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人听见,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凑近成凌,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边,“我可以肯定这是洛书中的一片。洛书是由巨大而罕见的上古龟腹甲写就。
这种海龟早在秦汉已经绝种,其龟板如象牙,逾千年而不变。上面记录的卜辞叙述了某种自成一体的天地法则。我曾见过其中的一片,这片和我曾见过的那片都是这篇文的一部分。”
成凌本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记下钟哲说的每一个字,然而,从敏感的鼻尖不断渗进的极淡的须后水味道,不停扰乱着成凌的感官。
有一霎,他甚至想制止钟哲再使用任何有气味的东西,哪怕他才答应过钟哲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习惯,哪怕这味道甚至有一丝丝好闻。
该死的,就是太好闻了一些。
刚好在这时,钟哲退开了些,暗香隐隐离去。
“你确定他们会看上这片甲骨?”成凌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内里的困扰。
“有九成的把握。洛书的这片龟甲一共分有七片,三片早就不知去向。剩下的四片里,我见过的那片已经毁了,另外两片不知收藏的具体地点,但我可以保证那里安保的严密不会亚于我国对河图的保护。现在,仅剩的这片已经是最容易接触到的了。
说起来,河图到底是怎么被偷走的?”
钟哲对此一直百思不解,他当年就随父亲亲眼见过国家密库的保全措施,近些年来,又每隔一阵会被请去参与探讨对河图的保护,他是看着密库的保全不断在更新的。
“不是在密库被盗的,拿出来在修护室保养研究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成凌回忆着黄酒当时递给他的那叠资料。
“原来如此。”
“为什么这些人不先得手洛书,再去偷河图,这样岂不是更不容易暴露?”
“如果像你说的两者密不可分,那么先偷洛书,只会引起密库的警觉,这些人再不可能有得手的机会。比起事后有可能暴露的危险,显然是拿不到河图的风险更不能承受。”
“另外,”钟哲顺着成凌的话亦想起了一个他此前忽略的点,“对河图的修护保养每三年才会进行一次,且在固定的时间段内,对方错过一回就要等待整整三年,谁知道三年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成凌赞许地看了一眼钟哲。
钟哲收到讯号,很是自然得受了。
他们开始往展厅外走,钟哲突然道:“对方不会等不到拍卖会,在预展时间就下手吧。”
“不会。我看他们很难在这儿下手。”
钟哲看了看周围,这是典型的私人洽谈预展,不对公众开放,展品全无玻璃罩柜。他不解道:“但这儿的安保还不如修护室的吧?”
“没错。但并不是靠这些。”
成凌斜侧一步,不着痕迹地领着钟哲停在了一幅画前。
“不要回头,从你左前的深色装饰镜往后看,看到那个坐在角落圈椅里的男人了吗?”
钟哲应了一声。
“那是日本方面的人。”
“好了,由你来起步,往右边那个展柜走。”
钟哲心跳加快,尽量控制自己自然地往右边走去,行进途中还和某个熟人打了个点头招呼。
“这里可以了。你直接越过展柜,10点钟方向有个身穿香奈儿套装的金发女人。先不要抬头,记着,目光不要停留。”
钟哲依言行事。
“这个应该是英国方面的,也可能有美国的份,情报共享。”
成凌最后对钟哲道:“现在看着我,假装在听我说话。”
钟哲转向成凌。
“从我身后走过去的那个人,是这个屋子里的第三双眼睛,只是这个我还猜不到他是哪方面的。”
钟哲脱口道:“你都是怎么发现的?”他随即想到,“那我们会被这些人发现吗?”
