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我出钱投资…具体地址肯定要斟酌,最后才能选定。”其实朗歌没打算把娱乐印象城安置在农用地里,即使收购庄稼的费用低,但不环保。附近农民没了庄稼,拿到赔偿款也过不了几年。
朗歌顶着许风沐嫌恶的目光,把手里的线绕到他手上,拽出后面跟着的糊了纸的竹条,“送你。” “朗总,”许风沐刚发短信让燕玖替他请假,转眼瞅到胳膊上绑了根风筝线,瞬间产生了他在慢性谋杀自己的被害妄想症,“你让我在工作日,陪你放风筝?” 朗歌举起菱形拖着两个小尾巴的风筝,笑得无害纯真,“咱们来实地考察,肯定要做些测试啊。” “放风筝能测试什么?”许风沐烦躁地扯了扯绑在他胳膊上的线,觉得那个风筝怎么看怎么丑,土灰色的纸上什么都没有,还拖着累赘地长条,正常店铺根本做不出这么难看的。 “沐爷,你问到我们的商业机密了。”朗歌一本正经的回答。 “……” 许风沐没再说话,也没动,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朗歌叹了口气,又仔细避开和他肢体接触,把线从他身上解开,收好连夜糊出来的风筝。 这世上太多是事,还真是逾时不候。 “打一架吧,”朗歌把风筝连线放回拖拉机上,向前走到稍微宽敞些的田垄间,“来。” 两个人动拳脚的次数多到数不清,在大众观念中的年少轻狂里,无论哪边发出信号他们都能迅速进入状态跟对方来一场近身搏斗。 许风沐接收到他的讯息,几乎没有思考,扯开扣子把西装外套扔在麦芽地里,冲过去朝着朗歌挥起拳头。 朗歌了解他的套路,侧身避开他充满攻击系的第一拳,勾住许风沐地脖子牵制住他接下来的动作,膝盖弓起朝他肚子上。许风沐灵活地钻出来,扫腿把朗歌掀翻在地,拽住他的衣领再拎起来,脸上露出了熟悉地嚣张。 许风沐混了十多年,染了一身匪气。平常总藏得严严实实,跟他动手时才能微微窥见一隅。 嚣张,狂傲,又让人移不开眼。渗出的汗水浸湿他前额的头发,眉骨上的疤仿佛是一道解除封印的烙痕,唤醒他骨子里深埋地人格。 四年大学里,朗歌系统学习了三十多种心理学相关的减压方式,但那些方法对于许风沐全都无能为力。 有些人是天生适合暴力的,无论是疼痛还是给予别人疼痛。 至少现阶段,他需要的只有暴力。 朗歌艰难地避开了瞄准面部攻击,紧接着左肩喙肩韧带周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要是许风沐下手偏左点,他锁骨大概要骨裂。 朗歌抗打击反应力在跟许风沐交手时,最多能撑住五分钟,还要是他满血并且持续训练,并且许风沐缺了胳膊腿的状态时。左胳膊抬不起来后,接下来局势完全是毫无人道的单方面□□。 朗歌好多年没挨过这种,全身疼得要散架,心里却有种久违的舒爽和愉悦。 难道是心理变态持续的时间太长了,激发了体内某种属性? 许风沐伸腿从后面一勾顺势推了把,朗歌重心失控,滚进麦田里爬不起来。他吐出啃进嘴里麦秆,翻了个身呈大字仰躺在绿油油的田地里,目光从脚踝顺着一双长腿爬到汗湿的上半身,再望向他还有青春滞留停驻的脸上。 “爽快了?” “凑合,我都没怎么用力。” …确实爽快,并不是他在家里运动过度之后由于疲惫而带来的短暂满足,而是发自肺腑的,卸下枷锁的轻松。他太久没有跟人动手了,要不是朗歌招他这一趟,许风沐差点遗忘那些骨血中的野性。 许风沐深深呼吸,把堆积在胸腔的积郁全部呼出去,才把目光转向一身万紫千红的朗歌。 脸上带着伤,嘴角挂着血,湿漉漉眼睛的望着他,显得可怜巴巴的。 明明威胁他的时候,可恨的让许风沐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 “你…”沐爷从来没有关心过手下败将,现在却犹豫了下。 毕竟这人金胳膊玉腿的,打坏了他卖命也赔不起。 “还撑得住吗?” 朗歌没想到能得到他的慰问,瞬间觉得再当十次人肉沙包也值得了。 “没事,我肉糙。”他动了身体,钝钝地疼痛蔓延开来,身上骨头错位般疼。
前言收回,他身娇体柔的,挨打这种事还是悠着点来吧。 见他疼得呲牙咧嘴,许风沐萌生出一股子欺凌弱小的愧疚。他刚才也挨了两拳,但他受惯了疼,身上没多大感觉。 朗歌从生到长都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金贵,细皮嫩肉肯定不抗打。 要是朗歌不来招惹自己,肯定活的生龙活虎白白胖胖的。许风沐越琢磨越觉得愧疚,在警校受到的教育甚至让他萌生出负罪感。他蹲在路边迟疑了会,伸手按在他肋骨上。 “沐爷,你不是吧?”朗歌反射性瑟缩了下,舔舔嘴角的血讨饶,“我已经外伤了,你还想搞个内出血吗?” “少废话。”许风沐把他上身的骨头摸了遍,确定没断没裂才撒手,“你这伤,最多躺三天就能好。” 朗歌痛苦地哀嚎一声,“别以为所有人的恢复力都跟你一样变态好吗?” 许风沐没说话,顺势坐在田垄边抽出后腰别着的蝴|蝶刀。 朗歌要是能爬起来,这会绝对比兔子还溜得快。 但他不能,只能躺在麦田里,眼睁睁瞅着许风沐打开锁扣,手指灵活的转了下,两边刀鞘反向并拢亮出刀刃,银亮地尖钩在十点的阳光里裹着冷。 “……”朗歌心里毫无波澜,甚至已经在考虑立遗嘱时,应该怎么定义许风沐的身份。 他大概要成为第一个把遗产留给犯人的傻逼,干脆写亲爱的凶手许风沐吧。 “分散一部分注意力,应该就没那么疼了。”把银亮的蝴|蝶刀举到他眼睛正上方,许风沐左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看手。” 