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取笑你妈妈是吧?”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脑袋,易妈妈温柔地笑了。
端起菠萝饭,低下头一口一日把这个好闻好吃的东西塞进自己嘴里,易向行却像嚼蜡一
样难受。
将所有事情梳理一遍,他隐约已经有了结论,只是这个结论超出了现实太多太多。他没
有勇气把它说出来。
“哥,吃虾吗?”易向心询问碗里缺少荤腥的兄长。
不等易向行出声拒绝,一只红红的大虾就落在了他的碗中。夹住它的是普通的一次性筷
子,使用筷子的是一双烂掉的手。血肉模糊,破皮见骨。
易向行缓缓抬头,顺着那只手看上去。
鹅黄色的真丝布条零零碎碎地卡在皮肉里,和那些红的白的颜色混在一起。疮痍满布的
身体,灰白色的独眼,稀疏的头发,恐怖而熟悉。
第三次,这已经是易向行第三次看见这具残破的尸体。不同的是,这一次尸体正在喂易
向心吃东西。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菠萝饭里,易向行搅了搅,然后用力往肚子里吞。半秒锺后,眼泪
却变成了洪水,决堤狂泄,淹没了易向行的视线。他抱紧饭碗,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怎么了?”易爸爸摸了摸儿子的头,不明白他的悲伤从何而来。
易向行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也变成了尸体的样子。因为他手上流出来的黏稠血液,正
顺着易向行的脸颊淌下来。红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又一个圆点。
“向行?”
“宝贝,到底怎么了?”
“哥?”
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易向行放下饭碗,紧握住妹妹的双手,说:“我有件事要告诉
你。”
“什么事?”
“爸爸妈妈已经在三天前的车祸中死了。”
“你说什么呀?”易向心看看身边的父母,再看看哥哥,有些好笑地说:“爸妈就在这
里呀!”
“向行,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个“笑话”让易爸爸拉长了脸。
不去看他,假装他们并不存在,易向行继续对妹妹说:“你亲眼看见他们受伤的对不
对?他们被送到医院之后,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救不活了。我刚才去了太平间……爸爸和妈
妈就躺在那里……向心,他们死了。”
“哥,你怎么了?爸妈明明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说他们死了?”哥哥的恐怖言论彻底夺
走了易向心的笑容。
“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易向行瞪着妹妹,不愿去看旁边的那两只怪物,“爸爸
妈妈真的已经死了!”
易向心开始挣扎,不愿听哥哥继续说下去。易向行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定要逼她
面对现实。
“他们死了!报纸上都登了。不信你可以看报纸。”从口袋里掏出被自己揉成纸团的报
纸,易向行小心地展开,让妹妹可以看清楚上面的新闻。
硕大清晰的照片还在,旁边附有黑色铅字的文章。只是,照片和文章的内容神奇的改变
了。它们不再与车祸有关,而是变成了拳击少年比赛中意外身亡的报道。
照片里,医护人员正在拳击台上撇治一位身穿红色赛服运动员。为了让读者看清楚,照
片的左上角还压了一幅段志兴的特写。
易向行用颤抖的双手抓起报纸仔细一看,上面写着:
……年仅十五岁的段志兴在参加第十二届全国少年拳击锦标赛,乙组48kg级总决赛
时,因头部受伤,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
只觉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易向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向行?宝贝,你不要吓妈妈!”母亲的脸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没有鲜血,只有满脸
的担忧。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易向心开始号啕大哭。
易向行闭上眼,感觉有人用尖刀在自己的脑袋里不停搅和。他用力甩了甩头,然后将报
纸撕得粉碎,飞快地冲出了病房。
易爸爸在后面追赶,无奈易向行抱先关闭了电梯,他没能跟上。
很快.电梯就将易向行再次带到地下一层。
太平间管理员一见到他就立刻板起面孔: “你还敢来呀?刚才吐得不过瘾是不是?”
这句话差点让易向行喜极而泣。他真的看过尸体,刚才的经历并不是幻觉。
“大叔,再让我看一遍尸体好不好?”
