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索娅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拍拍她的手,“我们一路走一路说。”
水芹心情平复了很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棚的事,那里是一块大约三百平左右的土地,虽然面积很小,但是被j.īng_密地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同质地的土壤和不同温s-hi度的隔间,相当于是无数个小型的试验田。
温酒会尝试在其中用化学杂j_iao的方法将多种植物提炼出她想要的融合x_ing的味道,鲜味料就是其中一种。
“和艾丽成为朋友应该是偶然的事情,”水芹说,“可能也同样是在大棚附近遇见的,温酒因为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其实并没有机会和其他外界的仿生人接触。”
“对了,”水芹努力笑笑,“如果艾丽愿意来见我,我可以教她几个搭配调料的小秘诀,能让自动厨机变得更高效一点。”
“艾丽她……”索娅叹了口气,“和温酒一样失踪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就是找到的仿生人残骸之一。”
“哦。”水芹轻声说,“抱歉,她是做什么的?”
“家用仿生人。”贝拉米说。
“为什么是她和温酒呢?”水芹问,“为什么偏偏是她们呢?”
“我们还不知道。”宋飒把手枕在脑袋后面。
天空中聚集起薄薄一层云雾,将星月遮得不明不白。
他歪头笑笑:“放心,我们迟早会知道的。”
“我相信你。”水芹郑重地说,“我相信宋先生一定能找到真相。”
“好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了,”宋飒收敛了笑容,也郑重其事道,“我会尽力而为。”
一路上都是偏僻的小路,四个仿生人都照顾了宋飒的行走速度,大约整整走了四十多分钟,绕过最后一个路口,在一片正对着商业街的平地上,出现了一个大的r-ǔ白色半球倒扣在地上,宛如一个光滑无暇的大碗。
“就是这里了。”水芹说,“带着身份认证的仿生人会直接从白壁中穿进去,但我们不行。”
“不用进去也行,”宋飒凑近了敲一敲“碗”,立刻弹出大红的警告电子屏,提示“碗”上附加高压电,请立刻远离。
“这里的安保系统和厨房自成一体。”水芹解释,“所以攻克难度不在厨房之下。”
“温酒可能是在路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失踪的。”宋飒说,“可能x_ing比在大棚里失踪要高得多,如果我是犯人,我绝不会贸然入侵大棚,而是伺机等温酒出来以后再动手。”
“对不起让你们白来一趟,”水芹低头,“我只是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不不不你已经帮了很多了,”宋飒立刻说,“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所有的细节,虽然现在可能不知道重不重要,但是以后或许就会帮上忙。”
“没有任何细节是和案件无关的。”贝拉米补充。
“诶?”宋飒猛地回头,“你抢我台词!”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贝拉米淡淡道,“你说了整整四遍了。”
“有那么多?”宋飒震惊,“你居然还数着!”
“我没……特意数,”贝拉米发现自己有点解释不清,“我就是单纯记得。”
【哦豁!】索娅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
【没有哦豁,】贝拉米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明明也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记得,】索娅抬眼望天,【我什么都不记得。】
【……】
“我在这里……”水芹长久地在夜风中沉默,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我在这片土地上,把温酒的发绳埋了下去。”
宋飒一愣。
“在这里吗?”贝拉米问。
“这株C_ào……”水芹往前走了几步以后蹲下去,在巨大的半球形碗的映衬下,她的身子显得单薄瘦小,“这株C_ào是我种的,就种在发绳之上,我知道这很可笑,但我把它当做温酒一个小小的纪念,一个……小小的墓地。”
“鸢尾花。”贝拉米低声说,“花语是爱的使者,人们相信它能将死者的灵魂带往天国。”
“我没有那么想……”水芹擦了擦眼角,“灵魂什么的,大概我们都没有,我只是觉得鸢尾花代表绝望的爱,我想象中的温酒……和鸢尾花很像。”
绝望的爱,没有回报的爱。
在一片黑暗中,求不得自己的光。
“她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事情,”水芹喃喃道,“她试图委婉地告诉别人真相,但是没有人能理解她,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说话。她考虑过在其他厨师来j_iao流的时候表现出色,或许就会被有心人发现,但主厨又命令她必须犯错……
她没有上诉的渠道,她的食谱从来都不属于她,就算有朝一r.ì别人发现了真相,也没有人会承认仿生人能够创造出新的味道……
很多年前,温酒还是会争一争的,但近几年她其实已经不在乎了。我觉得她累了,真的很累了,她到底在执着什么呢?”水芹的泪水落在土地上,她指尖纤细的绿枝在风中颤动。
“她为什么要……”贝拉米犹豫地问,“如果她做的一切都不属于她,都注定要被夺走,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创造新的配方呢?”
