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维扬觉得阿谀之词已然技穷了,话音一转:“我听孙队长说吕大夫原来在市医院工作,您在中枢神经药物方面这么有建树,以前也是神经外科的吗?”
吕大夫摇摇头:“市医院比不上北京那些大城市,分不了那么细,脑外都是近两年才单设的,以前就是大外科,我在那儿呆了些年。陈总他父亲以前是从市医院出来的,前些年去世了。陈总下海创建芮丹后也会去那边看看,算是有些念旧吧,偶尔会坐诊,不固定,不过挂号的人也不少。”
“还是整形外科?”
“没有,陈总以前是,不过现在对外的介绍上还是以脑外为主。”吕大夫说着回头,楼梯口那边毫无动静,有些纳闷:“哎,那个,他人呢?”
胥黎装模作样地往那边看了看:“还在打电话吧。不知道是什么隐私的电话不愿意让咱们听到,哼。”说着,瞥了戚维扬一眼,杀鸡抹脖地使眼色,不赞同之色溢于言表。
戚维扬不管他,关键时刻这家伙大可一推二六五,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得撑到苏笏回来。陈子康不再涉及整形外科,应该与他手术失败的那次官司有关。
他在心里思索着,正要再起个新话题继续敲打一番,旁边房间的玻璃门推开了,一个高个子挺胸凸肚的男人走了出来,朝吕大夫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问道:“这是……”
吕大夫连忙介绍:“胥主任,戚大夫,刚才孙队长带来的,想谈谈进药的事情,还有苏总,在那边打电话。这是研发室罗主任。”
罗主任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谈进药?没听陈总说呀。进药不是要到销售部那边吗,怎么到研发楼来了?”
吕大夫哼哼哈哈:“陈总不是不在吗,他们说想先看看研发这边的情况,也好回去报告。”
“报告?”罗主任皱起了眉头,眼光在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是哪里的医院啊?”
“北京第三医院。”戚维扬微微颔首,然后瞟了一眼胥黎。后者很配合,背着手,昂然而立。
如果胥黎愿意,他装相骗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然而罗主任的职位后缀不是白加的,明显没有吕大夫好糊弄,是个精明角色。他看起来并不太信任两人的话。
“第三医院?负责进药的不是张科长吗?岁数有点大,眼睛不大好使的那个?”
戚维扬眼睑跳了两下,正想提醒胥黎别上当,就听见他说:“行政科长姓刘,岁数不大,比我还小两岁,他爱人是卫生局韩局长的侄女。行政科没有姓张的,您记错了吧?”
点赞!医生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胥黎到底没白跟那些一肚子城府的官员混,早已非吴下阿蒙。三院的行政科长是姓刘,也是韩局长的侄女婿没错,至于是不是他负责进药,那可没说,即便负责进药的确实姓张,这话也不算错。不过医生心里倾向于这只是罗主任的诈和罢了。
果然,罗主任面色稍霁,话语中也带了几分尴尬:“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我们一般谈进药都是集体组织他们过来参观的,这种单独过来的比较少,所以多问问。不过既然是来商谈进药,还是在行政楼那边方便。我刚才看到销售部的主管回来了,可以请吕大夫带你们过去。”
吕大夫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罗主任,还有一个苏总,打电话去了。”
“在哪儿打电话呢?”
“走廊那边吧,我看见他往那边走了。”
罗主任“哦”了一声,突然问道:“打很久了吗?”
戚维扬刚要说话,吕大夫已经开口:“得有段时间了吧,”他说着看看胥黎,看看戚维扬,仿佛在征求两人的认同:“刚上来就接了个电话。”
罗主任点点头:“正好那边楼梯离行政楼也近,咱们一起过去,估计电话也打得差不多了,实在业务繁忙还可以边说边聊嘛。”
他说着,大步流星向楼梯口走去,戚维扬对上胥黎惊慌失措的双眼,心下大急,也只能咬牙跟上。
楼梯口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罗主任板起了脸:“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人呢?”
戚维扬不紧不慢地说:“刚才在这里打电话,是不是下楼了?也许是有什么……隐私的电话,女朋友之类的?”
