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略高难度副本、获取更强力的装备之前，满级玩家基本人人都穿着校服。
盗贼的校服自然是一身黑，袖中有好几个暗袋，方便放置暗器、毒/药、开/锁/工/具等物件。
三月在水边照了照，对自己的新行头颇为满意，忽然收到对酒当歌的密语：“满级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那我们开始调查吧。幽都和白云城，你想先去哪？”
“幽都。”她回答。
白云城是人类主城，也是她以前最常去的地方，莫名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结。
“好，十分钟后，幽都酒馆见。”
*
【系统提示】你现在位于：亡灵领地：幽都
【系统提示】你已进入休息区
幽都酒馆的背景音乐是一首忧伤的钢琴曲，空灵中透着诡异。
在空灵的音乐中，酒歌和她讲述了这几天打听消息的结果——种种迹象表明，幽王的宝刀确实是幽王使用过的佩刀，多半就藏在他的宝库中。
随后，两人一起去拜访大法师永恒。
永恒据说是亡灵族现存实力最强的NPC，掌握着独一无二的死灵魔法，一挥手可以召唤出无数骷髅兵——来自论坛某些作死玩家的试探。
亡灵以强者为尊，永恒地位超然，相当于这一代亡灵的领袖。
不过，拥有这般恐怖的实力，他既没有称雄称霸的野心，也没去维护世界和平，而是整天宅在图书馆，当着默默无闻的图书管理员。
在幽都图书馆，两人找到了这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
“年轻人，找我有什么事？”
“请问您知道灵魂之泪吗？”酒歌恭恭敬敬地道。
“嗯，好像听过这个东西，容我回想一下。”永恒捋着胡须，“老年人的记性不是很好，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
“啊，老夫想起今天还没整理书架。这边是居民们下午归还的书，你们帮我放到书架上吧。记住，按分类放，不要放错。”永恒指向手边一叠快堆到天花板的书，笑眯眯地道。
“……好的。”
两人不敢有异议，一人领了一半的书，忙活起来。
“《幽王和他的妻子》，这本书应该分到小说类，还是历史类？”三月很快遇到了难题，在队伍里问。
“看看内容不就知道了。”
“就是看完了也没弄清楚！”
“不如看看我这本：《人肉烹饪手册》，你说它是菜谱呢，还是搞笑小说呢？”
“……”
“对了，你发现没有，这些书我们居然都能随便看。”酒歌忽然道。
要知道，所有主城的图书馆只对本地居民开放。身为玩家，只有购置了当地房产、获得正式居民身份后才能借书，而且一个月只能借五本。
最可恨的是落日城的皇家图书馆，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禁/书，专供皇族。
“注意到了。”三月一目十行地看完手头的书，“那我们就看看呗，反正多看书没坏处。”
“嗯，注意点时间，别让老头等太久。”
“知道了。”
两小时后，两人回到永恒面前。
“年轻就是好啊，腿脚利索，动作快。”永恒笑道，“你们说的那个……那个……什么东西来着？”
“灵魂之泪。”
“对，灵魂之泪，这东西，据说是亡灵失去挚爱后，在极端悲痛中流下的眼泪。我想，你们可以去哀伤墓地看看，那里经常传来哭声。”
“多谢。”
“不客气，还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您知道幽王的宝库在哪吗？”
“呵呵，我要是知道，早就把它搬空喽。年轻人，这种事要自己寻找答案。”
*
离开图书馆后，酒歌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
“你知道哀伤墓地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那里是亡灵族玩家的出生地。”他叹了口气。
各种族的出生地属于特殊区域，排斥其他所有种族。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进入哀伤墓地，将会和所有亡灵族玩家处于敌对状态，可以随意攻击，即使三月是“绝对中立”阵营也没用。
虽然这张地图里面多数是刚创建角色的新手，但谁没有几个朋友？只要对方呼朋唤友，他们很快就会被一帮满级玩家包围，寸步难行。
“这个任务，我们得放一放，找几个亡灵玩家帮忙，挑个没人的时段做。”酒歌想了想，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下了，明天去白云城，打听太阳神的血液的下落。”
“好。”
三月目送他走进旅馆，踌躇半晌，踏上祭坛，传送到了白云城。
——满级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她不想这么早休息，不如先去以前的家乡看看。
*
【系统提示】你现在位于：人类领地：白云城
【系统提示】你已进入休息区
白云城建在山崖之上，建筑以哥特式风格为主。城市正中有一座高塔，高耸的塔尖直插云霄，倘若攀上塔顶，似乎能触摸到天上的明月。
城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人类不愧是玩家数量最多的种族，大半夜还有这么多人在线。
——这个时间的月影镇，通常比较冷清。
三月仰头望着高塔，听着耳边浑厚恢弘的交响曲，回想起自己初次进入游戏、来到白云城时的震撼。
当时，她深深觉得，身为平均颜值最高、最具创造力的人族的一员，是值得骄傲的事。
对于烟雨蒙蒙选择了亡灵，她一度难以理解。
“我又不玩生活职业，为什么要玩人族？”烟雨蒙蒙这样解释，“至于颜值，那种东西不重要——漂亮的外观，远远没有强大的天赋来得实用。”
尽管像她这样的实用主义者为数不少，但人族居高不下的数量表明，大部分人是视觉动物。
三月走到一口井边，低头凝望自己的倒影，回忆着烟花三月的形象：美丽、温柔、善解人意。
