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还在板板正正地给他讲故事,客厅中央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还不待陆辙给江朔比出噤声的手势,小伙子就已经乖乖闭了嘴,陆辙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欣慰,随后按下了座机的免提键。
“谁在电话前?小文?”那边传来安柏微的声音。
陆辙沉默了两三秒,口气冷硬道:“是我。”
安柏微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行了,办正事呢,别老耍小脾气……给小文说一声,我把现场照片发过去了,让她打印出来贴在会议室白板上,再通知其他人在会议室集合,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陆辙让他那句疑似调情的话臊得无地自容,他真想把自己的贱爪子剁了,乖乖接起来不就好了,开什么免提!这下不仅是他,连江朔都如坐针毡起来,最后红着耳朵小声说了句“我去通知”就跑了。
他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等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去,又想抽烟了。
……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会议室,陆辙就坐在安柏微眼皮子底下摆弄手里的文件,默默地、费劲地小声读着第一段的内容。
安柏微察觉到陆辙的小动作后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嘴角,轻敲了敲白板:“大体情况你们应该了解了,我就说说这场火灾里的疑点。”
“第一,这场火起的无缘无由,简单的天干物燥和烟头的说法都太过牵强,警局的人和边钧留在那里寻找线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的痕迹。”安柏微在白板上贴了几张火灾现场的图片,接着从容地说,“第二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在扑灭大火之后,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具男尸。”
话音一落,江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但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顿时又尴尬地低下头去。
“就是这几张。”安柏微又贴上了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尸体图片,“现场的火势太过猛烈,尸体在其中焚烧的已经不成样子了,根本辨别不出任何面部特征,只能拿去尸检,目前我们等待的线索有两条,一是现场遗留下的纵火工具,一是尸检报告。如果现场找不到任何作案工具,警方会循着鹊华山附近的监控探查一番,但那必然费时费力,等排除完嫌疑人,这案子基本上也凉了……根据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来看,我们无法确定尸体的身份,甚至连他和这场火灾有没有关系都不知道。”
安柏微顿了许久,留给他们足够的观察照片的时间,这才静静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戴小舟以技术追踪见长,这种探寻蛛丝马迹的活儿他向来胜任不了,最先摇了摇头,看向其他人。文梓繁秘术工作做多了,这种刑侦类的问题对她来说也太困难,便也跟着摇头。安柏微的目光越过他们两人看向其他人,江朔不用说,他连门道都没摸清,空有一副天生的动态视力,却在这种事上抓瞎,怎么看照片上都是一个被烧熟的黑糊糊的人。
最后还是林清醇沉吟半天,轻声说:“这个人在起火之前就死了。”
安柏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在大火之中这个人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挣扎,但从照片来看,他始终平躺着,没有丝毫挣扎过的迹象。”林清醇顿了顿,接着说,“有两种可能的方向。一,这个人在起火前就被杀死放在了这里;二,这个人在起火前服用了某种致人昏厥的药物,导致没有及时清醒过来,被火烧死。”
“我刚才说,尸体与火灾的关系不明确,是吧。”安柏微接过话来,正色道,“但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凶手故意把他遗留在后山,然后制造了一起火灾,把几乎所有线索烧干净,不留给我们追查的机会。”
他看到众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沉思的神情,便等了一会儿,这才接下去说:“但同样,我们也能猜测,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一个人不小心失足从山上滑下来摔晕,正好起了火,他没能跑出去,最终被烧死。又或者他服用了什么药物,走到后山的时候正好发作了,他昏倒了,大火烧起来后,没能幸免。”
陆辙一直没说话。他知道安柏微这是在帮众人——尤其是江朔,做发散性思维的训练,其实这种事等一个尸检报告就都解决了,死亡时间、是否服用药物、身体创伤……全都一目了然,以往他不愿参加这种发散思维的会议时,就经常叫安柏微直接给自己读尸检报告的结论。
“这些可能性,我们都要想到,遗漏了任何一点可疑的线索,说不定都会与真相擦肩而过。”安柏微淡淡道,“此外,还有什么发现吗?”
“手。”一直沉默的祁修突然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冷,却很沉稳,听上去让人格外心安,“这具尸体的手放在胸前,像是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但烧得实在太厉害,我不敢确定。”
安柏微点头:“这说明什么呢?江朔。”
突然被点名的江朔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说明……说明……”
陆辙轻叹了口气,犯了烟瘾的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会议,给安柏微要几根烟来抽,便低声淡淡地说了出来:“说明这具尸体的摆放具有某种仪式感。”
第9章 Chapter 9 散会后,陆辙果不其然地被安柏微点名叫到办公室去了。
“就你能是吧。”安柏微板起脸来训他,“学会一两个新词就迫不及待出来显摆了?”
陆辙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慢吞吞地解释:“我没有显摆。”
安柏微被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气笑了:“你成心气我是吧陆辙?”