罗主任眯起了眼睛:“我们制药厂规定很严,任何人没有门卡都不得随意进出,上班时间有工作服,没有厂内员工带领的其他人等在厂内闲逛,安保人员有权扣留。”
戚维扬来不及插话,他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销售部林经理吗?我是研发部老罗,这里有几个人说是从北京第三医院来的。什么?不用了?负责那家的医药代表是谁?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他挂了电话,双目圆睁,厉声问道:“销售部说北京第三医院用的是瑞辉的药,已经正式拒绝再从我们这里进药。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企图?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通知安保部了。”
他的音量不小,玻璃门内很多脑袋都朝这边看过来。戚维扬心说要坏,一通知安保部,苏笏的行为可就不好解释了。医生正在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拼命地想编出一个理由来,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几个人回头去看,苏笏手插在兜里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
☆、番外47
47
戚维扬长松一口气,面上还要做出一副颇为不满的样子:“你这通电话可算是打完了,再不过来我们都要被当成可疑人员处理了。”
苏笏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戚维扬与生俱来的敏锐和洞察不同,苏笏的观察力与应变是经过后天的专业训练和严苛的实战练习的,不熟悉的人往往无法轻易发现,他眼神迅速而不着痕迹地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我觉得也没说多久啊,就是顺便去了趟洗手间。不过吕大夫,你们这里洗手间真难找,合着一层男一层女啊?我下了楼,直跑到那头才找到能进去的,想着你们应该走过去了就直接在那边等着,结果听到这边好大的动静。不至于吧?你们的洗手间不能随便用?”
他说着,用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洗手池没有擦手纸,干手器也不好用。”样子做了个十足十,抬起头来的时候朝戚维扬挤了下眼睛。
医生压下嘴角的那抹微笑,转而看着罗主任。
罗主任板着脸,目光如炬,上上下下打量了苏笏好几眼,不置可否,末了才说:“也许是场误会,不过既然我已经给销售部打过电话,就等负责人回了话再说吧。几位是愿意在我这边等着还是去行政楼?”
戚维扬心说,我们哪里都不想去,想回去了可以否?
胥黎急着想撤,翻了翻小眼睛:“你们这态度还谈什么呀?拿我们当贼一样看着?戚大夫和那谁,咱回吧。”
说着要走,却被罗主任伸手拦下:“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企业有每个企业的规矩,按章办事总没有错。来者都是客,我言语上要有冲突还请各位海涵,但是事情没办完一走了之回去各位也不好交代吧。”
胥黎怔住了,大概是没想到竟然不好脱身,有些着急,瞥了一眼戚维扬,眼中有惊惶之色。
戚维扬倒并不担心这个狐假虎威的罗主任,至不济还有张川呢,这些人就真敢把市委书记秘书带过来的人扣下?没这么大胆子。但话又说话来,已经给张川添了不少乱,能少惹事还是少惹事为好。
他眼珠一转:“既然罗主任坚持要把事情弄清楚,那我们等等就等等,不过我个人觉得确实没必要再去销售部了。您看呢,胥主任?”
胥黎很配合地拿腔拿调:“我看也好,就在这儿等着,了解清楚了就走。”
戚维扬暗自琢磨,三院是一笔不小的单子,不管罗主任是什么来头,话撂在这里他也得有点儿压力。
果然,罗主任现出了几分犹豫,看起来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了片刻,斟词酌句地说:“几位别介意,因为三院之前取消了和我们的订单,说实在话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要说一点儿影响没有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影响就有多大那倒也不至于。你们要是再用我们的药当然欢迎之至,可是合作毕竟是一个长期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如果能说清楚原因自然更有利于我们改进工作。”
医生心里打起了小鼓,罗主任这番话不卑不亢地说完,立场和态度都阐明了,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但也没有退得太远,继续打哈哈恐怕是不好糊弄下去,但要说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真不清楚。他朝胥黎看去,记得是胥黎提到的院里不再用芮丹的药,不知道他是否掌握什么具体情况。
胥黎皱起了眉毛,“取消的原因……应该是和副作用有关。嗯……”
他有些词穷,不知为什么竟往苏笏那里看去。
“因为收到了投诉。”苏笏快速地说,双目平视,眼神飘向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仿佛在向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抗争一般。
“投诉?”
“就像胥主任刚才说的,曲马多和帕罗西汀的副作用。病人投诉服药后产生高热、肌肉强直、肌痉挛、震颤、反射亢进之类的。”
“抑郁和严重神经质相关联的基因在很大程度上有重叠,而且神经质和性格也和大脑的5-羟色胺处理系统相关,这就是抗抑郁药主要的治疗点所在。SSRI类药品产生的5-羟色胺综合症是现阶段的很多抗抑郁药无法避免的,就是瑞辉也一样。你要这么说的话,像服用卡马西平导致的恶心呕吐、食欲改变、腹胀便秘,还有偶发的剥落性皮疹甚至运动失调、嗜睡这些轻微可逆症状都可以作为驱逐这类药品的理由了?”
说到吕大夫的心血,他亲自上阵反驳,根本没轮到罗主任开口,这一番话就翻滚着轰炸了过来。
“精神障碍也包含在内吗?攻击行为、极端暴力和戒断后的严重抑郁呢?”苏笏语音平平,语速却极快,而且刻意回避了所有人探寻的目光,也包括戚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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