——而现在的她，相貌平平，切开都是黑的。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她不禁捂住了脸。
——如果和酒歌相认，好不容易在他心中建立的美好形象，怕是会立刻破灭吧。
过去的几年里，她曾经无数次暗下决心，如果能再次遇到他，一定要将这份心意传达出去。
然而，事到临头，她却装傻充愣、退缩不前，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三月酒。”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背后有人唤。
她回过头，来人一身白衣、斜背长剑，正是“凌霄”的帮主——春风十里。
“你好。”她硬着头皮道。
这剧本不对啊——此人几天前刚刚被她坑进大牢，没把她拉进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就不错了，怎么还主动跟她打招呼？
“我说过的话，你别忘了。”
“啊？”
“‘凌霄’随时欢迎你。”他微微一笑，恍如春风，“我们帮会，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第23章 未来
三月第一次看到春风十里的笑容。
在她印象里，这人和他的剑光一样清冷，总是板着一张脸，好似有人欠了他几千金币不肯还。
他们不过点头之交，甚至几天前还是敌对关系。春风越是热情，她越是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目送春风离去。
*
下线之前，三月打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见星尘在线，发了密语过去，向她询问哀伤墓地的情况。
“哀伤墓地？最近新人很多，那地方你们怕是不好去……”星尘沉吟，“不着急的话，过一个月左右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星尘低声笑起来：“你没有意识到吗？怀旧服，注定是个没有未来的游戏。”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三月心上。
“官方开放怀旧服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给正式服引流。”星尘缓缓道，“对老玩家来说，怀旧服卖的无非是个情怀，体验几天也就满足了；
“新玩家如果真心喜爱这款游戏，最终也会被引导到正式服，毕竟怀旧服缺少很多内容。
“别看版本初这么火爆，过一个月，不，甚至要不了一个月，人口就会大量流失。”
“一个月……”三月喃喃。
“是的，一个月左右，我们身边的人就会大批离开。”星尘低声道，“到时候，我大概也会走吧。”
三月仰头望着圆月，夜风萧瑟，吹起她的鬓发。
月下的白云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然而城中来来往往的玩家，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样的热闹，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
次日。
三月在白云城旅馆上线，背景音乐是一首欢快的陶笛独奏。
她走出客房，见酒歌独自坐在大堂，喝着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多半为酒类的饮品。
“早。”那人冲她举起杯子。
“早。”她要了一杯清酒，在他对面坐下。
“白云城西边，有一块地图，叫荣耀平原。”酒歌直接进入正题，“荣耀平原有一个湖泊，叫微风湖，据说帮太阳神拉战车的马匹，偶尔会去那里饮水。”
“所以，这跟奥弥翁的血液有什么关系？”
“太阳神蓄养的战马，笼头上全都装饰着一颗鲜红的宝石。传说，这些宝石，就是太阳神的血液凝固而成。”
用血液装饰马笼头，这是什么诡异的审美……
“那我们去微风湖？”
“不急，要到日落时分、四周无人，战马才有几率出现。上次的水下呼吸药剂还有剩吗？”
“还剩十几瓶。”
“应该够了。到时候，我们潜在湖里等。”
三月点头。
众所周知，BOSS级的怪物都具备优秀的反隐能力，可以看破玩家的潜行。太阳神的战马绝非等闲，还是躲在湖里埋伏更保险。
“我有一个问题。”她道。
“说。”
“你是不是为了长生图，才来玩怀旧服的？”
“是。”
“那长生图任务做完后……”
“我会离开。”酒歌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除了长生图，这游戏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三月呆呆地望着他。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她心中难免又苦又涩。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游戏里的冒险终归有结束的时候。
他们才刚刚重聚，又要面临分离吗？
“怎么了？”酒歌见她神情有异，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任务的事。”她慌忙低头，掩饰过去，“云上之星不是和白云山脉有关吗，我们要不要顺道去看看？”
“我正要说呢，根据调查，云上之星，似乎和‘药谷’有关。”
白云山脉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群山，占地广阔。其中隐居着许多世外高人，北有剑阁，南有药谷。
——前者是剑客的师门，而后者，正是药师的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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