见安柏微有要发火的趋势,陆辙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不安地交叉起来,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了……”
安柏微其实还真没生气,为这么点小事实在不值当的,更何况挑事的对象还是陆辙。但他就是故意想多跟陆辙待会,这才找了个无关痛痒的借口把人拎回自己办公室来了,结果现在陆辙似乎真的紧张起来了。
他好笑不是笑,又刻意板着脸说了几句:“以后我问别人的时候你少插几句话,不在实战中训练,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学会自己分析问题?”
“……我错了。”陆辙突然蚊子哼哼般小声道歉。
安柏微错愕了一瞬间,心道这只平时凶得一批的狼崽子什么时候这么软了,然而他连窃喜还没能窃喜成功,陆辙就诚恳地看向他:“我认错态度认真,是不是能奖励一根烟?”
“……”敢情是来蹭烟的。
安柏微又气又想笑,最后走过去挤着陆辙坐进沙发里,若是放在以前,陆辙是绝不会让人挤着他的,但现在却特主动地缩了缩身子,好让安柏微坐得舒服点。
“说说,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把烟戒掉?”安柏微实在忍不住笑了,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陆辙的头发,被陆辙灵活地躲开了。
“戒不掉。”陆辙低声说,“真的戒不掉。”
安柏微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咱试试行不行?就像戒掉安眠药那样,试着把烟戒了。”
陆辙垂下眼去想了想,然后小声讨价还价:“戒一天奖励一根烟怎么样?”
“……”
安柏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了,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活宝。无声的叹息中,他轻而快地摸了下陆辙的耳朵,笑了:“算了,不逼你了……还是跟以前一样,表现好就奖励一根。”
陆辙下意识地摸了摸安柏微刚才摸过的地方,喉结动了动,一本正经地交易:“摸一下一根。”
安柏微看着陆辙那股子认真的神气,心里像是有无数小爪子在抓挠,痒痒得难受,要不是手头还压着那么一桩摸不着头脑的案子,他真想……他真想把陆辙揣兜里带回家囚禁起来,像养宠物那样养着他、宠着他,只有自己能看,只有自己能陪他玩毛线球。
安队长深吸了口气,把邪恶的念头尽数压下去,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在陆辙眼前晃了晃:“别在办公区域里抽烟,被我发现后果可是很——”
严重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陆辙已经夺了烟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嘴角飞快地一扬,又很快趋于平静,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礼貌地鞠了个躬。
坐在沙发上的安柏微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被陆辙迷得魔怔了,怎么连他鞠个躬自己都觉得傻萌傻萌的。
陆辙下到一楼的时候,会议室里还有讨论声,他倒了杯水走过去,林清醇和江朔还坐在白板前一点点分析照片上的细节。陆辙靠在门上静静看了会,江朔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他有点恍惚,但也仅仅是恍惚了一下,他便捧着杯子走了进去,轻轻放在了江朔手边的会议桌上。
身后那轻微的烟草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让江朔怔了怔,顿住话头呆呆地转过头来,就看到陆辙自顾自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己身后,注意到江朔的目光后扬了扬下巴,没什么情绪道:“你们继续。”
林清醇看了陆辙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转而继续和江朔分析着照片中焦黑的尸体。陆辙则百无聊赖地靠在会议桌上发呆,发着发着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摸了摸裤兜里刚刚勒索来的那根烟——然后默默叼在了嘴里。
不让点烟,叼着总行了吧。
江朔还杵在一张尸体的侧面照前使劲瞅着,瞅着瞅着就走了神,余光一个劲地往陆辙身上瞟,结果被林清醇敲了脑壳:“副队长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了?这么好看?”
突然被提名的陆辙怔了下,视线从照片上往江朔那里移了一下,叼着烟含糊道:“好好学习。”
江朔尴尬地点了点头,暗搓搓地拉过陆辙给他倒的水抿了一口,继续聚精会神地观察起照片上黑糊糊的尸体来了。
其实陆辙也在看照片,刚才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照片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对着几张照片边对比边看了许久,他才皱起眉啧了一声,下意识地开口了:“这人……是被打死的吧?”
此话一出,林清醇和江朔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陆辙。
陆辙起身走近白板,又仔细反复看了几遍,指着刚才江朔使劲观察过的那张侧面照:“这具尸体的头部左侧有一处凹陷,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对比一下其他照片其实不难发现……所以这些照片上拍摄的尸体面部才会有些细微的畸形。”
“你的意思是……死因是打击头部所致?”林清醇若有所思。
“不排除吧。”陆辙沉吟片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凶手会把尸体遗弃野外?他不怕有线索留下来吗?”
“所以才会放那一场大火。”林清醇皱起眉来,“可是放火的危害太大了,他不怕作案的时候被发现?如果凶手怀着毁掉线索的念头,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人带到一个更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去?”
陆辙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摊了摊手:“还记得尸体的动作吗?”
“那个……那个像是双手合十的动作?”江朔小声插了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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