成凌难得笑起来,“问得好。因为你是明着的靶子,出事后人人都会看着你,所以我才能安心跟着你。”
钟哲明白了,这是灯下黑。
越是这样,越不会有人怀疑到成凌头上。
该确认的都已确认,而该打探的也都已打探清楚,两人一同回了酒店。
傍晚,紧张了一个昼夜的钟哲准备去酒店的泳池好好放松下。
他立在半开放的巨型露台处,隔着海港,远处是连绵的山峦与重叠的高楼,共同构筑起城市的奇景。
斜阳正好,无限透入的日光洒向宝石蓝的水面,周围是高大的罗马圆柱,石雕浮刻的众神正嬉闹狩猎,恣意欢愉。
钟哲走向池边的时候,泳池里仅有一个矫健的身影,他没有急着下水,而是立在泳池边上,看着那具堪比大卫的肉.体以高难度的蝶泳姿态向他扑来。
钟哲的呼吸无法抑制地加快了。
最后一个触壁,泡沫和浪花浮开,成凌自水中探出身子,摘掉泳镜爬上岸来。
他赤足立在钟哲面前,微微低头看他。
钟哲抬头,水珠从对方完美的胸肌上密密滚落,不甘寂寞地由几路汇成一线,缓缓下流至小腹。在那儿有六块精致的腹肌承载着,随着呼吸起伏,将所有的水线均吞没在深凹的肌肉腠理中。
钟哲喉头发紧,不知怎么觉得来游泳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努力镇定地打过招呼,急迫地跃入水中,池水清凉,稍稍让他缓过气来。
成凌反身看着钟哲游走的身影,脑海中停留不去的是他刚摘掉泳镜,爬上岸时看到的情景。
水边立着垂首的美人,奇异地混合了少年的柔美和男子的成熟,这游离于临界点的独特气质,似乎只在半裸的此刻,因着那过于纤细的腰身,而显露无疑。
成凌环顾四周,壁画的众神里似乎少了一个身影,水边的少年——纳西索斯。
钟哲在进入更衣室的时候,不期然遇到了刚好要离开的成凌。
他微微一愣,成凌已读懂了他的表情,“我去了趟健身房,出来就晚了。”
钟哲看着成凌,宽宽松松的便服随意裹在他身上,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
“晚饭后你来找我。我们得抓紧时间给你做套西装,你这样可进不去拍场。”
“我带了一套。”成凌无所谓道。
钟哲抬了抬下巴,“你是我的临时工,穿什么得我说了算。”
第7章
晚饭后,钟哲按着约定出门,成凌已换了身白衬衣,静静立在走廊里等他,有那么一瞬,钟哲生出奇怪的错觉,他想起那句法语“Déjà vu”。
那简直不能称为“似曾相识”,就如记忆中的场景一般清晰——他从门内走出来,成凌守候在外,目光追随着他,仿佛等待了几个世纪的时间。
钟哲抛开冒出的奇怪念头,打了声招呼走过去。
成凌望着钟哲,他已经熟悉了他出门时那略略低头的神态,长长的羽睫垂覆着,神情总有些漫不经心。
伸手带上门的时候,钟哲并不会转身背对着人,而是会径直出门,先对着成凌礼貌地浅浅一笑,然后略微向后弓身,就势反手带上房门。
这样,他便始终是向着他的了。
门已轻声紧贴在钟哲的身后关上,他这才身姿笔挺地走向成凌。经过成凌身旁时,空气里已然有着熟悉的淡淡须后水的芬芳。
成凌的职业习惯让他总在留意细节,几乎没有人能逃过这样的细节观察,而钟哲是个意外,旧家严苛地教养,使得他是个罕见的细节臻于完美的人。
成凌迅速跟上钟哲,尾随在他的左后,好像那个位置一直空缺着,等待着他去填补。
他们一路穿过走廊,步入电梯,最后来到大堂。
这一路上不时会遇见打扫房间的女佣,然后是同乘电梯的服务生,最后是正在巡视的大堂值班经理,所有人朝两人打招呼时,投来的目光都理所当然地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甚至是将成凌视为钟哲的附属。
独狼似来去已久的成凌,意外的,并不太讨厌这样的目光。
钟哲的记忆里半岛自己的精品廊就有一间不错的定制店,他领着成凌走进店铺,未想经理竟还记得他的名字。
当要向经理介绍这回的正主时,钟哲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记住成凌第一次介绍时的名字。
随便糊弄过去后,出了店门,钟哲当即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昨晚报的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了。”他试图解释这个问题,“你用的是假名吧?和你一起来的那位自称姓黄的先生,用的也是吧?那我在别人面前要怎么称呼你,私下呢?你大概不能告诉我真名?”
成凌看着钟哲带着十分好奇的眼睛,决定告诉他自己的代号,“我的行动代号是‘卫’,守卫的卫。假名确实不重要,这次的行动里,用的名字是黄刚。私下里你叫我什么都可以。真名有纪律守则,不能说。”
“黄刚总感觉叫的不是你,私下叫什么都可以吗?”钟哲脑海中浮现出个念头,“卫……David,大卫?”
“大卫,David。”成凌试着念了念,“国内外用的都有了,可以。”
三天后,今季亚洲拍场最重要的一场夜场拍卖即将进行。
当天早上,成凌例行来找钟哲,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分头研究案情,每天又会再花上一点时间交叉分析资料。
成凌这头已经布下罗网,只待拍卖结束,就立即跟踪买主查找线索。无论是对方找人来代拍,还是等待真正的买家买入后再从中盗窃,都能保证第一时间追上线索。
“我倾向于对方会直接放弃参与竞拍。”钟哲说了他的推断,“原因有两个,一是可以省下大笔的资金。二是没有必要冒风险使用有关系的人,增加被查到的可能。以这些人的偷盗能力,从真正的买家手中抢夺,并不算难事。”
成凌点头,“我也倾向这个推断。”他又接着道,“这样一来,侦查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首先是买家的不确定姓,国籍背景行事都是未知。
其次是作案手法的不确定姓,这些人会如何接近买家,是直接盗走,还是来个偷天换日,真假调换,将各方瞒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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