西转眼已没入一大半,只留半个脑袋和身体在外头,像一堆长得格外难看的肿瘤。 “不!”伊恩大叫,女孩握着剑,向自己的脑袋砍去! 剑划过她纤细的脖子,她的脑袋却仍好好呆在她的脖子上,那怪物的脑袋倒是掉了下落,落到地上,身体也失去了力量,落了下来。 “这是我的能量,它不会伤害我。”夏洛特说。“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建筑里好像有很多——”又是一个死人从墙里挤出来,夏洛特突然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却打了个趔趄,跪在地上,一只爪子从下面伸出来,抓住了她的鞋子。她用剑柄重重砸在那个手指上,直到把它粉碎,然后她艰难地站起来,有一瞬间她的眼神充满惊骇,整个走廊里的道路不再平整,无数个凸出的黑影扭动着,想要从水泥里挤出来。 “阿尔封斯……”她轻声说,伊恩意识到西雷斯独自呆在大厅里,——那个死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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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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