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玲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手臂和躯干也被紧紧捆了几圈。地上不远处有一块黑色胶布,应该是被人扯下来扔在一边的。陈宝玲离木头堆的距离不算近,从人体烧伤的程度和周边情况来看,那人放火没多久,救火的人就到了。 陈宝玲的身体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江屹初步判断,在被烧之前,她就已经死了。不过具体死因,还要等法医来鉴定了。 太阳一点一点从地平线升出来,渐渐把厂房照得敞亮了几分。陈宝玲的尸体的烧伤痕迹在明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凄厉可怖。 这场绑架案看起来蹊跷无比,从陈宝华开始,到刚才坐在这儿哭的男人,都令人生疑。现在又出了人命,这事儿就更不简单了。 江屹换了行头,戴上口罩,蹲在地上观察许久,终于听见了滴滴哒哒的脚步声。 他一抬眼,只见穿着制服的唐一锦拎着箱子戴着口罩皱眉快步走来,跟江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她放下箱子半蹲了下来,开始摆弄尸体,凝神进行观察。 江屹心下还是有几分担心她的身体,道:“唐姐,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外勤?老张、小付他们呢?你这身子养好没有啊?不行就别逞强……” 唐一锦瞥都没瞥江屹一眼,专注眼下的尸体,道:“一个大男人啰里吧嗦的。你在教我做事?”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江屹被噎得说不出话,简直气笑了。不过他知道唐一锦是闲不住的,心里当然也有数。思及此,他也不再多嘴,站起身,不打算在这里碍事,把空间都留给专业的唐法医,捡起自己老本行,出去审人去了。
第131章 芬布尔之冬(3) 在唐一锦之后,其他同志也纷纷到达现场进行勘验,不一会儿四处就摆满了物证标牌。他们在现场进行痕迹提取,江屹则在外跟目击群众进行调查。 刚才跟陈宝华一起在里面哭的男子很不修边幅,这个天儿了身上还套着毛衣和夹克,袖子上满是污渍,黏糊糊的。 他看样子最起码三十岁了,但现在却直接坐在泥地里,手里一边攥着狗尾巴草往上拔,一边抓着碎泥往旁边扔,附近的村民都离他远远的。 见江屹在打量那孩子般的男人,旁边一名妇女热心道:“警察同志,那个是我们村的大傻子,叫权大瑞!他啊三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他十五岁之前好像还挺神气的,莫名其妙就傻了。以后啊就半疯半魔的。” “真疯了?” “真疯了!今天这玩泥巴还算好的,以前还有扒光自己衣服到田里乱叫乱跑的时候呢。不过他虽然疯,但是不害人,挺怕人的。遇到面熟的,还会跟你笑一笑。谁要是对他好,有时候还会抱着人家感动地哭呢!这疯病前几年倒是好了一点,最近又坏了。” 这个权大瑞有智力障碍,但是不具备攻击性。刚才他坐在那里哭得厉害,像是救火的,不是像是放火的。而且江屹注意到他的手,虽然全是泥,但没有伤口。如果是他玩火烧了陈宝玲,手上十有八九也会被烫伤。 江屹朝大妈笑了笑,道:“大姐,他刚才嘴里喊什么‘小舞’、‘小舞’的,是怎么回事?” “喔,他爹娘见他脑子坏了,后来又努力了五六年,终于怀了,可惜生下来是个女孩儿,他们老娘也难产死了。小舞就是权大瑞的妹妹。”大妈叹了口气,道:“哎哟,他们兄妹俩也蛮可怜的,那老权后来爱喝酒,前两年终于把自己喝死了,那什么,猝死的!” “权大瑞一直在找他妹妹,那这个权小舞哪里去了?” “上学去了呀。权小舞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得去念书呀!就在那个什么服装学院。可是大瑞那个傻子又不懂,只知道妹妹不在身边,以为妹妹没了,天天嚷嚷着找妹妹。” 江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思绪拉回本案。 “那这个陈宝玲,你们都认识?” “认识,矮子陈的妹妹嘛。” “矮子陈,是指陈宝华?”江屹察觉到了大妈眼中不自知的轻蔑,她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对对,就是那个外地来的。” “他们兄妹俩人怎么样?” “哥哥是很老实的,虽然老婆丈人都没了,但是没跑回老家,把那老赵家的田地都管得挺好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怎么融入我们。陈宝华这个人唯唯诺诺的,看着不利索,让人有时候看着心里不爽快。陈宝玲嘛,跟她哥不像,经常路上田间到处跑,最喜欢找男人说话,一股子风骚劲呢。后来跟吴家的小伙子好上了,也就消停了。至于仇人,没什么仇人,陈宝华跟村里人都挺客气的,陈宝玲嘛,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一个,也没谁跟她计较。” “那个吴家的小伙子叫什么?” “吴晨龙。就住那边,路口过去第五家。”大妈手指往西边一指。“他呀,跟陈宝玲的事儿陈宝华一直不同意,一是那小子最爱嘲笑捉弄他,二嘛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小时候就喜欢干点偷鸡摸狗的事,长大了也没出息,一天到晚就看见他带着陈宝玲四处瞎逛游。” 江屹顺着大妈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田野尽头还有一个路口,过去又是一排房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回头看看家具厂,问道:“这厂倒闭多久了?” “去年年末倒的。年底要结钱的时候,老板那个王八蛋跑了,欠了这一片儿好多人的工资呢。后来大家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留下点废木头,都没人稀得要。对了,有个被老板逼急了的在这儿上吊死了,真是晦气呀。