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忍冬:“怎么了?” 浅棕色的漂亮眸子望过来,连乔莫名心悸,感觉自己没话找话故意搭讪的行为已经被他看穿,竟把自己准备好的话题都给忘了。 徐忍冬就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也无嫌弃。连乔忽然发现,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十分专注,甚至会微微侧过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从这小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对别人十分尊重。而且这也不是端着架子惺惺作态,他是在不自觉中流露出良好的教养。 教养这东西有两个来源,一是父母言传身教,二是自己自我约束。徐忍冬是孤儿,福利院恐怕也不会教得那么周到。那么很显然,他的教养是自我约束的结果。 一念至此,连乔对他好感度暴增。他觉得徐忍冬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小快乐。 他定了定神,说:“刚才那个埋在雪地里的套娃,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 他说的是能把人拧成麻花的那个初见杀套娃。 徐忍冬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剩下的套娃和这个一样难找,而且里面藏有怪物的话,那我们实在凶多吉少,恐怕会全部死在这里。” 连乔:“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好像有点不对。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天兔子来发布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说了句“玩家”?” 徐忍冬:“你还是觉得这是游戏?” 连乔:“对。有任务和发布任务的npc,有看守宝物的怪物,有机关陷阱,还有逃离副本的时间限制……这些设定,都跟游戏太像了。除此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规则。” 徐忍冬不解:“什么规则?” 连乔:“任何游戏都必须有规则,否则不能称之为游戏。比方说飞行棋,掷到六点才可以出舱。如果两个不同阵营的飞机在同一个格子相遇,就要坠毁一架。最终,所有飞机最先达到终点的一方获胜。这就是飞行棋的规则,整个游戏都建立在规则的基础之上,否则游戏就不成立。规则是游戏最重要的构成元素。你不觉得袁哥说的死亡条件其实也是一种规则吗?” 之前徐忍冬一直认为,连乔把鬼怪世界当成游戏,是一种幼稚的想法。毕竟这里真的会死人,早已经不是玩游戏的程度。但现在听他这么分析,倒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徐忍冬:“你继续说。” 连乔道:“那么我们暂且把这个鬼怪世界当成是一个游戏来看,它的规则有两条:一是要在限定的七天之内,找到礼物交给兔子。二是如果没有找到套娃,就会被兔子杀害。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找齐套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其实所有游戏都必须遵从一个基本规则,那就是它不能设置绝对的死局。它可以难,可以给你设置障碍,但是不可以没有出路。而且你记不记得,兔子说的是‘找到礼物’,而不是‘找齐套娃’。仔细想想,实际上兔子并没有许诺找齐套娃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一开始是先入为主了。或许逃出去的条件并不是找齐套娃呢?” 徐忍冬总算听明白了,点头道:“对。我们的真正目标是找到电梯和按钮,但问题是按钮在哪里呢?” 连乔沉吟片刻,说:“我想回石碑那里去,看看大锤哥还在不在。” 徐忍冬点头:“我陪你。” 连乔惊讶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诧异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回去吗?毕竟大锤哥那里还挺危险的……” 徐忍冬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我相信你的判断。” 连乔侧过头看着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晚餐依旧是列巴和牛奶。徐忍冬早就吃厌了,他现在已经看到这俩玩意儿就想吐。但为了晚上的计划,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以补充体力。 不过要是再不出去,他恐怕真的要被逼疯了。非但要疯,还会便秘。这真是太不优雅了。 在大家都回房休息之后,徐忍冬和连乔悄悄穿上外套,带上撬棍,再次踏入森林。 森林中的小路早已被厚厚积雪覆盖,幸好这条路徐忍冬已经来回走了好几次,大致还记得方向。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那片空地附近,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块伫立的石碑,以及石碑附近来回走动的高大人影。 此时距离他们夺走套娃已经过去了四天,没想到大锤哥还在原地徘徊。这几天下了好几场雪,大锤哥身上已经堆满了积雪,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不停掉下来。眉毛和头发上甚至直接结起了冰,看起来怪可怜的。 徐忍冬有些惊讶,轻轻对着一旁的连乔说:“你猜对了,他真的还在。” 连乔掏出那个最小号的套娃,若有所思地道:“你看,这像不像一个鸡蛋?” 徐忍冬一愣。这套娃圆滚滚的,色彩艳丽,若是抛开那诡异的笑脸图案不看,确实很像是鸡蛋的形状。徐忍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连乔轻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兔子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七天之后的节日是什么。我猜是圣诞节或是复活节,复活节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兔子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徐忍冬点头,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连乔道:“所以我猜,这个‘节日’或许和通关的线索有关,所以它不愿意轻易告诉我们。你还记得送我们来的那个电梯里,用俄文写着‘俄罗斯套娃’吗?