“我问过她。”水芹酸涩地笑。
她问过太多次,太多次,在温酒疲倦地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路上,当姜勒又在所有人面前对她咆哮骂她是残次品,当她被厨房里的其他人鄙夷地排斥嫌弃,当她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一个人在厨房实验,早上还要将所有的痕迹抹去,而不眠不休全神贯注得到的心血被轻易夺走,眼睁睁看着姜勒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媒体和同行的赞誉。
水芹问过太多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温酒彼时就坐在这片土地上,抱着膝盖很认真地看星星,一边看一边说其实都一样呀。
哪里一样了!水芹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知道姜勒又要用禁闭的理由来让你为他工作吗?你知道所有的食客在品尝的时候赞美的都是姜勒的名字吗?你知道那些食谱被天价悬赏,姜勒身价过亿,无数无知的后生前仆后继只为了看他一眼,哪怕忍受他的脾气也心甘情愿在厨房工作吗?你做的一切都为了什么?
你不恨吗?
温酒拉住水芹的手,说你不许为了我哭,因为我过得很开心啊!我哪怕有再多的不公平,我也要开心起来,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我的味道,我就要继续下去。
我曾经想过,如果永远都等不到正义,我可不可以去死。
但我不可以去死,水芹,我都愿意为了厨房去死,我为什么不愿意为了它活下去呢?
你看天上有那么多星星,每一颗都会陨落,但没有人记得他们叫什么,有些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可能今天就是它闪烁的最后一天,但是谁都不知道,谁都没有抬头看它最后一眼。
但是它依然坚定地亮到最后一刻。
我被夺走了很多东西,但有一个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它一定会属于我。
那就是食客们的喜欢。
那些喜欢是多么美好的东西,不需要形容,不需要引导,就是漫无目的毫无来由地生长绽放,我的味道可以引起那么多心中闪烁的星星,这就是我得到的东西。
水芹,名声和荣誉都可以被抢走,我可以被践踏一辈子,当我死的时候,没有人在乎,没有人记得,我就像一粒土一样卑微。
但你知道吗,那些灿若星辰的喜欢,只为我而亮。
水芹叙述的声音低而缥缈,矮矮的C_ào地在波浪般的风中起伏。
贝拉米轻轻扣住了胸口,温酒的话像一粒种子落在了冰原上,细细碎碎的裂痕带着酥痒向四面八方生长蔓延,像是一滴温暖的水落在冰川尖端上的白雪,万里之下深渊里的海潮都为之翻涌。
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谁!”安德里赫厉声转身。
第29章
“是我。”克莱文逐渐走近,大棚雪白的光照亮了他的脸,他依然穿着制服带着厨师帽,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洁净,好像上一刻还在厨房工作,下一刻就来到了这里。
他对水芹说:“我接到大棚的触碰警告,所以来查看。”
“是我碰的。”宋飒说。
“我听到了你刚刚说温酒的话……”克莱文恍惚没有听见宋飒的解释,他的目光游离在夜幕的虚空中,那样专注地看着一个点,又好像谁都不在看。
“所以这里就是她的墓么?”克莱文怔怔地看着水芹。
“你想怎样?”水芹抹了抹眼泪站在鸢尾花前,排斥地看着他。
“对不起,”克莱文拳头握紧又松开,无力地垂下,“我只是想看看她,我只是想……道歉。”
水芹稍稍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让开了。
克莱文轻轻跪了下去,那株细嫩的花苗静静地和他对视。
他像一个真正的雕塑一样,在静默中凝固。
“我认识她二十年了。”克莱文开口,“二十年前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她说要立志成为最厉害的厨师,那个时候我跟她约定,说我们一起。
我一直把做好工作放在第一位,所以后来她屡次出差错的时候,我总是很不耐烦,觉得她拖累了整个团队的后腿……一开始我觉得主厨对她太严厉了,我还帮她解释。
后来我慢慢觉得她屡次不改,再严厉也不算过分,我甚至觉得她该骂,该罚。
我私下里和温酒谈过……这事连水芹都不知道。
我单独约她出来,问她,你是不是很厌烦这个工作,就算你厌烦,我希望你能用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不要在工作时分心,不要沉迷网上的娱乐,不要让所有人为你的错误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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