“还看?!”管理员对这个无理的要求很不感冒,“这里是太平间,死者安息的地方。
不是用来给你练胆的。”
“大叔,求求你,有些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还有什么弄不清楚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法医已经为你的朋友做过尸检了,他是死
于大脑出血。连法医你都信不过,你当自己是福尔摩斯啊!”
“我朋友?什么朋友?”越听越乱,易向行完全失去了头绪。
“咦?你这孩子!你刚刚明明跟我说那个段志兴是你朋友,求我让你见他最后一
面……”
疯了,这世界疯了!
易向行抱住越来越疼的脑袋,对管理员疯狂大吼道: “我不信!让我看看,让我去看
看!”
管理员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你别太过分啊!我刚才已经为你坏了一次
规
矩了。而且你吐得到处都是,还弄脏了我的裤子,我没叫你赔干洗费已经不错了!”
“我说让我进去!”
“你再胡闹我就叫保安了!”
无法再说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易向行干脆动起手来。管理员五十多岁了,哪里是
他的对手,两拳就被打翻在地。
终于抢到了钥匙,易向行立刻冲进了存放尸体的房间。没多久,他就找到了段志兴的尸
体。
以鼻子为中心,肿胀淤紫的一张脸,与易向行在天台上见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唯一的区
别就是,天台那个是活的,而这一个是死的。
从骨头里生出来的寒意,几乎把易向行变成了一块人形冰雕。
真实与虚幻像一对双胞胎,在易向行的眼前翩翩起舞。若是平时,易向行还有自信可以
分清他们细微的差异,但现在……同样的服饰,夸张的浓妆,已经让易向行完全失去了判断
力。他头痛欲裂,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用思考。
“向行!”
易爸爸终于追到了太平间,正好看见儿子往嘴巴里倒药片。
“你在吃什么?”
药瓶被父亲抢走了,易向行赶紧乱嚼一气,把嘴里的药片吞下去。
“不许吃!吐出来!向行!向行?”
“我……”
嘴巴被父亲掰开,感觉他的手指挖进了自己的喉咙眼,易向行一阵恶心。呕吐之后便是
地转天眩。
“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为什么?”易爸爸抢到了药瓶,气极败坏。
“还给我!”
易向行冲上去就抢。他需要那些药片,他需要它们来让自己清醒。
“你还想吃?”奋力挡开儿子的双手,易爸爸吼道: “你已经吃得满嘴胡话了,你知
不
知道?!”
“还给我!”
太阳穴附近,经络一鼓一鼓,疼得厉害。易向行像喝了酒的醉汉,两脚发软,却还是硬
碰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冲上去。他要抢回那个小药瓶,一定要抢回来!
“向行,看着我!看着爸爸!”
易爸爸试着抓住他,让他与自己对视。可易向行挣扎得太猛,他只好狠狠地掴了他一
掌,希塑把他从混乱中拖出来。
“冷静一点!”
这一巴掌很快收到了效果。易向行像受惊过度的幼兽,瞪大眼睛看着父亲。
他也很想冷静。可就在他摒住呼吸,试着去控制自己的时候,父亲脸上的皮肉却开始一
块一块地剥落,转眼间就成了一堆可怕的烂肉。
神仙在此刻都无法冷静了,何况是易向行。
“啊——”
“向行!”
“啊——”
易向行撕心裂肺地狂吼,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了一个洁白的空间里。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醒了吗?”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干净的脸。短短的头发,秀气的五官,普普通通的无
框眼镜。一副学生模样,却穿了医生专用的白袍。
与易向行对视时,她显得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或者说惊喜。
“你是医生?”
“是,我叫师从恩,是你主治医生。”师从恩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你好。”
“你好!”
注意到病房的陈设与妹妹住的那间很不相同,易向行忍不住问: “这里是荣恩医院
鸣?”
“不是。这里是富仁精神疗养院。”
“精神疗养院?”听上去真是个适合他的地方,易向行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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