这个应该也是通关提示,但因为我们马上找到了真正的套娃,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多想……直到今天,套娃里开出了陷阱,我突然明白了。这些套娃其实不是套娃,而是彩蛋。” 徐忍冬有些惊讶:“复活节兔子的彩蛋?” 连乔:“对。彩蛋的寓意是惊喜。咱们之前不是一直以为套娃里是正面道具么,结果这次开出了鬼怪,我们所有人确确实实地被‘惊喜’到了。” 徐忍冬思忖片刻:“我觉得你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彩蛋什么的像是硬套上去的。” 连乔笑道:“光从这一点来看,确实很牵强。但还有一点……你知不知道俄罗斯套娃这个东西,在最开始,就是为了庆祝复活节而制造的?” 徐忍冬一愣。 连乔道:“最初的俄罗斯套娃,还不是大娃娃套着小娃娃的形象,而是王冠套着母鸡,母鸡套着鸡蛋,鸡蛋套着蛋黄,到最里面就是巧克力。后来经过一个画家……唔……”他突然卡住,想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完了,装逼失败,那画家叫什么我忘了。” 徐忍冬无奈:“这不重要,继续。” 连乔:“好吧这不重要。反正经过改良,套娃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我猜,电梯里的提示就是在强调套娃的重要性,这也是解谜的关键——套娃并不仅仅是套娃,它还是彩蛋。所以……” 连乔盯着大锤哥手里的巨锤,表情突然兴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徐忍冬笑道:“我也是。” 连乔没想到徐忍冬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心里有点意外,有点窃喜。他望向徐忍冬,眼里晕染着温柔的笑意:“不过这样做很冒险。万一这个套娃里真的什么都没有,那我们相当于是破坏了关键道具,咱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徐忍冬安慰道:“没事,我们本来就已经死定了。” 连乔:“……你说的也有道理。” 徐忍冬:“问题是你怎么跟大锤哥借锤子?” 连乔微微扬起嘴角:“我去勾引一下。” ……勾引? 徐忍冬看看膀大腰圆的大锤哥,又看看细皮嫩肉的连乔,顿时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联想。他皱着眉头,一把摁住跃跃欲试的连乔,沉声道:“不许去。” 连乔:“啊?” 徐忍冬不悦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点小事就要出卖色相,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连乔:“……”他终于反应过来徐忍冬是误会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不不,我说的勾引,是指吸引他注意,让他跟着我跑。这样你不就能帮我把套娃放到石碑上去了吗?然后我再把他引回到石碑这里,躲开他的攻击,这样就可以借他的锤子砸碎套娃了。勾引是游戏术语啦,我平常说顺口了,没注意。” 徐忍冬:“……”他默默地扭过头去,沉默片刻,憋出一个“哦”字。 本以为是对方思想龌龊,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还义正言辞地指责人家,徐忍冬现在简直尴尬到脸酸。 连乔还火上浇油:“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徐忍冬的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连乔看着他害羞到浑身僵硬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突然很想调戏他,甚至胆大包天地想摸摸他的耳朵。 连乔隐隐觉得这样不好,忍冬哥可能会生气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向徐忍冬的耳垂,距离那小巧柔软的嫩肉仅仅一线之隔。 咕咚。 连乔紧张而兴奋地咽了口口水。
第20章 матрё 然而还没等他的咸猪手碰到那小巧的耳垂,徐忍冬突然低头,从包里抽出撬棍。 连乔被他吓了一跳,双手合十立马认怂:“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徐忍冬莫名其妙:“什么不敢了,不是你自己说要去勾引他的吗?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动手。” 连乔一愣,意识到徐忍冬并没有发觉他刚才见色起意的行为。于是赶紧顺着台阶下,大义凛然地接过撬棍,意气风发道:“好,我去了!” 徐忍冬:“小心点。” 连乔跑到大锤哥身后,朝他大喊一声:“喂!”同时弯腰捧起一堆白雪。 大锤哥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地就被砸了一团雪球,顿时怒不可遏。 连乔砸完就跑,边跑还边喊道:“来呀来呀,来追我呀!要是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啊呸!”话没说完,他先被自己的脑补给恶心到了,一脸嫌弃地改口道,“追到了也不让你嘿嘿嘿!丑拒!” 躲在树后的徐忍冬:“……”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梗,不皮一下会死是不是。 大锤哥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咆哮一声就朝连乔追去。笨重的身体“吨吨吨吨”地跑起来,就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徐忍冬当机立断,迅速冲到石碑边上,把套娃放在显眼位置。不得不说,连乔的考虑十分周到。这个套娃很小,又异常牢固。他们来之前已经试过了,无论用刀背还是石头,都砸不开这个套娃,恐怕只有大锤哥的巨锤能把它砸开。这个石碑放在这里,正好充当砧板。否则要是把套娃放在地上,地面堆满了柔软的积雪,即便是大锤哥也不可能把套娃砸碎。 徐忍冬安放好套娃就大喊一声:“连乔!” 远处传来连乔的回应。徐忍冬知道他没事,心里一安,迅速躲回了藏身处。 只见连乔噔噔噔地又朝石碑这里跑来,大锤哥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连乔跑得极快,大锤哥自然是追不上他的,但是每当两人的距离被拉开,连乔就会适当放慢速度,好让大锤哥以为有机可乘,朝他挥下重锤。然而连乔反应极快,总能在大锤砸到他之前机灵地躲开。大锤哥几次攻击,连他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怒气越涨越高,挥舞巨锤的动作也越发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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