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河。”
楚岑很少这么叫他。
陆星河下意识抬眸。
楚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半点玩笑之意。陆星河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让他无法逃避。
“我没有开玩笑，事实上我很认真。”楚岑看起来很淡定，但实际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颇有些不破不立的意味：“我在追求你，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陆星河：“……”
他妈的他不知道啊！
陆星河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到他要无法呼吸。他缓了缓，免得自己窒息而亡。
一切都来得措手不及，他脑子乱得很，实在没有办法想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头，半天道：“我，我回去好好想想？”
第54章 尾声（二） 疯子
陆星河逃也似的回了家, 一头扎进房间里，一待就是三天。
这三天楚岑没有找过他，他也没有关注网上的后续, 只是窝在家里, 按时投喂自己和桃桃, 其余时间都在发呆。
第三天晚上, 临睡前陆星河像是想通了什么, 忽地舒了口气。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 加上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才好, 陆星河便没有发信息给楚岑, 而是选择上床睡觉。
然而刚闭上眼没多久，熟悉的失重感便涌了过来。
陆星河发现自己站在一道门前, 门上用朱砂写着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擅入者死。
陆星河：“……”
他倒是想有别的选择, 他有吗？
他没有！
知道不能后退, 陆星河只能往前，轻轻推开了那道门, 抬脚迈了进去。
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原本安静得仿佛被人摁下暂停键的世界, 也在他抬眸的那刻重新转动，喧嚣瞬间涌入, 让他不太舒服的捂住了耳朵。
陆星河站在原地等了等, 然而这次的世界，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提示。倒是走过他身边的人, 视线隐晦地放到他身上，面有所思。过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就是他, 把他抓起来！”
一群人朝他冲过来。
不知情况的陆星河下意识抬腿就跑。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那些人要抓的对象不是他，但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表情越来越狰狞……陆星河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埋头就跑。
“这边！”
路过一条暗巷，一只细长好看的手拽住陆星河的胳膊往里面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原本紧绷着神经的陆星河忽然就放松了，任由那人拽住自己。外面凌乱的脚步随之而来，陆星河的注意力却都在眼前之人身上。
他笑了笑。
对上这样的笑容，饶是楚岑，也忍不住怔了怔。体内有一股冲动涌上来，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两人往暗巷深处走。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来那些人并没有发现这里。陆星河松口气，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岑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两人都确定一点，他们现在身处梦的世界。只是这次的世界有点奇怪，没有任何提示。
“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陆星河啧了一声，不过眼中并没有多少担忧。或许，是因为眼前之人就在他身边的缘故吧。
楚岑轻轻点头。
黑暗中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有点古怪。好在走没多久，两人就从暗巷里走了出来。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方才的事情，楚岑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又找了些工具，给陆星河改变容貌。
两人面对面站着，陆星河微微仰头，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楚对面之人的一切。
说来也怪，明明进入副本的楚岑面貌是有所改变的，陆星河却还是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甚至恍惚觉得，两人并不是处在梦的世界。
想到自己临睡前的打算，陆星河抿了抿唇。
正当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对面的楚岑莫名发出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惊醒了陆星河，他眼中迷茫褪去，浮现些许不解：“怎么？”
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你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陆星河：“？”
忍不住……什么？
他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反应过来。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不再看楚岑。好在楚岑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帮他做好了伪装。陆星河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发现楚岑这伪装做得很巧妙，几乎没有大改动，但是看起来和之前的容貌就是差了很多。
折腾完，两人重新走在大街上。陆星河和楚岑目的都很明确，就是搞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他。
走了一圈，他们很快弄明白。
“所以，我在这个世界里是个杀人犯？”陆星河瞪大眼，“有我这么柔弱这么善良的杀人犯吗？”
楚岑轻笑两声。
陆星河想了想，还是觉得气愤：“还说我是入室抢劫被发现所以杀人灭口！”
他好歹也是个拆一代啊！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楚岑觉得眼下炸毛的陆星河格外的可爱，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陆星河身子微颤，有点受不住的偏头，气恼地瞪他：“男人的头是不能乱摸的。”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陆星河：“……”他的重点是这个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三天不见，楚岑好像变化很大。以前这人都是内敛的，矜贵的。如今呢……
