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发现我了呀?”方婷婷没问他为什么不在院子里,也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只是用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斐垣,“大哥哥,我好饿呀~” “饿是正常的,昨天,几乎把你养得小宠物全部杀光了吧?”斐垣笑吟吟地说着,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不然的话,今天你是不会这么仓促地就来吃人的。” 血和肉没吃到多少,自己却损失了那么多力量,饥饿和无力驱使着方婷婷渴求着更多、更多、更多的血和肉。 “为什么,你要来妨碍我呢?”方婷婷不笑了,垂涎欲滴的眼神无法离开曾达成,但愤怒的情绪直冲斐垣而去,“你太难吃了,我本来打算最后一天再吃你的。” “但我啊,不想等了。”斐垣的手指猛地扎入了方婷婷的眉心,浓郁而猩红的血液溅了出来,方婷婷大概是没预料到他会先发制人,血溅到了眼珠子里还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没用的,大哥哥,没用的,你听——外面的声音,你听到了吗?”方婷婷笑得开心,那些围观的群众,都是她用蜘蛛加幻术变出来的,比昨天多得多的蜘蛛,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外面的人全部解决,“你的同伴们,已经要被吃掉了咯咯咯~”但是话音刚落,无机质的眼珠猛地黯淡了下去。 “谁,要被吃掉了呢?”斐垣摸着方婷婷瘦瘦小小的脸,眼神温柔,“婷婷,你觉得,大哥哥我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找你吗?” 黑色的汁液从方婷婷的皮肤中渗出,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斐垣,透明的身体闪烁了一下,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方婷婷控制的蜘蛛既非生物也非单纯的力量。她借着活生生的蜘蛛,存入自己的力量作为操纵和□□,去寻找新鲜的血和肉,以供给自己。 但蜘蛛被杀,她的力量同样也会消散,甚至还会反噬。一只蜘蛛死去,对她没有影响,一百只蜘蛛死去,对她而言只需要一些血肉的补充就能弥补。 但几万字几十万只的损失,就伤了她的根本。 第一晚的小挫折让她起了警惕,不再莽撞地冲上去,而是准备各个击破。 第二天晚上,她自认为已经准备得很好了,但是没想到的是,斐垣和季淙茗根本不照着常理出牌,她改变了第一天玩弄猎物再吃下去的习惯,用了一拥而上的快攻,甚至为了防止他们抵抗,还让他们进入了深度的睡眠状态。 但谁能想到季淙茗用火、斐垣用尸油把她伤得连人类形态都差点维持不住了呢? 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无法……再忍耐下去。 方婷婷只想吃肉。她要肉。 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头给我,心脏和身体给光宗,手给奶奶,脚给爷爷,大哥哥~帮帮我们吧~大哥哥~”方婷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家人吃着斐垣的开心模样。 “奶奶和爷爷……会夸我的……”方婷婷笑得天真又恶毒,泛黄的皮肤一点点裂开,瘦弱的身躯里猛地钻出八条毛绒绒却没有一点可爱的大长腿。 “斐垣小心!”解决了外面危机快速提剑赶来的季淙茗正好撞见方婷婷的八只腿从身体里钻出的模样。一米多长螯肢既巨大又多毛,青黑色的汁液喷出,直直冲着斐垣的连射去。 太过紧张,人的情绪反而能冷静下来,白色的小朵火焰从他的指尖弹射了出去,右手握剑,寒芒一闪,却只砍下了一根粗壮像豪猪身上尖刺似的毛。 方婷婷对季淙茗的剑没什么畏惧恐惧的情绪,但是一看那朵豆点大的火焰瞬间就像毒液烧了个干净,身体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季淙茗是怎么让她几十万蜘蛛大军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的,连灰都没有剩下。 斐垣的方法能说是靠着投机取巧,季淙茗的火,就让她升起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去死——去死——去死——”方婷婷一边退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不要来破坏我的生活!不要来抢走我的生活!去死啊去死啊你们去死啊!” “嘭——”的一声,方婷婷瘦弱的身体炸成了粉末,三米多高的蜘蛛迈着长腿,几乎要将房子顶塌。 “斐垣,你没事吧?”季淙茗来不及再放出火焰攻击,只来得及护住斐垣,还不等斐垣躲开,这个世界已经扭曲了。 “去死吧——”方婷婷怨恨尖利的声音顺着世界,一起扭曲了起来。 光线淡去,斐垣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只是这一次,他的意识格外的清醒。 季淙茗……不在。 斐垣确定,世界被黑前,季淙茗抓住了他的手,他还来不及甩开,手腕上的触感便消失了。 会哭的吧? 这个想法才一跳出,斐垣便被自己吓到了。 季淙茗哭不哭,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斐总,石院长刚刚打来电话,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和您汇报。”