刚才突然听见有人在这号丧,我们还怕是鬼咧,不敢进去。” 怪不得刚才他们都聚在门口看热闹,没谁进去看个究竟。 这么说,这里平时是没人来的,也就像权大瑞这样的傻子才会在这里游荡。的确是个很好的藏人地点。 就在此时,唐一锦走了出来,皱眉说了几个重点,道:“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左右,初步判断尸体符合窒息死的特征。身上虽然有多处约束伤,脖子也有掐痕,但都不是很严重。其余的情况回去解剖后再告诉你。” 江屹点了点头。他顺势看向厂房门口,突然发现旁边的泥地里有道清晰的轮胎印,走近一看,轮胎印底下还有几道脚印,方向相反,应该是来回走动的痕迹。 他瞥向厂房里的水泥地,只见方才权大瑞踉跄走出来时,留下了一连串的沾水足迹,和泥地里的脚印几乎完全相同。 这说明,权大瑞进出厂房好几回。而叠在他脚印之下的轮胎印,意味着有一辆摩托车或者电瓶车不久前也来过这儿,就在权大瑞某次离开之后。 江屹眉头一皱。虽然权大瑞有智力障碍,但是他竟然还知道着火了要用水扑灭,看来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江屹便碰碰运气似的,走到已经安静下来抽泣的权大瑞身边,蹲下来柔声问:“大瑞,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睡不着,看、看小舞。着火,水,水灭火。” “你是说,里面那个女孩是小舞?” 权大瑞愣了愣,懵懂地看着江屹。江屹只好顺着他的思路,换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找到小舞的?” “昨天,晚上,风,冷。小舞,饿,开心,吃饭。” 昨天晚上风大,他很冷,就到厂房躲起来,见到了被绑的陈宝玲,把她误认为是自己的妹妹权小舞。陈宝玲饿了,他就来送饭。 江屹勉强听懂了权大瑞的意思。 “那你怎么不接小舞回家,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 “不走。等人。游戏!”权大瑞一说起游戏,突然就开心起来,脑袋一摇一摇的。 江屹眼睛一沉。看来,陈宝玲不是被绑架,她跟绑匪勾结在一起,给陈宝华设了一个局。 他继续问道:“那大瑞,她等谁你知道吗?” “没、没人。”权大瑞摇摇头,说明他没见别人。 他见江屹严肃了几分,有些害怕地缩了缩。不一会儿,他好像是刚才哭多了现在困了似的,眼皮耷拉起来,更加没精打采了。 江屹站了起来,立刻带上两个同志迅速到了吴晨龙家,却扑了个空,农家院子里只有一个发呆的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警察要来找吴晨龙,吓坏了,江屹安抚道:“老太太,没说他犯事儿。他女朋友出事儿了,我们通知他一下。” 老太太闻言呸了一声,道:“出事了好!省得她耽误我们家晨龙。晨龙出去打工了,跟她没关系了!” “出去打工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老太太冷笑:“今天刚走。幸好我们晨龙走得快,不然又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江屹到吴晨龙屋子里一看,只见抽屉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床上丢着几件衣服,看来是匆匆忙忙收拾行李跑了。 这个吴晨龙,果然有问题。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赎金边埋伏的林林打来电话,道:“人抓到了,搜出来的身份证上叫吴晨龙!” ———— 审讯室。 “说吧,为什么要绑架陈宝玲?” “我、我没有!” 吴晨龙今年二十三岁,无业,平时就在各个厂里打零工。他原本五官端正,但气质不佳,看起来贼眉鼠眼,很不讨人喜欢。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去拿那十万块?” 吴晨龙皱着脸,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跟陈宝玲,我们俩是商量好的,要问她哥哥拿钱。她哥哥一直看不上我,不借我钱,我们就想到这一出。但没想到她竟然死了!她真的不是我杀的!今天早上我去看她,她就已经死了!”
“好好说话!商量好的?你们怎么商量的?” 吴晨龙吞了吞口水,道:“我欠了赌债,五万块。不还的话,他们就要来砍我手指了。之前我借钱借了一圈了,现在是真没人再借我了。我跟宝玲处了四五年了,但陈矮子那臭东西就是看不上我。我低三下四跟他借钱,他不仅不借,还把我赶出去,让我别再找宝玲。我心里恨啊,他不给我,我就非要从他手里拿钱!”他的眉毛飞起来,咬了咬牙,看起来十分愤怒。 “宝玲也早就受不了那矮子了,我们打算要了他的钱就私奔,可逼他拿钱也是个麻烦事。我俩想来想去,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本来我们打算,宝玲回去以后看情况跟她哥说实话,这钱就当是她的嫁妆了,然后她再跑出来跟我汇合。就算陈宝华恼火了,他妹妹也掺和在里面,他肯定也不会报警。” “我昨天把宝玲绑在那里,拍了照片就送到了陈宝华出租屋里。宝玲说,她就躲在那儿,免得被别人看见了提前告诉她哥,让我晚上也别去看她。她正好狼狈一晚上,好跟她哥装可怜。今天早上我还是担心,就去看了她一次,但没想到,就一个晚上没见,她就躺在那里没了气!” 一想到陈宝玲躺在那里、颜面青紫毫无生气的样子,吴晨龙就心口乱跳。他懊恼地抓起自己的头发,道:“这闹出了人命,我、我实在害怕,一下子就慌了。我想,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完蛋了,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不如一把烧了,就没人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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