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湛此时也回来了:“查出来了,那个伤的最重的女孩也是住这附近的,名字叫何琪,人们都说她神志有点不清楚,总是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还说过自己是从城南那个小山包上掉下去的。” 淳于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女孩十三岁是不是?城南那个山坡?十三年前就有个女孩从那里不明不白掉下去摔死了……” 岑殊看着口供:“还有两个章珊口供里提到的人没抓来。另外她交代他们这么做,说是因为何琪和之前他们欺负过的一个人特别像,担心是鬼回来报复。十三年前死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淳于维皱眉:“我记得是姓边,名不记得了。”聂思弦立即翻找起来:“找到了,叫边原!” 岑殊让乔鸿把这群虾兵蟹将的领头人,也是章珊的心上人田渊提出来,冷不丁问他:“边原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这姓田的脸皮可厚多了,怪笑着看着岑殊:“你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小孩,门第也比不上我,有哪门子资格问我话?” 淳于维冷笑着发话:“我比你大一岁,我父亲还是太傅,我总有资格盘问你了吧!” “嗨,要问就问,早点完事早歇吧,我真是困死了。”田渊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淳于维道:“那你说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女孩?” “啊?什么事?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有证据吗?”田渊又打个哈欠,“这么晚了自然在家睡啊,谁吃饱了撑的半夜去巷子里折腾一个……” 岑殊打断了他:“我俩只字未提这事在小巷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田渊蒙了一下,强装镇定:“我随口一说而已……” “你说你今晚从没出过门,那你衣服上怎么那么多水迹,头发也是湿的,跟淋了雨一样?而且你的鞋上怎么还沾了那里的湿土?你脸上还有指甲抓的新伤,怎么来的?” “我……”岑殊可懒得给他诡辩的机会,把袁熙请了上来。袁熙一看:“不错,这个伤我认得,就是我妻子抓出来的,我认得这个抓痕。” 被袁熙卸了胳膊的林羽文倒是痛痛快快认罪了。 “就那个边原,是乡下一个寡妇的女儿,随着她娘在长安给人缝补衣服,打小性子特别闷,别人怎么打骂,一句话都不说。我们都觉得这样好玩……” “你们是好玩了,想过她吗?”淳于维质问。 林羽文强词夺理:“为什么要想她?她那一副老实巴交没脾气的样子,没准我们这么干人家压根不放在心上呢!说白了是她自找的嘛!毕琼芝也说过,这种人就是下贱,欠治!我们折腾她,那是看得起她!” 淳于维忍着怒火:“那现在怎么又瞄上这个丫头了?” “都是应惟恭这家伙起的头。他有一次去找一个相好,半路上碰上这个丫头,怎么看怎么像姓边的。他心里想是不是鬼魂回来报仇了,吓得赶紧告诉我们。我们一合计,上次把她从山上推下去都没什么,现在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别人硬问起我们就说是她鬼上身了我们才杀人的。打听清楚那个丫头的住处,陶青胁迫她半夜出来找我们,否则就让她家里人倒霉。然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都是他们干的啊,我就是被拉去凑数的!” 证据确凿,人犯大多都相继招认了。偏生结果出来,由于这群人家庭的关系,岑殊申请的刑罚被减轻了。 “这轻飘飘的算什么惩罚啊!”岑殊向大家公布完以后,气得把案卷扔在了地上。乔鸿瞪着眼:“什么狗屁结果,都把人杀了两次,这就算完了?”洛尘捡起案卷,扔到柜里锁上。淳于维苦笑:“我懂了,陛下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就不得不拉拢这些世家。”聂思弦倒是很平静:“有钱能使鬼推磨,再有权就更不用提了。”岑湛最后说:“去看看何琪罢。” 他们最后再去看了昏迷不醒的何琪。那个憔悴的少女却突然醒转了,茫然地睁了睁眼睛:“你们是大理寺的吗?”岑殊点点头,陷入了沉默。岑湛道:“你的案子已经判了。”何琪艰难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苦笑。 何琪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终结在十三岁。 上一世简直比噩梦还要严重,除了无尽的摧折侮辱再无其他。那帮家伙就是挑中谁就挤兑谁,不巧挑中了她。真就是不管走到哪都有一帮跳蚤蟑螂,不论你较真或者不理他,他就是不依不饶。 十三年水深火热的日子后,当时她被那帮活鬼连推带挤掉了下去,再恢复意识,已经是个两三岁,取名何琪的幼儿了。 那些被欺负过的人,很多振作起来的都有这么一个想法:好好努力,做出番事业来,有朝一日气死那帮活鬼。可是那群疯子活得还蛮滋润,和以前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自己仍然在底层挣扎,徘徊在永生永世难以消减的阴影之中。 再活一次的意义是什么?再见证一次他们什么也不做就比平常人舒服太多的日子吗?何琪觉得,自己活得真像个笑话。 如果能摆脱他们,平平淡淡地过好日子,那也不错。天杀的又撞见这帮人,然后又被盯上。他们威胁她,不出来见他们就害她的家人。