步升恭敬而克制谨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斐垣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又一次的重生吗?不,不对的。这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吗?斐垣定定地看着这个沉默又严谨的男人,眼里的审视在明显不过。 步升心里一抖,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斐垣是个很不好应付的老板,他虽然已经习惯了斐垣时不时的抽风和毫无理由刁难,但每次被斐垣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忍不住一抖。 斐垣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段死前的记忆。但这个场景的记忆却没有忘记。 常月笙疯了,也快死了。 早就疯了,马上就死了。 这一通电话,应该就是由照顾常月笙的那家疗养院的院长打过来的。 所以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样的谈话内容,但斐垣还是接了过来,毫无意外,背景音是常月笙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那头,人过中年越发小心谨慎的院长罗里吧嗦地说了一通,但斐垣却没有怎么听下去的欲.望。 “我知道了。”斐垣没有太大情绪的起伏,简单地说了一句便挂了。 石院长看着手机,皱着眉,五官的每一条褶皱里无不透露着担忧和忐忑,虽然只得到斐垣三个字的冷淡回应也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而且还有点害怕。 斐垣这人,有钱是出了名的,他的狠劲儿也是出了名的。石院长有时候都觉得,斐垣比常月笙更需要进来疗养。但这话,他自然是从未不敢有半点透露出来的心思的。 “步升啊,人总是要死的,对吧?”斐垣和记忆中没有偏差的场景和内容让他觉得有些无趣,瘦弱得只有一身骨头和一张皮却不减艳丽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手支着脑袋,嘴角勾着点笑容,眼神却是冷冷清清的。 步升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斐垣已经习惯了安静,他不喜欢别人的声音,哪怕是他自己问话,也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步升不知道他这话是要表达什么,但浑身却止不住的发冷。 “我现在就死掉的话,会变成鬼吗?多厉害?会很厉害吗?”斐垣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便笑了出来,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声,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更好笑的事情,又或者是生理的反应,慢慢的,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响。 充满了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方婷婷:我有特殊的止疼方法——死了就没感觉了,也就不会疼了——奇怪的方法增加了呢!
第25章 “哈——” 斐垣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没有任何的预兆,就如同他突然笑出声一样。 “步升,我给你发工资,有几年了?” 步升小心又老实地回答道:“七年三个月零六天了。” 斐垣控制着轮椅滑到了大落地窗前,没有一丝人工光亮的别墅安安静静的,连虫鸣鸟叫声都难得一听。 斐垣喜欢安静,于是买了一座远郊的山头盖了别墅,不到三十的年纪就说要安安静静地准备在这里养老,后来又觉得太无聊,于是又让人放了一堆鸟兔子青蛙的小动物在山上,但前些天又嫌每天晚上吵得慌,于是又让人把能发声的动物全部给抓了个干净。 反正斐垣有钱,只要给钱,放动物抓动物再忙再累也有人帮他去做,只要他乐意,只要他能给够钱就好了。 “情况不好啊,就治着吧,我又不是医生,见我又有什么用呢?是吧,步升?”斐垣记得,记忆中自己是这样说的。 但既然从“鬼”不“鬼”地就偏离了轨道干脆就照着他的心意来就好了。 他问:“步升,你说把这里改成坟地,再盖个坟墓一样的房子,我住这里怎么样?” 斐垣侧过头看向步升,微长的凌乱黑发挂在他苍白的脸上,眼神温柔又缠.绵,语调轻快又期待,像是对待情.人那样的暧.昧,愉悦又快活。 步升却只是浑身发冷,冷得牙齿几乎要打起颤来。 斐垣笑,他的笑是温和又愉悦不带半点阴霾也没有半丝的疯狂,就只是笑。 但斐垣越是温和,步升的心便越是悬着不敢落下。努力减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的什么动作刺激到了斐垣。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斐垣没有意外,只是支着脑袋痴痴的笑,清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越发的冷然越发得让人脚底发寒。 “垣垣!垣垣!斐垣!你在哪里?不要再躲了!妈妈要找不到你了!快出来见妈妈呀!”女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小刀划在玻璃上,刺耳且难听。 常月笙疯了,疯得厉害,安静的时候,她会做着一个好母亲的模样,轻声细语温柔体贴,只不过是对着一个空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突然便得歇斯底里,尖叫着寻找她那可爱乖巧的儿子,从房间里,到房间外。从厕所到床底,哪里都不放过。 常山疗养院的条件很好,不管是硬件还是医护人员的素质,不管是价格还是环境,都好得让人无可挑剔。唯一让入住者烦心的,就是常月笙时不时的发疯。 或者说是癫狂状态下的常月笙。 毕竟,常月笙早就疯了,从五年前就疯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正常的时候。区别只在于她是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满世界找她的宝贝儿子。 “我好难过!我好难过啊!垣垣,来看看妈妈吧!妈妈受不了了!你来看看妈妈吧——”常月笙喊累了,哭累了,倒在地上趴着呜呜地哭,马上就有护士怕她累着,见她状态稳定些了,便连忙给她喂了温热甘甜的蜂蜜水。 “垣垣,你来了?你原谅妈妈了吗?”常月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了护士。 身体瘦削但是身强力壮的男护士轻声地哄她:“妈,我原谅你了,喝点水吧。” 看护常月笙的护士一共有十个,全是照着常月笙记忆中的斐垣的体型长的,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演技派,一秒钟带入常月笙的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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