朗歌立刻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到右手上,还没等他看清手指,细长的刀已经在他指间灵活的转动起来,在空中划过的痕迹抡成一个圆满的圈。 麦田上的风吹拂过许风沐湿漉漉的刘海,午前的阳光贴在脸上,照亮他带着汗意的洒脱。 他转指和抛接的动作十分熟练,只需要肌肉记忆就能把整套复杂动作玩下来,甚至不需要观察安全柄的位置。中途还换了次手,在半空中旋转出漂亮的刀花后又是同样的难度的绕指。最后他把刀高高抛弃,合起刀握在手中。 朗歌的表情毫无过度的从不明觉厉到叹为观止,在他把刀收起来后发自内心的啪啪啪拍了好几下手。 许风沐这两年装得所有高冷英俊的逼加起来,都没刚才玩的几分钟刀帅。 那把刀他是见过的,锋利地贴着肉轻轻划拉下根本看不见血,要过两秒才能体会到皮开肉绽钻心的疼。可到了许风沐手里简直像是艺术品,甚至连挥刀中带出的风声和金属撞击声都是典雅的配乐。 这是只为他一个人而做的表演,光是这么想着,朗歌就觉得他心里的变态因子开始失控的鼓噪。 “你手上的伤,难道是玩刀划拉出来的?” “一部分是,刚练的时候多少得受点伤。这玩意要是用活了,比其他刀都容易操控。”许风沐握拳又松开,重复几次,不以为然的看着手上七零八落的伤痕,“好点没?” “嗯,刚才提心吊胆的看你玩刀,光顾着保命忘了疼。”朗歌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最难受的肩关节,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事,“沐爷,说真的,你身上的毛病打算治吗?” “嗯。” “啥?”他可能还没从刀影中缓过来,轻飘飘的产生了幻觉。 违拗症晚期的许风沐打算治病,真是本年度最让人震惊的事情了。 “治吧,”许风沐重复,“我配合你。”
第14章 014 西局副局办公室亮着一盏灯,时刻准备引燃灯下的活体炸|药包。 “…后来我们也去案发现场搜查了两次,根本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别说是凶器了,毛发、足迹、指纹,该有的都没有,组里的其他人都觉得这案子是蝙蝠侠搞得。”穆瑞从厚厚的卷宗里翻出现场调查报告,尽力详实地向许风沐说明他们近两天来的工作结果。 许风沐脑袋里嗡嗡嘤嘤如同装了十个马蜂窝,穆瑞罗里吧嗦整整说了半小时,他几乎没听进去。 阳光比前几天都要好,炙热地快要把初夏的初抹去。可许风沐身上冷得哆嗦,穿棉袄钻到被窝里还要发颤的那种冷。为了能找回涣散的意识,许风沐用混沌的脑内意识默背一段文章。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 古今中外那么多文章,他怎么偏偏选了这段?许风沐背了个开头就卡住了,冥冥中觉得潜意思在诅咒自己早死早超生。但好不容易找篇能让他思维清晰点的文章,许风沐也懒得再换。 穆瑞继续叨叨,“…我们查了涂家外面那条路上的监控,涂宏志死亡那天没有陌生人到访。下午六点涂宏志在给花圃松土,六点五十接到了电话,他扔下铁锹回到屋里再没有出来过。晚上十点二十涂南出现在监控里,他把铁锹捡了回去,进屋里再也没再出来。凌晨一点三十分,你跟朗歌到了涂家。”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昨天干完架打算返程,朗歌搞来拖拉机没油了趴在田垄间大爷似得光躺着打呼噜,原来是油完了。到城里起码要两个多小时车程,他俩光脚丫子可能会走到死,只能选择哼哧哼哧把拖拉机推到大道上,跟过路的拖拉机借点油。朗歌浑身都是伤,跟废物处在相同量级上。其实即使他四肢健全,在推车方面依旧跟废物区别不大。 许风沐推了三公里拖拉机,在过程中捆缚在体内的狂躁找到了细微的裂缝,汹涌地从躯壳内挣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他回到公寓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直直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睡得昏天黑地,半夜烧得身体自燃差点引发火灾。 穆瑞扶了扶眼镜框,把卷宗翻到最后一页,“…昨天警方联系到涂南,他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记录下来的供词跟案发时区别不大,说是到家看到父亲血糊糊倒地上,吓傻了立刻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又打给朗歌。在等你们来的过程中,他说一直蹲在客厅哭,什么都没注意。” ‘墙上有两个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许风沐昨天跟公司请了假,按理说今天无论如何也应该去上班。但他醒来时早过了上班时间,新买的手机闹钟没有响。 他摸索着打开闹钟,发现记录里空空荡荡,压根没有设置记录。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设置了闹钟,脑子里还残留着输入7.00的记录。 许风沐按照旧手机闹钟的位置,打开系统计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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