以他们的权势,完全做得到的,她想。于是她去了。 气若游丝之际,何琪微弱地问:“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两辈子我都断送在他们手里呢?” 没有人说话,在一片死寂中她的手慢慢冷了下来。岑殊费了很大劲才挤出一句话:“……让家人来料理后事吧。” 乔鸿去押送犯人,岑湛去叫家属,洛尘用白布盖上了何琪的脸,剩下的三个人沉闷地站在原地。洛尘知道这时候让岑殊保持沉默更好,淳于维想安慰却不知从哪开始,聂思弦倒是有想说的又怕说出来岑殊不愿听。 良久,岑殊的嘴唇缓缓翕动:“我听人说过,断案最无奈的不过三件:一是凶手其实是从受害者开始的;二是判决结果不如人意;三是无辜担罪……”他苦笑一声,“你我不努力,这事就没法真相大白;但是再努力最后也就是那个结果。” 聂思弦道:“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至少一个勉勉强强的结果比让她带着一肚子完全没人知道的委屈走要好多了。何况陛下将来若是羽翼丰满了,少不得整治这帮人,咱们就等着瞧罢。” 岑殊没什么表示,沉默地走回自己屋里,洛尘急忙跟上。 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聂思弦若有所思:“岑殊就应该专注破案,人情世故一窍别通,都交给咱们才好呢。”旁边的淳于维却冷笑:“你这般说,我却巴不得他一人通万事,甚至是觉得咱们都可有可无才好。” ----
第七章 密室杀人案(1) 昨晚一夜劳碌,又为那个案子生了顿气的岑殊今早看起来气色不甚好,揉着额角,指着桌上洛尘刚刚拿进来的一封邀请函:“兵部尚书沈崇嘉不知哪个儿子过生辰,请我过去,我可不想去,你们谁替我去一趟?” 洛尘自然是不想,他更愿意跟着岑殊;加之他也不能,一个护卫不能单独去那种场合。乔鸿并不想去,但是听岑殊为难就往外站,然后悻悻地被岑殊否了:“那沈尚书为人刁钻,你还是算了,别一生气惹出事来。”乔鸿不满:“除了跟聂思弦打了一回,我几时惹事了?”岑殊无视瞪着眼的聂思弦:“反正那种一句话八百个弯子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那就我去?”淳于维有点犹豫地开口。岑殊看了他一眼:“你肯定必须去,他可是你父亲的门生,但是你可不能代表大理寺。”“是啊……” 聂思弦赶紧:“让我去?” “你还乱跑什么,不是还得去请人来修狱里那堵被挖坏了的墙吗?” “好好好,合着我就是个钱袋子是吧……”聂思弦嘟囔。 岑湛刚从外面回来,闻言表示:“那就我去好了。” “行。” “还有什么人会去?” “这就不清楚了。” 淳于维坐一辆车,岑湛找了另一辆。淳于维早到一阵,看门人见是淳于家的人,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进去了;迟了迟岑湛才到。看门人拦住她问:“你是什么人?” “大理寺司直岑湛,大理寺卿岑殊之妹,兄长身体不适,我代为赴宴。” 看门人明显有了点意见,但还是放岑湛进去了。 宴会上是男女分桌的。岑湛一边浅浅应着别人的话,一边扫视着这张桌上的人。七八位女子,翰林院的有三四位,其他不甚认识,神色各异,有的不安,有的艳羡,有的随意,有的淡漠。旁边一位翰林院女学士问另一位坐在背光处,一言不发,神情阴郁,戴着帽子的人:“信芳,你平时不是不爱参加宴会吗,今日怎的就来了?”那位康信芳学士闷闷不乐:“没什么,跟父母拌嘴了,出来散散心。” 席间岑湛起来去了趟茅厕,结果路上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我说找不见你,闹半天在别的桌上啊!”岑湛一笑:“你怎的也来了?” “凑个热闹罢了,我几个当官的相识硬拉我来。” “那你怎么猜着我来的?” “你刚进门我就来了。听说你们昨晚破了个案子,怎么回事?” “当年一帮人欺负一个女孩,把人从山坡上推下去了,人们都以为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但是那女孩又活了,也不知是你嘴里的重生还是借尸还魂,天杀的被他们又看见,然后又被杀了一回,最后还把那帮人从轻发落了。” “唉,我也跟你说个事吧,这种抱团欺负人的事在我们那里也不少,我那时有个朋友,从小心脏有问题,在家里就不被父母待见,上学时也一直被欺负,有一次她给我看胳膊上的口子,说是当初自己想自杀时留的,当时她说这些时还在笑……” “……天哪。” “还有更气人的呢,好多被欺负的人,他们的家人师长都觉得,既然别人都欺负他们,一定是他们自己有问题!” 岑湛听在耳里,出了一身冷汗。 她忽然想到,正是由于这种强弱极端分化,有的忍气吞声直至甚至被折磨致死,有的被逼到采取极端手段抗争,但是他们很可能因为这种极端滑向更深的深渊。 两人一时无言,默默地并肩回到席上,尚未落座,忽有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人从外面硬闯进来,揪住正在搬东西的一个年轻仆人,没头没脑地举起刀重重砍了下去。人群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有尖叫的,有乱跑的,一下子客厅空了将近一大半。沈家管家焦头烂额地带人尽力维持秩序。就在这人砍得起劲,乔鸿突然率领一群人杀入,强把此人拘起来带走。紧接着是洛尘扛着验尸的箱子走进,后面跟着拿纸笔的聂思弦。岑湛、江溟、淳于维见状,一刻不肯耽搁地赶回大理寺。 各位忙了一大顿,最后淳于维把聂思弦的记录转述给岑殊。饶是见多了血案,这桩案子也看得岑殊实在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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