“骚里骚气。”
“什么？”
陆星河自然不好意思再说第二次，赶忙岔开话题：“你说这世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陆星河的话，他顿了顿，才道：“没有提示，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提示。”
陆星河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提示，一切就都要靠他们自己寻找。看似无从下手，其实世界给了他们很大的发挥空间。因为没有提示，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情发挥。毕竟，离开这个世界是有很多种方法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玩家。”
这个倒是不着急。
玩家和NPC们总是存在着差异的，他们多点心眼，总能发现。
想通这点，两人便不着急了，并肩走在街上，颇有些约会的意味。
陆星河拍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谁知道他刚做完这个小动作，楚岑就很自然的拉住了他的手。
陆星河：“？”
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下意识想挣脱，楚岑却没放开。
两人慢吞吞地走在街上，这回真的是约会了。
“站住！别跑！”
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陆星河和楚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站，那跑在最前面的人便朝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那人脸上全是血，看不清容貌。他手上还抓着一把带血的刀，挥舞着让周围人让开。
“你们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他不断重复着，手臂挥舞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噗嗤！”
尖锐的刀子捅进了一位路人的肚子。
那路人是个年迈的老爷爷，因为动作迟缓躲避不及，直接被那疯子捅到。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瞪大眼，缓缓倒下去。在他倒下去的刹那，鲜血顺着那个伤口流了出来，很快滴到地上。
“啊——”
人群比之前还要慌乱，大家惊恐地往四周散开！而那始作俑者却看都没看一眼，只念叨着“你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之类的话。
一直在追着他的人很快冲了上来。
他们手上也拿着刀，见到倒在地上的老头子，神情变得更加狰狞，那刀毫不留情的插到了那疯子身上。他们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手上的刀插进去，瞪大的眼露出些许疯狂：“杀了他，杀了他！”
陆星河微微蹙眉。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见到这些人，原本躲开的人群又渐渐围拢过来。他们在身上摸索，找出坚硬或者是重的东西，全都砸到那个疯子身上。他们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神情，但是那嘴又没忍住微微上扬，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表情诡异又扭曲。
“杀人犯，该死！”
疯子背后全是刀眼。
他趴在地上，睁大眼，一动不动，显然没了声息。但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放过他，不断往他身上砸东西。足足半个小时，人群才逐渐散去。
没有人上前看那个疯子，也没人理会被他杀掉的老头子。
鲜血流了一地。
陆星河和楚岑一直站在人群外。
他们看着那个疯子死去，也听到了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都是假的！”
陆星河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楚岑握紧了他的手。热意透过两人紧牵着的手传递到陆星河心里，他吐出一口郁气，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两人又站在暗处等了片刻，终于等到几人走过来。他们神情冷漠，动作僵硬，手上拿着大大的黑色垃圾袋子。他们丝毫不避讳众人，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把那两具尸体装进袋子，然后拖着走了。
一路上，那几人都没有任何交谈，他们只是沉默的把袋子拖到一个类似垃圾回收站的地方，随手丢了进去，随后离开。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有垃圾车开过来，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铲上车。
楚岑和陆星河跟了一路。
垃圾车在一处工厂停下，很快有人走出来，打开了什么开关，司机把车挪过去，车斗对准旋转出来的平台，一股脑全都倒了进去。平台又转了回去，没多久，一股塑料被火烧着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在这难闻的燃烧味里，还充斥着其他味道。
那是人肉烧焦的味道。
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处何处，陆星河还以为自己是到了火葬场。
当然，现在看来，这地方和火葬场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
想到那些人冷漠的嘴脸，想到他们把尸体当成垃圾一样处理的方式，陆星河就觉得不舒服。
这世界果真是让人讨厌。
两人重新回到了街上。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有的皱着眉头，有的面无表情，也有的在和身旁的人说话，脸上全是笑容。就是这稀松平常的画面，让陆星河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
楚岑那双眼像是带了扫描功能，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几个玩家。两人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些玩家脸上俱是惊恐，看来是受到了不少惊吓。
“这地方太邪门了！”这几人都是老玩家，本以为自己有了几次经验，怎么着也能应付过去，谁知道这世界这么奇怪，没有半点提示也就罢了，还处处都透着诡异，不小心就会死在这里，“没有一点线索。”
他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直在这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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